小說:孤城掩紅妝作者:柳葉時(shí)間:2020-09-05 09:38:38
陸錦豐很快跟著上岸,看著她那烏黑的臉,識相的沒有開口。
從她剛才的話里,他已經(jīng)大致明白她靠近小水潭的用意??梢哉f,是他把她推下水的。
陳沐沐見他上岸,懶得跟他廢話,轉(zhuǎn)身就走。
陸錦豐追上來,猶豫半響,才道:“剛才你是想捉魚的吧,那魚可不能吃?!?/p>
水潭中的魚不能吃,難道是只能用來觀賞的小金魚不成?
她讀書少,別忽悠她。
陸錦豐見她神色,搖頭道:“你別不信,這潭水中的魚有毒,吃了輕則腹瀉不停,重則高燒不省人事,被村子里的人稱為噩魚。”
頓了頓,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不然你當(dāng)村里壯青是白癡,有這等鮮美的魚肉,竟然不去撈來吃?”
相處一天多,對這人嘴賤的毛病已經(jīng)有些免疫了,陳沐沐沒理他,渾身濕透,料峭的春風(fēng)吹過來,冷得直打阿嚏。
陸錦豐猶豫稍許,脫下身上外套遞給她:“要不,將就著穿下?”
“謝了,我還是這樣穿著比較好?!眱杉褚路釉谝黄穑睡B加寒冷也不會(huì)多點(diǎn)別的,這份沒必要的好意她還是省了吧。
陸錦豐目光古怪上下將她打量一番,嘴角一扯:“給你衣服不是怕你受寒,而是再不披件衣服,你就相當(dāng)于沒穿了?!?/p>
陳沐沐一怔,低頭看一下自己身上。
初春時(shí)期,亞麻布的衣服明顯單薄,加上被水濕透,很輕易就把女孩子窈窕的身材給勾勒出來了。
雖說比不上透視裝,在思想保守的古代,穿成這樣子招搖過市,估計(jì)是要被浸豬籠的。
陳沐沐還在思忖,陸錦豐以為她嫌棄,哂然一笑:“雖然就你這干巴巴的身材走出去也沒人看,但好歹也是個(gè)女人,名聲要是沒了,可就嫁不出去了?!?/p>
大爺?shù)?,說誰身材干巴巴呢?
陳沐沐眼一瞪,挺起胸前的兩個(gè)旺仔小饅頭朝他挪去:“干巴巴嗎,你哪只眼睛看出來它干巴巴了?”
陸錦豐沒料到她會(huì)來這么一出,嚇得往后竄了兩步,兩只耳朵都紅透了,磕磕巴巴說道:“你、你還是不是女人,真不要臉!”
“是不是女人,你摸摸不就知道了?”陳沐沐瞧他那反應(yīng),就知道這是一只紙老虎,雖然嘴賤不正經(jīng),其實(shí)臉皮薄得跟紙糊似的。臉皮薄的人,跟她這老江湖比流氓,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陳沐沐抓過他的手,作狀往自己胸口按去,陸錦豐一張臉登時(shí)就燒紅了,像是觸電了一般,身子猛地打個(gè)激靈,再往后竄兩步,厲聲道:“你,你不要過來……靠!”
撲通!有人掉水了。
“哈哈哈,活該!”陳沐沐沒忍住,樂不可支笑起來。
沒想到這嘴賤男還挺單純的,她只是小小耍個(gè)流氓,就把他嚇得落水了。
陸錦豐落水后,慘叫一聲,四腳朝天撲騰著,水花四濺,畫面極其激烈。
陳沐沐看不下去,出聲道:“差不多就行了,趕緊上岸吧,天氣那么涼,再賴在水中感冒了我可不負(fù)責(zé)?!?/p>
陸錦豐依舊撲騰著水,力氣越來越弱,嘴唇青紫,眼白都開始上翻了。
陳沐沐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拉他:“陸錦豐,你怎么了?”
步子還沒邁出去,陸錦豐手一抖,一樣?xùn)|西呈完美拋物線掠過當(dāng)空,徑直掉落在她肩膀上。
陳沐沐回頭一看,膝蓋一軟,差點(diǎn)沒摔下去。
掛在她肩膀上的,正是一條綠灰色的眼鏡蛇,那黑色的剪刀形信子一伸一縮,兩只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盯著她的喉嚨,仿佛隨時(shí)準(zhǔn)備攻擊。
窩靠,這陸錦豐簡直是個(gè)災(zāi)難集合體,野外遇到蛇也就算了,還偏偏遇到劇毒蛇王!而且他自己遇到也就算了,還把蛇朝她甩過來,這明擺著是要跟她一起做對鬼夫妻,做鬼都不放過她!
陳沐沐一邊咒罵著,一邊屏住呼吸,不敢亂動(dòng),麻痹自己是死人。
一般情況下,蛇不會(huì)主動(dòng)攻擊人,她要是表示出自己的善意,它應(yīng)該不會(huì)把她當(dāng)成下酒菜的對吧?
完全不可能,都被甩到她肩膀上了,給眼鏡蛇十萬個(gè)理由都沒找到一條不咬她的。
陳沐沐滿心沮喪,沒想到剛穿越就這樣悲催死掉了,真是不甘心,也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到現(xiàn)代,如果不能回去,她估計(jì)就只能跟陸錦豐一起做對鬼鴛鴦了。
心念著,預(yù)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陳沐沐怔愣片刻,小心翼翼瞅了肩膀的那蛇一眼。
“咦?竟然自己死了?”
那叫人心悸的生物此刻兩眼緊閉,嘴巴也合得緊緊地,正像一團(tuán)濕透的棉花般軟綿綿趴在她肩頭。
“好好的,怎么就死了?”陳沐沐疑惑地伸手挑起眼鏡蛇尸體,左右上下掃了幾眼,待看到那半截身子處的黑色牙印時(shí),嘴角一抽,將蛇尸丟棄到地上。
“厲害了陸錦豐,你把眼鏡蛇都給咬死了!”
被點(diǎn)到名的人沒有回答,并開始停止掙扎,往潭水底部沉下去。
“不會(huì)淹死了吧?”陳沐沐嘀咕著,跳下水,把他的身子從水潭中拽到岸上,并幫他擠壓肺部灌進(jìn)去的水。
“啊!”雙眼緊閉的人忽然爆吼一聲,渾身不停抽搐,牙齒緊緊磨到一起,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五官扭曲,場面嚇人,顯然正經(jīng)受著非人的折磨。
“安分點(diǎn)?!标愩邈逖奂猓幌伦涌吹剿觳采霞t腫泛黑的兩個(gè)血洞,稍稍踟躕,低下頭要給他吸出毒血。
雖說這男人嘴賤讓人惱火,但本性不壞,而且可以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這年代沒有血清,吸出毒血再送到鄉(xiāng)村大夫那里,或許還能救一條命。
至于她的后果,管不了那么多了。
中毒的時(shí)間過長,而眼鏡蛇的毒素又太烈,縱然她吸出大半毒血,陸錦豐的呼吸還是逐漸虛弱下來。
眼神倒是清明了少許,像是回光返照,看到她給自己吸 毒血,微微一怔。雙手動(dòng)了動(dòng),想要推開她卻沒有力氣,嘴巴一開一合,也吐不出一個(gè)字。
大山里的孩子,毒蛇還是認(rèn)識那么一兩種的,他是活不長了,但她還有路要走,不需要跟他一起死。
陳沐沐從他的唇形里讀出讓她滾的信息,搖搖頭,低喃道:“我倒是想走,但走不了啊?!?/p>
剛吸了毒血,她也暈著呢。
沒有什么比一條鮮活的人命在眼皮底下流逝,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更郁悶了。
但她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呼吸虛弱,眼睜睜看著他面色黑紫,眼睜睜看著他眼睛閉上。
陳沐沐重重嘆口氣,有些不忍別開頭,不想這一扭頭,眼角余光突地瞥見十步開外有一種罕見的解蛇毒的草藥,趕忙走過去抓了一把,放在嘴巴里咀嚼幾下,心情沉重朝陸錦豐走過來。
毒入肺腑,縱然現(xiàn)在有解毒的草藥,也沒什么作用了。
回去之后,她該怎么跟李氏交代,這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坐在地上發(fā)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躺著不動(dòng)的尸體忽然手指一動(dòng),眼皮子也抖 了抖,逐漸睜開。
“詐尸?”陳沐沐眼睛眨了眨,一動(dòng)不動(dòng)。
不是她淡定,而是坐得太久腿麻,沒力氣站起來。
“我沒死?”陸錦豐醒過來,看著躺在平地上的自己,有些發(fā)怔,隨后看到一邊的眼鏡蛇尸體,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麻利爬起來,走到陳沐沐身邊,“那是條毒蛇,你不要靠近?!?/p>
“居然沒死?”陳沐沐反手扣住他手腕,兩指探上脈搏。
在她那一輩子,科技時(shí)代已經(jīng)屏蔽了有神論者,詐尸什么的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既然人還能站起來,就是沒死透的。
“丑女人,你干什么?”陸錦豐忸怩著掙扎,蹙起眉頭,“你還是不是女人,怎么動(dòng)不動(dòng)就非禮男人?”
“我不是,你是?!标愩邈遴土艘宦?,一巴掌拍在他掙扎的手上,“給你把脈,安靜點(diǎn)?!?/p>
聽說是把脈,陸錦豐眼神古怪瞅她一眼,耳朵泛紅,倒是不掙扎了。
陳沐沐觀察半天,終于琢磨清楚其中原因,嘴角一扯,目光若有所思掃過陸錦豐:“原來是這樣,你運(yùn)氣倒是不錯(cuò)?!?/p>
“怎么?”陸錦豐聽不懂,直白問話。
“恭喜你,眼鏡蛇是劇毒蛇,它的毒液可以毒死一頭牛,而你身體里正在爆發(fā)的陳毒,跟它沖和到一起,負(fù)負(fù)得正,剛好抵消了?!边@么好的運(yùn)氣,不去買彩票可惜了。
“你說我身體里有陳毒?”陸錦豐眸光一閃,凝著面色問道。
“大概有十來年了吧,熬到最近才爆發(fā),也是你命好?!标愩邈迮呐乃绨颍斑@么好的事情,晚上吃蛇肉慶祝一下?!?/p>
說著聲音一頓,“不對,那蛇咬了你,又被你咬,已經(jīng)被毒死了,不能吃?!?/p>
估計(jì)她是天生沒有吃肉的命。
抓到山雞,山雞跑了,想要抓魚,魚跑了,想要吃蛇肉,蛇被毒死了。
她一臉的糾結(jié)遺憾,陸錦豐神色卻是閃爍不已,再度問道:“這么說,我以前的虛弱都是陳毒造成的,現(xiàn)在陳毒消去,我不用死了?”
“誰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中毒那么久,心肝脾肺腎都熬壞了,能不能恢復(fù)過來還是個(gè)問題?!?/p>
“我的內(nèi)臟有多壞?”陸錦豐不依不饒追問。
“不知道,反正暫時(shí)死不了。呼,太陽落山了,這風(fēng)冷死我了?!标愩邈宕甏晔?,不客氣抓過他摔在地上半干了的衣服披在身上,催促道,“趕緊走吧,再不走天黑野獸出沒,我們倆都得死?!?/p>
一邊說著,隨手抓了兩把解蛇毒的藥草,往外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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