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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夭夭

小說:我非我作者:臨江渡時間:2024-04-24 10:10:03

  孟十三醒過來又睡過去的奇怪舉止,倆丫鬟擔(dān)心得很,泰辰院里又沒有個可以拿主意的人,只好上稟繼太太吳氏。

  “夭夭醒了就好,想來小小風(fēng)寒,幾貼湯藥下去,過兩日便如常了?!眳鞘陷p飄飄道,一副懶得管的模樣。

  求不到吳氏再請一趟大夫過府來給小姐再診下脈,金銀把祈求的目光投向同在屋里的老爺孟知年。

  然孟知年并無言語,等同默認(rèn)了吳氏的處置。

  金銀失魂落魄地回到泰辰院。

  等在廊下屋外的寶珠見狀,上前兩步,嘴張了張,到底沒問出來。

  不問,也知道了答案。

  自從原來的太太病逝,繼太太于百日內(nèi)過門,小姐便不止失去了母親,也永遠(yuǎn)沒有了父親,現(xiàn)在的老爺不過只占著名義上的小姐生父的名頭,實(shí)則毫無作為。

  十年間,都是繼太太說什么,老爺便聽什么。

  孟良辰,年十五,字夭夭。

  生母在她五歲那年病逝,自此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過上了后娘厭棄親爹冷漠、受弟弟妹妹欺凌的小白菜日子。

  孟十三于翌日一早醒過來,入目所及,見仍不是老祖洞廟之后,她冷靜了再冷靜,接受了她被雷劈入世,且給她套了一具身體的事實(shí)。

  聽完倆丫鬟說的她生病后吃什么吐什么的情況,以及繼母與生父的態(tài)度,她緩緩嘆了口氣兒。

  “小姐為何嘆氣?”金銀不解地問道。

  寶珠暗暗想,如此情形,小姐莫說嘆氣了,便是心涼得透透的也屬正常。?

  孟十三看了眼生得憨憨的金銀,又看了眼似有所思的寶珠,再次嘆了口氣兒。

  她是在嘆真正的孟良辰在被病魔折騰了數(shù)日,已于昨晚魂恨歸西,眼下的她雖也姓孟,卻非原來的夭夭了。

  金銀和寶珠對上一眼,彼此眼中皆有擔(dān)憂之色,卻是齊齊不再開口。

  “我高熱了多久?又睡了多久?”既然又來到了凡間,孟十三也沒什么怕的,權(quán)當(dāng)自己又入世了一回,待這具身子年老逝去,她便又能回到老祖洞廟,繼續(xù)過她悠閑懶散的清修日子。

  寶珠回道:“小姐著涼那日,到晚上便起了高熱,第三日一早大夫才來,小姐燒到晌午后,方慢慢褪了熱。期間奴婢給小姐喂水喂飯,都被小姐吐了出來,后面大夫開的湯藥也是這般,剛給小姐喂下,小姐便吐了出來?!?/p>

  金銀接著回道:“到了晚食時候,寶珠去大廚房取食盒,奴婢照看著小姐,期間小姐醒過,卻什么話也沒說,只坐了一小會兒,便又躺下睡了過去,直至今早。”

  “還有呢?”孟十三看出倆丫鬟都是一臉欲言不止的模樣。

  寶珠和金銀對視一眼,她們確實(shí)還有一肚子話要說。

  但在以往,小姐總是不耐煩聽到關(guān)于繼太太和老爺?shù)氖虑椋棵克齻兲崞?,小姐總會動氣,勒令她們別說了。

  眼下小姐病也不知好沒好,她們怕小姐動氣,讓病更嚴(yán)重,故而不敢言。

  “沒事兒,讓你們說,你們就說,說得不好,我也不會怪罪你們。”孟十三可是連官場都闖過的大妖,區(qū)區(qū)倆稚嫩小丫鬟的眉眼官司,她是瞧得真真的,只好先給個保證。

  金銀聞言很想說,末了膽子不夠大,話還是吞回了肚子,只敢用手肘碰了碰寶珠,示意寶珠趕緊說。

  寶珠沒好氣兒地瞥了一眼金銀,心說你怕的我難道就不擔(dān)心?

  不過兩人之中,總得有人要說。

  “小姐初初病倒時,奴婢與金銀到善方院求了三趟,才求得太太請了一回大夫進(jìn)府,那會兒小姐已病了有兩日,已是神智不清,整日整夜地說著胡話?!?

  “后兩日抓藥吃藥,未曾想小姐不僅沒能好轉(zhuǎn),連前兩日病中能喝下的水都喂不下去了,是喂什么吐什么。”

  “而今已有四日,小姐仍是滴水未進(jìn),連湯藥也是每每剛喂下便得吐出來,病情是越發(fā)嚴(yán)重了,奴婢和金銀便想再請一回大夫,奈何……”

  “奈何太太不肯再請大夫,說小姐醒了便好,老爺也是撒手,與往常一樣,都是聽太太的。”

  完全不顧小姐的死活。

  這最后一句,寶珠好險(xiǎn)沒說出來。

  雖是事實(shí),到底于小姐而言太過殘忍,她們也就時常在心里腹誹一二,可不敢當(dāng)著小姐的面說出來。

  孟十三把腿兒盤一盤,聽到這里她大概了解原來的孟良辰是怎么沒命的了,既是病死的,也是原主早沒了求生之念。

  不然以區(qū)區(qū)風(fēng)寒,不過四日就丟了性命,速度委實(shí)快了些。

  而且,倆丫鬟說原主吃什么吐什么,有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求死的自絕。

  不管如何,現(xiàn)在她成了孟良辰,暫時回不去老祖洞廟,那只好替原主走完這一生了。

  倘若可以,她其實(shí)更愿意脫殼而出,魂回金陵去,繼續(xù)以原形在老祖身邊趴著,但不可以。

  她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擺設(shè)沒變,還是睡在暖和柔軟的華貴拔步床上,她便試過妖魂離體,結(jié)果是她根本就脫離不了這具人身!

  為何啊?

  她思索了半晌,也沒得出個答案。

  連個苗頭都沒有。

  可惡。

  不得已起身洗漱,穿衣裝扮,再回到床上盤坐著,問倆丫鬟所有關(guān)于這具身子病前與病中的情況。

  問完孟十三方了然,怪不得原主不想活呢。

  擱她……

  她不一樣,饒是這孟府所有人都沒了,她也一定還在。

  在哪里活都是活,是人是妖日子一樣過。

  不過她現(xiàn)在算什么呢?

  是人是妖?

  人的軀體妖的魂兒……半妖?

  寶珠說完,見主子居然發(fā)起呆來,她正不解,便又被金銀碰了碰手肘。

  她看向金銀,金銀附耳與她低語:“昨晚小姐剛醒過來,也是這般坐在床上發(fā)著呆,發(fā)完呆便又睡下了。”

  寶珠了解地輕輕點(diǎn)頭。

  兩人都覺得小姐病一場之后,不一樣了。

  頭一條,便是發(fā)呆。

  小姐以前都不發(fā)呆的,總是滿面愁苦地倚窗望著院外的芭蕉,有時候望著望著,眼淚就得成串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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