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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說:重生后,她成了權臣黑月光作者:空酒瓶時間:2024-10-23 11:30:02

  錚的一聲。

  猶如夜里出鞘的嗡鳴,冰冷又充滿殺機。

  阮凝玉身體繃直,警惕了起來。

  想起前世種種,以及他后期的狠辣冷厲,她壓根無法不害怕現(xiàn)在這位尚才高行潔的謝玄機。

  可待她抬眼看過去的時候,卻見他面容平和,沉靜淡然,如同一座玉觀音。

  他似乎并沒有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曲彈完,琴面上落了幾滴窗邊的雨水,他平靜地拿出手帕,擦拭。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夜色下透出驚艷的瓷色。

  月光溫和地落在他半張臉上,朦朧而清冷,可阮凝玉還是無端感覺到了細密的恐懼。

  仿佛他擦的不是琴,而是在擦拭著她的白骨。

  她深呼吸,平復心情。

  京城時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前世神通廣大的謝首輔無疑是個美人,就連他的手指也是入畫般的賞心悅目。

  阮凝玉盯著他,很快冷笑了一聲。

  在雨天長途跋涉的馬車上撫琴,唯有他這位謝公子才有這般的閑情雅致。

  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便偏過了臉合眼,寧愿忍受著胃部的絞痛,也不肯求這個跟她共處一室的男人。

  她蹙著眉,緊咬唇。

  不一會兒,調(diào)試著琴弦的男人垂眼淡聲道。

  “表姑娘,依你看,何為女德?!?/p>

  阮凝玉:……

  掌管過六宮的皇后,自然對女德爛熟于心,每年她都要嬪妃面前以身作則,表演一下什么叫做賢后。

  但是此時她垂下了眼皮。

  就在這時,馬車外面?zhèn)鱽砹顺臭[的聲音。

  原來是被捆著過來的沈小侯爺不久前見到她上了這輛馬車,便偷跑了出來,此時正在外面叫囂著。

  “小爺親眼看到阿凝上了這輛馬車,為什么不讓我上去?!我要跟阿凝同乘!”

  “你們憑什么捆小爺?你知道我爹是誰嗎?回去把你們一個個關進大牢!”

  “我跟阿凝兩心相悅,那個謝凌憑什么拆散我們?!”

  聽到他竟然敢直呼謝凌大名,阮凝玉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正因男人的問話而汗流浹背,沈景鈺這幾句話讓她沒眼看地偏過了臉。

  很快,沈景鈺就被飛過來的蒼山踹了一腳,捂著嘴帶走了。

  臨走前阮凝玉都能聽到他震驚又憤怒的“嗚嗚!”聲。

  天子腳下,怕是只有謝凌敢這么對寧安侯的寶貝兒子。

  沈景鈺被拖走后,謝凌又長指一挑,琴聲猶如鳳凰的嗚咽。

  “清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阮凝玉:……

  那咋了,她私奔都私奔了,按照《女誡》的話她是不是得一頭撞死才配當個女人???!

  她永遠不會忘記,回府后謝凌罰她手寫了一千遍《女誡》。

  光是一想,阮凝玉就火冒三丈。

  “世人皆知《女誡》由前朝班大家所撰,歷朝歷代都讓天下女子記誦作則?!杜]》云,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

  她強忍著體寒,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跟他對視,“然我朝,國力強盛,世風開放,寡婦再嫁、和離適二夫者大有所在,今朝更是將和離法列入法典?!?/p>

  “女子當行己有恥?天下男兒逛青樓,養(yǎng)外室屢見不鮮,世人對男子縱容,女子略行止不當便千夫所指口誅筆伐,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然過去對,今日便也對么?”

  錚的一聲,如同裂帛聲。

  謝凌停下?lián)崆俚膭幼?,目光幽沉地注視著她?/p>

  想到自己在他眼前暴露了鋒芒,阮凝玉心臟一跳。

  她平靜地偏過臉,“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我自甘下賤,不顧謝府勾搭沈小侯爺私奔,回京后如何懲治我都毫無怨言,我也會親自去寧安侯府登門道歉?!?/p>

  謝凌將雙手垂于膝上,不置一詞。

  阮凝玉邊說著,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支撐起了上半身,想要靠近他些跟他對視。

  但這樣的大幅動作卻抽干了她的所有體力,啪地一聲,后背貼上車壁時,她的腦袋重重地砸在了上面。

  疼得她差點暈過去。

  想來想去,命只有一條,還是珍惜才好。

  識時務者為俊杰。

  她強撐著精神。

  “表哥,你就給我松綁吧,這次我不會逃跑的?!?/p>

  聽到她忽然軟下去的嗓音,原本古井無波的謝凌睫羽微動,彈琴的動作也突然停下,而那雙冷淡如縹緲云霧的雙瞳也無起伏地睇了過來。

  只見女人柔若無骨地靠在車壁上,卻倔強地抬起頭跟他對視。

  她靠在窗邊,春衫被濡得半透。

  夜幕深沉,從窗外溜進來的晚風吹起依偎在她臉頰的一縷青絲,少女見他目光看了過來,立馬露出討巧的笑。

  潮濕的烏發(fā),紅的唇,如同清純與妖媚共存的玉芙蓉。

  見謝凌不說話,一直用沉冷的眼注視著她,阮凝玉心頭一喜。

  下一秒。

  他移開目光,繼續(xù)撫琴。

  “直至進京,我都不會給你松綁?!?/p>

  男人不溫不火的話猶如冷水,滅了她心里頭的希望。

  阮凝玉臉都黑了。

  手指無聲地攥緊。

  她很少在別人面前示弱,特別是謝凌。

  羞恥心刺激著她,她面色都冷淡了,于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地靠著車廂偏過臉。

  上輩子謝氏夫婦的事,令她如鯁在喉,惡心得不行。

  阮凝玉轉回頭盯了他半晌,卻突然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前世許清瑤受寵,與謝凌舉案齊眉,可惜婚姻如此美滿的謝夫人卻有一個多年的心病。那就是十年來她跟謝凌都沒有過一個子嗣,求遍世間名醫(yī)都無法。

  為此長安百姓還自發(fā)給她放了一夜的孔明燈為菩薩心腸的謝夫人求子祈福。

  阮凝玉沒忍住,不由“嗤”了一聲。

  果然,惡有惡報。

  她冷笑后,車內(nèi)很快又靜了下來。

  阮凝玉在角落里瑟縮著,不發(fā)一言,任由馬車外風雨飄蕩。

  這時,謝凌的聲音出現(xiàn)在泠泠的雨聲中。

  “為何私奔?!?/p>

  男人聲線淡漠,隔著夜色,一雙冰涼深邃的墨眸毫無征兆地望了過來。

  阮凝玉掀起潮濕的睫毛,不受控地顫了顫。

  謝凌的這個話題突然將她帶回了好久好久以前,她還是待字閨中的謝家表姑娘的時候……

  表姑娘時期,是她最不想回憶的歲月。

  阮凝玉合上了眼。

  緊接著,謝凌又啟開薄唇,一雙不入世的眼涼到極致,聲音也不帶感情,不解卻又殘忍地脫去了她最后一件“衣服”。

  “待你及笄,服從嬸嬸的安排嫁與一位襄州安常守分的當?shù)毓偌潱磺蠖鄻s華富貴,安然度日,遵從婦德,相夫教子,不好么?”

  他的雙目清冷空明,無悲無喜的,可正是這樣的他,身為既得利益者帶著連他都不知道的來自高門大族的優(yōu)越。

  本以為時隔多年,她早就不在意了,但她沒想到謝凌的話還是能輕易地在她心上扎出一個洞來。

  是?。克錾T謝氏,嫡系長孫,今后位列首輔,更是娶到了大明第一才女的許清瑤。

  她永遠不會忘記,慕容深權勢衰落,她后位不保,姜貴妃向她投毒而她在病榻上病入膏肓時,她托心腹貼身婢女去宮外求見首輔大人一面。

  身居高位者,所謂權利,不過以利益易利益。

  當時帝位男人唾手可得,最大的對手是當時慕容深的叔叔信王。

  她舍棄尊嚴,愿以信王謀反一物證,求他在奪位之爭中保她一命,從此歸隱鄉(xiāng)下,終生不再踏入大明宮殿。

  當時她的婢女跪在謝府門外一天,終于等來了謝大人出行的車駕。

  婢女見了,連忙撲了過去。

  “求謝大人念在皇后娘娘從前在謝府喚大人為‘長兄’的情分上,救皇后娘娘一命!”

  婢女聲淚俱下,連連磕頭,啞音如同喪鐘的哀鳴:“奴婢求求謝大人了,娘娘她…當真快撐不過去了!”

  男人在馬車上默了半晌。

  便吩咐下人。

  “夫人喜靜,不可受驚,以后若再有無關之人擾了夫人清靜,拿你們是問?!?/p>

  下人應諾。

  說完,車簾放下。

  這輛華貴的謝家馬車就這么踩著朝陽的光影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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