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滅口的？

　　皇后看出了方貴人眼神中的失望，但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疲憊地?fù)]了揮手，讓大家離開。

　　一堆關(guān)系好的小妃嬪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剛才的事情，沒有半點肅穆的氣息。

　　徐妃不知道和皇后說了什么，回來之后，宣布寧辰鈺這三日的禁閉都在她宮里度過。

　　幾個徐妃底下的小妃嬪圍在寧辰鈺的身邊也是嘰嘰喳喳的，說什么“方貴人好會說”之類的話。

　　聽得寧辰鈺一頭霧水。

　　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的寧辰鈺敏銳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

　　在他的想象里，后妃私通禍亂宮闈類比前朝相當(dāng)于謀反大罪，一方舉報一方自證，有憑有據(jù)則依律處置，無憑無據(jù)則以誣告論處，而非雙方辯論后沒有結(jié)果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母后不痛不癢處罰了兩邊，其他人也完全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董元秋站在寧辰鈺身邊，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樣子，忍不住戳了戳他：“方姐姐，你怎么不說話呢？你最近沉悶了好多，難道真的是不想和我們說話了嘛?！?/p>

　　寧辰鈺一心想著今日事情的古怪，心思全然不在董元秋身上，但是不回應(yīng)又覺得失禮，只好道：“只是今日的事情沒想通，現(xiàn)在沒有說話的心思?！?/p>

　　董元秋看著魂不守舍的寧辰鈺，輕輕“哦”了一聲，很快走開了。

　　回到幾個小妃嬪中間，幾個人嘀嘀咕咕了一陣，沒有再對寧辰鈺說什么。

　　下人收拾好細(xì)軟，這三日他暫居在徐妃的咸福宮的偏殿里，用度皆由徐妃調(diào)度。

　　寧辰鈺坐在屋里，靜靜地看著房門關(guān)上，只有稀疏的光透過木窗的間隙擠進來，安靜地聽不見人聲。

　　驟然從陽光到陰影里，周圍又寂靜無聲，寧辰鈺感覺自己幾乎喪盡了五感，只有鼻尖能依稀嗅到側(cè)殿封塵了許久略微腐朽的味道。

　　白日的事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忽視緣由，“鶴遙”的話其實不全算污蔑，站在這具身體的立場上，他固然不曾私會太監(jiān)，卻也是私會了“外男”。

　　這些時日，他一直想不通，他究竟應(yīng)當(dāng)以怎樣的姿態(tài)看待自己，在世人眼里，他就是“方貴人”，那他與“太子”見面的舉動，在他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里，就是“逾矩”，是不顧名節(jié)。

　　但是困居宮闈之內(nèi)，他把見方書妤當(dāng)作救命稻草，亦是短暫逃脫囚籠的光。

　　故而，他說服不了自己不去見她。

　　此外，他困惑的是，母親異乎尋常的舉動。

　　在他看來，母親溫婉大方，與父親琴瑟和鳴，執(zhí)掌后宮多年，是人人稱贊的賢后。

　　但今日之事，他卻全然想不通。

　　母親哪怕重責(zé)自己或者“鶴遙”其中一方，或下令嚴(yán)查，維護后宮的清正，他都可以理解，獨獨是卻對雙方都輕輕放下不顧，他實在想不通。

　　漸漸地，光線越加昏暗，最后，太陽完全落山，夜色里，寧辰鈺按了按空空如也的胃，才發(fā)覺自己有些餓。

　　從皇后宮中出來，一直到現(xiàn)在，他沒有吃一點東西。

　　寧辰鈺起身，正準(zhǔn)備詢問門外看守的宮人，卻聽見偏殿的窗戶處，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來滅口的？

　　寧辰鈺繃緊了身子，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他從頭上挑挑揀揀，拔出了一根不會把發(fā)髻弄散的簪子，緊緊握在手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夜里，看不清來人，寧辰鈺只聽見了窗子被打開的“吱呀”一聲響，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后是一個女聲“哎呦”了一下。

　　落地聲很重，來人是女子。寧辰鈺迅速做出了判斷，身體微微放松，把手中當(dāng)作武器的簪子稍微往袖口處攏了攏。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方……方姐姐，扶我一下，起不來了?！?/p>

　　認(rèn)出董元秋的聲音，寧辰鈺才略略放松，朝著窗戶處走了過去，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頓時松了口氣，把簪子徹底攏到袖子里，一把把董元秋拉起來。

　　董元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從懷里取出一包點心，遞給寧辰鈺：“方姐姐，給你，我從徐妃娘娘桌子上拿的點心?！?/p>

　　寧辰鈺略感疑惑。

　　“你怎么偷溜進來了？徐妃娘娘沒有給我準(zhǔn)備晚膳嗎？”

　　寧辰鈺覺得，以徐妃的為人，倒不至于想餓死他。

　　董元秋指了指那包點心：“這就算是吧?！?/p>

　　寧辰鈺微微驚呆。

　　“為什么徐妃娘娘會讓你這樣送飯?！?/p>

　　董元秋眨了眨眼，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可能娘娘覺得這樣比較有趣?！?/p>

　　“恪嬪娘娘早年的畫本子里的小姐被家里關(guān)祠堂的時候一般就有偷偷送吃的的情節(jié)?！笨粗鴮幊解暆M臉疑惑，董元秋又補充了一句。

　　之后，也不管寧辰鈺一臉茫然，她把一包點心塞到了寧辰鈺手上，大大咧咧坐到了寧辰鈺的旁邊：“我看你白天怪不高興的?！?/p>

　　寧辰鈺其實覺得董元秋這話說的沒什么意思，論誰遇到這種事，不說驚慌失措了，總歸不會有好心情的，但他不想失禮，這話也因此沒說出口。

　　“我被嚇到了?！睂幊解曆院喴赓W，面對董元秋他常常有點無措。

　　一方面，董元秋是父皇的妃嬪，他不敢太過接近，另一方面，董元秋作為“方貴人”的朋友，他對于兩人的相處模式又有些陌生。

　　他與朋友交，更加拘束，一方面恪守君子之道，另一方面也需顧及君臣之別，似乎不如董元秋與方貴人之間這么……自在？

　　董元秋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別管她，方姐姐你平時不和我們呆在一起聊八卦你不知道，安嬪在宮里有個諢號，叫‘瘋狗’，就是說她愛攀咬，她就是這樣的人?！?/p>

　　寧辰鈺卻是一愣：“安嬪是誰？”

　　董元秋微微驚詫：“安嬪安鶴遙呀，方姐姐你的消息太閉塞了，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p>

　　原來是早上那個告發(fā)他的女子。

　　“元秋，這‘瘋狗’是何意？”寧辰鈺忍住了稱呼董元秋為“董姑娘”的沖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