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婉進門,抬眸和景老太太對視一眼:“老夫人曾教過,衣冠不整不得見人。”
那次她匆匆趕來看景老爺子,對方犯病時抓了一把她的領口,末了景老太太竟然用此事做文章,叱責她勾引景老爺子,順帶賞了她兩個耳光。
而如今鹿嬌嬌只穿著中衣披了個斗篷站在這,就是“心系大家”,她衣冠整齊,卻依舊是勾引。
話被宋詩婉懟回來,景老太太的臉比吞了蒼蠅還難看。
屋內,鹿嬌嬌見她來了,想要表現(xiàn)一番,當著眾人面就要過去安慰景老爺子。
卻不想剛走到床邊,景老爺子一抬頭看見了她,猛地支起上身,像是要撲過去:“藥!給我藥!”
鹿嬌嬌被嚇了一跳,尖叫一聲,趕忙閃開。
宋詩婉眼神從她身上帶過,在床邊坐下,一只手按住掙扎的景老爺子:“鹿姑娘如此上心,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曠世奇藥能醫(yī)治景老爺?!?
語氣譏誚,對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嬌嬌沒受傷吧?”景承衍聽見她的聲音,立刻過來關心,聽見她們二人對話,又道,“嬌嬌自小錦衣玉食,身子嬌弱,之前在漠北為救我受了傷,許久也不好,如今當心些也是情理之中。”
宋詩婉輕嗤一聲。
傷。
她為景承衍受的傷還少?
從前她跟著景承衍在戰(zhàn)場治病救人,不知受了多少傷,后因心思縝密立下一次大功,也是被愛沖昏了頭,她竟將功勞毫無保留地讓給了景承衍。
卻沒想到,這些并沒有讓他記住她的好,反而換來一句“女子還是應該深居后院”。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斬斷她和軍中的聯(lián)系,將她留在京城照顧父母,而她,竟也傻到心甘情愿做了一年這深閨女。
直到從房中出來,宋詩婉都沒再說話。
景承衍把鹿嬌嬌哄回院子,轉身看向她。
“你今天的一言一行太過激了,罰你回去反省?!彼p手背在身后,像在訓斥手下,“我即將受寧安王召見,加官授爵后便能進朝堂參政,你不過平民出身,我肯留你也只是因為還有情分,你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
景承衍這種狂妄的話從前她也聽過,只不過那時情意正濃,沒有今日聽著這么刺耳。
宋詩婉勾唇笑笑:“其實將軍看不起我,留我只是怕他人口舌,說你攀上侯府便棄了舊愛吧?!?
“宋詩婉!”景承衍怒道,“我和嬌嬌是陛下賜婚,這是圣旨!”
呵,圣旨?
若宮中知道一直在等他歸來的人是她宋詩婉,怕是會立刻撤了他的職位,解決了鹿嬌嬌,壓著他和自己成婚!
景承衍臉上滿是不耐,她定定地看著他,眸子里蕩著微波。
從前在一起時竟沒發(fā)現(xiàn)他如此在意自己的地位和形象。
就是不知道等她身世謎底揭開的那一天,他還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傲慢自負。
“將軍不必拿圣旨來壓我,將軍的圣旨,與我何干?”
她說完,不管景承衍那張扭曲的臉,轉身離開:“賬本我已讓小萃理好,明日便送給將軍。”
宋詩婉回到院中時小萃正好理完所有賬目。
“姑娘,帳已經理完了,把咱們這個月貼補進去的銀子取出來后,府內賬房已經一文不剩了?!?
小萃將賬本遞給她,又拿來算盤:“胭脂鋪、古玩鋪、字畫店、飯館,還有景老爺子和景家二少常去的青樓向來都是平日賒賬月末結賬的,如今才到月中,他二人就已經賒了近四十兩銀子,等到月末債主上門……”
小萃臉上沒有一絲同情,想想到時的境況她便笑得出來。
這一年來她家姑娘受了太多委屈,如今宋詩婉已打定主意要離開,這些苦楚,自然要加倍奉還。
宋詩婉看過賬本后點頭:“好,收起來,明日送還?!?
小萃點頭:“就憑府中如今的境況,這些帳,他們定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