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請皇兄赴死作者:南山有龍時間:2024-08-08 09:00:04
大明景泰八年正月,北京紫禁城。
景泰帝朱祁鈺身患重病,已臥床數(shù)日,忽聞鐘鼓聲大作,驚坐而起。
“何人鳴鼓?”
臥榻前,一名小宦官跪在地上,卻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磕頭。
朱祁鈺強打起精神,再次問道:“快說,何人鳴鼓?”
“回皇爺,是,是……太上皇!”
小宦官哆哆嗦嗦說出太上皇三個字,然后繼續(xù)磕頭。
朱祁鈺緩緩躺回到床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釋然,有氣無力地說道:“這個皇位,你終于還是……拿回去了……”
三日后,太上皇朱祁鎮(zhèn)宣布復(fù)辟,改元天順,廢除朱祁鈺帝號,將其貶為郕王,軟禁在永安宮。
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朱祁鈺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時日無多。
從郕王到皇帝,從皇帝回到郕王,這些都能忍,可是,郕戾王何從談起?
縱觀自己這一生,哪里有半個戾字?
還有就是詔書上斥責(zé)自己“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穢德彰聞,神人共憤”的字句,我的好大哥,你這么黑我,良心不會痛的嗎?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憑什么給我葬在西山,而不是皇陵?
……等一下!
朱祁鈺突然意識到,我死了?
可是,為何死后之事也能看到?
難道……是在做夢?
眼前的景象還在繼續(xù),百余年后,東北建奴崛起,中原流寇遍地,闖王攻陷京師,滿清入關(guān)……又過了三百年,西方世界的堅船利炮扣響華夏大門,皇帝下臺,軍閥混戰(zhàn),中華大地千瘡百孔……
一樁一樁的歷史事件如走馬觀花般在眼前閃過,直至最后的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yè),城市里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呼——
朱祁鈺猛地睜開眼,長出一口氣。
“殿下,您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郕王府伴讀太監(jiān)成敬。
“成伴伴,你怎么在這里?”
朱祁鈺十分詫異,成敬不是已經(jīng)病逝了嗎?
成敬躬身道:“殿下今日登監(jiān)國位,奴婢特來伺候?!?/p>
“監(jiān)國……”
朱祁鈺一翻身,從床榻上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神清氣爽,根本沒有重病的樣子。
“時辰快到了,還請殿下梳洗用膳?!?/p>
“成伴伴,現(xiàn)在是哪一年?”
“啊?”
成敬神色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快說,是哪一年?”
“是……正統(tǒng)十四年……”
朱祁鈺腦子里嗡地一聲,現(xiàn)在是正統(tǒng)十四年,自己那個廢物哥哥帶著五十萬兵馬出去送了一波人頭,現(xiàn)在正被人綁著四處叫門,簡直屈辱至極!
國不可一日無君,孫太后和于謙等朝臣商議之后,這才把自己推到臺前,暫行監(jiān)國之職。
不久之后,瓦剌大軍兵臨城下,自己將成為下一任皇帝。
可是,八年皇帝生涯,與傀儡無異。
沒有實權(quán),沒有威信,唯一的子嗣離奇夭折,后繼無人,偌大朝堂之上,沒有任何可信賴之人。
更有甚者,在自己身死之后,連帝號都被抹去,給了個郕戾王的惡謚。
成敬看著滿頭大汗的朱祁鈺,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是不是做噩夢了?”
“不,不該如此!”
朱祁鈺突然大喝一聲,成敬嚇得一哆嗦,跪倒在地。
“奴婢萬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究竟哪里惹得郕王殿下生氣,只好跪下磕頭。
朱祁鈺面若寒霜,冷冷道:“成伴伴!”
“奴……奴婢在!”
“你且退下等候,本王還有些事要交代!”
“是!”
成敬擦了一把汗,不知為何,殿下好似突然變了一個人。
雖然同為皇子,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皇位繼承人,有些人則注定只能庸庸碌碌,了此一生。
孫太后和群臣推郕王上臺,并非此人是什么治世之才,只是因為沒得選,僅此而已。
郕王殿下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表現(xiàn)的也是唯唯諾諾,惶恐多于驚喜。
臨危受命,朝中沒有自己的班底,在錯綜復(fù)雜的斗爭之中,隨時可能淪為棄子。
可是,到了監(jiān)國之日,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果決,眼中那一縷濃濃的殺意,讓人膽寒。
莫非……以前那副不堪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成敬心中駭然,倉惶退下。
如果郕王真的是在藏拙,這些年來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也藏的太深了吧?
朱祁鈺神色冷毅,一旦染指皇權(quán),再無退路可言。
既然上天給了自己重新來過的機會,那還猶豫什么?
要么血流成河,要么身死名裂!
郕王府突然忙碌起來,太妃吳氏,王妃汪氏,側(cè)妃杭氏和唐氏匆匆應(yīng)召而來。
朱祁鈺先給太妃吳氏行禮,然后說道:“兒臣今日入朝監(jiān)國,王府諸多事宜全憑母妃做主?!?/p>
吳太妃是個苦命人,早年間帶著朱祁鈺長期隱居宮外,至宣宗皇帝臨終之際,其身份才得到承認(rèn)。
今日看到兒子要入朝監(jiān)國,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兒啊,你……你要保重!”
朱祁鈺點頭,道:“兒臣托付母妃一件事,自此之后,見濟(jì)孩兒跟隨母妃生活,無論飲食起居都要慎之又慎。”
吳太妃似乎聽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轉(zhuǎn)頭看了看側(cè)妃杭氏。
杭氏有些疑惑,但還是恭敬道:“既然殿下不放心,不如妾身攜見濟(jì)孩兒搬去與母妃同住?!?/p>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如此甚好,切記不可讓生人接觸見濟(jì),若是染了疾病,也要尋知根知底的郎中,至少要三人以上方可?!?/p>
正妃汪氏問道:“殿下莫不是擔(dān)心有人要加害見濟(jì)孩兒?”
“那倒沒有,只是小心無大錯!”
朱祁鈺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還有一件事,請母妃與諸位愛妃分別給家里人送個口信,來王府一趟?!?/p>
吳太妃問道:“全都來嗎?”
“能做事的,特別是有職位在身的,全都叫過來!”
“你舅舅吳恒在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掛著千戶頭銜,卻不點卯,有職無權(quán),需不需要叫過來?”
明朝王室外戚都是恩蔭武職,食祿不視事。
“要,還有舅舅家里那幾位表兄,全都叫過來!”
吳太妃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看得出來,即將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我這便派人去送信。”
“母妃保重!”
朱祁鈺躬身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出門而去。
雖然掛著監(jiān)國頭銜,可是,在朝中沒有自己的勢力,就沒有實權(quán),說話就相當(dāng)于放屁。
想要打造一套新的班底,只能從這些外戚入手。
從這一刻起,朱祁鈺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請皇兄赴死,這盛世我來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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