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意外

　　蕭誠父親染上賭癮，家底都輸光，餛飩店賣了都不夠還債，母親丟下他跑了，父親對他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跟親戚朋友借錢，還完債繼續(xù)賭。

　　后來蕭誠父親再婚。

　　后媽對蕭誠不好……經(jīng)常挨餓受凍，幾次三番，冰天雪地趕他出門。

　　他險些凍死街頭。

　　初中畢業(yè)后，后媽更是從中作梗，讓他念不了高中。

　　后來蕭偉出世，蕭誠的日子更不好過了，蕭偉四歲那年，蕭偉媽和他父親吵架打架，一氣之下喝農(nóng)藥自殺了。

　　其父親也在同年，雷雨交加的夜晚，從賭場回來的路上，意外觸電身亡。

　　耳邊傳來平穩(wěn)均勻的呼吸聲，白露從回憶回到現(xiàn)實，蕭誠已經(jīng)睡著了。

　　從她的角度看去，他堅挺的鼻梁立體如峰，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陰影，菲薄的唇瓣緊閉著，淡漠薄情。

　　燈都忘了關(guān)。

　　白露看著墻上刺眼的橘黃色大燈泡，無奈嘆了口氣，輕手輕腳起身。

　　小心翼翼跨過男人，去拉繩關(guān)燈。

　　去時還好，回來時，腳剛跨到一半，蕭誠突然翻身，把她絆倒。

　　直接摔到他身上。

　　唇上一片微涼的柔軟，緊接著劇痛，好像……磕到他唇角了。

　　蕭誠悶哼一聲，睜開眼，猩紅的眼眸，如同沉睡中被吵醒的兇獸，雙目之下有烈焰，一瞬不眨盯著面前的白露。

　　白露愣了一下，瞬間彈跳而起，滾回自己那一方墻角小天地。

　　“是你先翻身，絆倒我的?！?/p>

　　家規(guī)禮教讓她做錯事就道歉，可沒讓她背黑鍋，堅決不背鍋。

　　蕭誠似乎還沒緩過勁，聽到她聲音，渙散的瞳孔才漸漸凝聚清明。

　　起身，開燈。

　　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一抹鮮紅點亮指尖，他語氣不太善:“牙尖嘴利。”

　　白露這才發(fā)現(xiàn)，他嘴角受傷了。

　　昏暗燈光下，男人唇角裂開一條縫，鮮紅的血珠往外冒，他抿唇，勉強能阻止一會，不到片刻唇瓣又被染紅。

　　若不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裂開的嘴角旁邊，還有另一處舊痕跡。

　　所幸，白露認真且直勾勾的看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蕭誠冷冷掃她一眼。

　　白露立馬否認:“我沒有亂想?！?/p>

　　堅決不承認剛才想到王寡婦了。

　　蕭誠嗤笑一聲，意有所指涼涼開口:“她還沒那個膽子?！?/p>

　　白露:“……”我吃了熊心豹子膽唄！

　　蕭誠嘴角的傷，其實是前兩天，去鄰市賭場收賬，雙方發(fā)生沖突，打斗時閃避不及，意外擦傷的。

　　把賬收回來后，蕭誠還給局里幾個熟人遞了話，讓他們掃蕩立功。

　　大老板的胃口越來越大了，最近接的單，已經(jīng)開始涉足對手地盤。

　　江湖又要掀起腥風血雨了。

　　他是時候該轉(zhuǎn)行了。

　　蕭誠目光不經(jīng)意落在白露肚子上，嚇得她毛骨悚然。

　　天還冷，她穿著厚厚的毛衣，有些寬松，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肚子又扁又平，一點都不像五個多月的孕肚。

　　白露可沒把握挑釁未來商界大佬的智商:“我去給你弄鹽水擦一下?！?/p>

　　三萬塊的肚子??！

　　她都不敢跨了，萬一出個什么事穿幫，上哪去找個孩子生出來。

　　白露輕手輕腳，如履薄冰挪到床尾，小碎步走去廚房。

　　從碗柜拿個碗，用井水兌了點鹽，鹽水有了，還差棉簽。

　　家里肯定是沒有棉簽這種奢侈東西的，白露抓了幾根牙簽，回房把碗放到桌上，拉開抽屜，摸出一小撮棉花。

　　牙簽往邊上一戳，由外向內(nèi)，慢慢開始卷起來。

　　蕭誠看著女孩忙碌的小身影，眸中劃過一抹漣漪，若有所思。

　　這點小傷，以往他都不當一回事。

　　過兩天就會好，也無人在意。

　　沒想到……

　　“我不是故意的。”白露再次解釋，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比上次小了許多。

　　她起初還以為，只是裂開一點點，擦干凈凝結(jié)的血珠才發(fā)現(xiàn)，傷口挺大，都能清晰看到唇內(nèi)裂開的紅肉。

　　蕭誠能感受到嘴角的擦拭小心翼翼，白露坐在床沿邊，小臉近在咫尺，拿著自制棉簽的手，纖細白皙。

　　那雙干凈純粹的眼睛，被卷翹濃密的睫毛半蓋著，都不敢抬眼看他。

　　蕭誠抿唇低聲:“嗯?！?/p>

　　白露原本還想著，真相大白時，蕭誠能念及她一點點好，別咔嚓她。

　　現(xiàn)在怕是，將功都不能贖罪了。

　　忙完一切，把東西收拾好，終于可以睡覺了，這一次，白露沒再翻來覆去，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蕭誠卻睡不著了。

　　目光從女孩熟睡的側(cè)臉，轉(zhuǎn)向上方，那里有一抹光，正緩緩落下。

　　屋頂有一塊透明的瓦片，能直接看到天空，往日一望無際的漆黑，今日竟多了一顆璀璨明亮的星星，格外耀眼。

　　在黑暗中，點亮黎明的曙光。

　　—

　　第二天早上，白露醒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人，被子疊在床尾，整整齊齊。

　　白露起身，伸了個懶腰，習慣性把被子疊成豆腐塊，平平整整。

　　手碰到蚊帳才想起，這里是九十年代，她已經(jīng)不在二十一世紀了。

　　她其實，可以我行我素。

　　像蕭誠那樣，隨意疊整齊就好了。

　　想到就做，甩開被子，重新疊起一遍又一遍，終于把被子鼓搗出她想了很久，卻一直沒做的隨意整齊模樣。

　　蕭誠就在窗外看她甩了半天被子。

　　還邊甩邊傻笑。

　　白露壓根不知道，直到來到廚房，看到桌上那碗熱騰騰的面條。

　　上面還蓋了一個荷包蛋，冒著熱氣，一看就是剛出鍋不久。

　　蕭偉已經(jīng)去上學(xué)了，蕭誠又不在，誰煮的面條？

　　白露眼珠子一轉(zhuǎn)，前屋后院掃了幾圈，除了后院那只老母雞，下蛋后報喜的咯咯聲，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也許是，蕭誠做早餐時，順便也給她做了一份，吃完就出門了。

　　白露沒再多想，拿起搪瓷洗臉盆，毛巾，漱口杯，牙刷擠上牙膏，去院子里的壓水井壓水，刷牙洗臉。

　　洗完吃早餐。

　　吃完就去后院撿雞蛋。

　　后院沒有想象中的雞籠，一圈竹子插入地，圍成一個長圓形雞圈。

　　雞圈角落有個稻草編的窩，上面蓋著稻草小棚，下雨淋不著，窩里有個大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