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陸家的老爺,一言九鼎,讓你同意了嗎?”
陸清遠淡淡說道。
“我還是陸家的當(dāng)家主母!我不同意了!”
陸張氏轉(zhuǎn)向周玄,“周玄,我告訴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里那點花花腸子,你要是真孝順,為什么害得老爺進了府尹大牢?你裝作一副孝順舅父的樣子,不就是為了老爺手里那點兒財產(chǎn)嗎?有我在,你休想!”
“閉嘴!”
陸清遠爆喝一聲,“你若再口出狂言,仔細我一直休書,讓你滾回張家?!?
“老爺!”
陸張氏滿臉不情愿。
老爺是被關(guān)瘋了!
竟然為了周玄這個外人,休了她這個同床共枕這么多年的結(jié)發(fā)夫妻!
陸清遠卻看向周玄,“周玄,侄兒,今日之禍雖然暫時躲過,但是我看,徐茂才跟洪夫子怕是早晚不會放過我們啊?!?
聽到陸清遠嘆了口氣,周玄頷首。
聽孫康年的意思,徐茂才是沖著張家那位京城的太叔公,才放過了陸家。
可孫康年對陸清瑤賊心不死,若不答應(yīng),徐茂才早晚無所顧忌,卷土重來。
“讓舅父憂心,是侄兒的過錯?!?
周玄很自責(zé)。
若沒有這書院,陸清遠一家會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富家翁,那會受如此牽連。
陸清遠擺擺手,“與你何干,是這世道不公,奸佞當(dāng)?shù)?,人心不古!不過,我們還是要及早打算才行。”
陸清遠目光望向這位才華卓然的少年郎,沉吟良久,說道,“你應(yīng)該也看出來,清瑤對你……若你也有意……”
一旁的陸張氏急得一跺腳!
老爺糊涂了吧!
竟然把寶貝女兒,嫁給周玄這么個貨色?
孫康年家里有錢,孫行還是府尹的文書,京城里面還有太叔公照料,那才是寶貝女兒的良配啊。
老爺怎么能拒絕孫康年,找上周玄這么個書呆子!
可陸清瑤卻臉蛋一紅,俊秀的臉蛋上飛上幾分期待,望著不遠處這位謫仙一般的少年郎。
她早就被周玄的才情跟博學(xué)打動,等嫁給了周玄,周玄教書,她會當(dāng)好一個賢內(nèi)助,做一對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周玄卻拱手道,“舅父,侄兒無心娶表妹?!?
“怎么,莫非你嫌棄清瑤出自粗鄙商賈之家,配不上你這讀書人?”
陸清瑤的臉色也變了,不解問道,“表哥,我就這般差,竟讓你瞧不上嗎?”
“表妹言重了,表妹承蒙舅父教導(dǎo),是廬州城中多少青年才俊眼中的大家閨秀。侄兒只是一位教書先生,配不上表妹。還望舅父,莫要折煞孩兒。侄兒過段時間,會離開廬州,想必沒了瑯琊書院,舅父也不會再受無辜牽連了。”
周玄知道陸清遠的意思。
徐茂才早晚卷土重來,他的書院怕是早晚開不下去了。
讓他與陸清瑤成婚,日后也會有所依仗,能保周玄一生無虞。
可周玄卻不能這么做。
因為他,陸府已經(jīng)被鬧得雞飛狗跳了。
他怎會為了自己,再讓舅父跟舅母離心?
周玄打算過段時間,帶著門下的弟子離開廬州,尋一處鄉(xiāng)野,繼續(xù)開個小書院,離著徐茂才遠遠的,最起碼讓舅父一家,不受牽連,安穩(wěn)度日。
“你這孩子,就不能為自己考慮考慮啊……”
陸清遠怎么聽不懂周玄的意思?
周玄是打算繼續(xù)教那些貧寒子弟,卻不想牽連陸家。
若沒有這些貧寒子弟,周玄不管是去別的書院,或是入朝為官,前程遠大,那會被徐茂才洪夫子這般卑鄙小人欺負?
他原本想要勸勸,可他深知論口才,十個陸清遠綁在一起,都不是周玄的對手,這孩子看著話少,可主意深,他認(rèn)定的事情,怕是勸不回來了。
“算你識相!這書也沒有白讀,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家女兒!我家清瑤知書達理,日后那是要嫁入高門深戶當(dāng)當(dāng)家主母,豈能蹉跎在你這個教書先生手里!”
說完,陸張氏拉著陸清瑤,連忙勸道,“女兒,莫要聽你父親的說辭。吶孫公子可是廬州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第,你嫁過去……”
“母親?!?
陸清瑤打斷了陸張氏的話,“這幾天女兒都沒有休息好,先去睡了。女兒著實累了?!?
陸清瑤滿臉失落的離開了廳堂。
母親大人怎么這般不懂事。
女子嫁人,豈可只看財富地位?
人品方正,家宅關(guān)系,不也是重中之重嗎?
孫康年的母親并不是個好相處的主兒,她若真嫁過去,可有得受苦了。
更何況,她的心里……
想到這里,她望向不遠處的周玄,默默嘆了口氣。
陸張氏氣得想要破口大罵了。
這一家子,簡直冥頑不靈!
是不是都讀書讀傻了???
好好的前程似錦不要,非要在周玄這個書呆子上死磕?
看來還是要她這個做母親多去孫府走動疏通才行啊。
“孩兒明日還要授課,先行告辭了?!?
周玄一拱手,離開廳堂。
陸清遠望著周玄的背影,搖了搖頭。
的確是個好孩子啊,只可惜,世道不公……
……
與此同時,孫康年背著手,嘴里哼著小曲回到了張府。
今日在陸府,他仗著太叔公的名聲,也算是耀武揚威了一回。
尤其是想到臨走時,陸張氏那滿臉諂媚的樣兒,他整個人感覺輕飄飄,都飛到天上去了。
還是要感謝父親大人吶。
沒想到,為了他的婚事,父親竟然把太叔公抬了出來,父親可真是寵他!
回到家,他喝了口茶,環(huán)視四周,問道,“母親,父親大人呢?為何還沒回來?”
“他?剛被府尹大人叫走了,聽說是有什么緊急公務(wù),一個文書,能有什么緊急公務(wù)?”
劉氏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她滿身華貴,雖帶著貴氣,可面相上卻帶著幾分刻薄之意。
“話不能這么說。指不定父親大人回來,就要升官了?!?
孫康年放下茶杯,自信滿滿。
府尹大人這個時候把父親叫過去,只有一種可能,跟父親交代陸府事宜。
指不定,看在太叔公的面子上,還給父親大人升個官。
“他?”
劉氏輕笑一聲。
孫行就是個不知變通的腐儒,一輩子在廬州府老實巴交,只能混個文書。
跟他同期的人,有很多早就出府在地方當(dāng)父母官了!
她就不明白了,孫府明明有個遠方親戚在京城六部,只要抬出來,徐茂才能不給幾分面子?
可每次她一提,孫行就跟她急,像頭倔驢。
孫康年沒有說話,因為他看到孫行抱著一摞文書,眉頭緊縮回家了。
孫康年連忙起身,躬身道,“孩兒恭喜父親大人!”
孫行眉頭的疙瘩又深了幾分。
“為父有什么可喜的!”
相反,他還鬧了一身晦氣。
“父親大人就不必隱瞞了。想必府尹大人已經(jīng)知道太叔公的事情了吧?”
孫康年得意洋洋道,“剛剛在陸府,府尹大人對孩子畢恭畢敬,還連夸孩子前途似錦,肯定是買我太叔公的面子?!?
“你說什么?”
孫行眉頭一挑。
“怎么?父親大人不也知道了嗎?”
孫康年笑道,“父親大人放心,孩子只是稍稍暗示了太叔公的身份,徐茂才立馬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想必,是怕了我孫家了!”
“你!你!逆子!”
孫行指著孫康年,怒罵一聲。
他總算知道為什么了!
府尹大人剛剛把他叫過去,雖然沒有劈頭蓋臉一頓罵卻冷著臉,讓他把這兩年的文書再整理一遍。
他還納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府尹大人,原來是因為孫康年這小王八蛋!
叔公雖然在六部為官之道,可洪夫子門下也有不少弟子也在京城吶。
論背景,洪夫子可一點都不比孫家差,徐茂才會怕了叔公?
這不是笑話嗎?
而且孫行反復(fù)交代,不可仗著叔公的身份為非作歹,避免給他老人家找麻煩。
孫康年竟然抬出叔公在徐茂才面前耀武揚威,難怪徐茂才剛剛對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原來是給他刷陰的,故意整他??!
整他就算了,這萬一,牽連到了叔公,他怎么跟叔公他老人家解釋?
“父親,這是好事啊,您為何罵孩兒?”孫康年不解。
“好好好!好事是吧?”
孫行放下了文書,來回尋找趁手的武器,恰巧看到了不遠處的雞毛撣子,隨手就抄了起來。
“我讓你給我挑事!”
孫行舉起雞毛撣子,照著孫康年的腦門就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