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童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里惡毒陶瓷杯,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傷痕,一道一道,新的蓋過舊的,但舊的依舊有著痕跡。
許久未聽見回復,簡童了然的看向陸逸影,“你該是知道的,想必你應該從你兄弟幾個嘴里聽到了我昨日道歉的事。”
“這些年,我做事苦了你們了,你那幾個兄弟巴不得我快點死,可惜了?!彼宄旱捻永镏挥衅届o。
“我沒死成,但也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從鬼門關勉強回來,我就打定了主意,和你和離,這也算是了了你們的心愿,再過幾日我再多賺些銀子給你們留著?!?
“你去尋了紙筆來,把這和離書寫了?!?
簡童一頓瞎話絲毫不露怯,腦子還清醒的記得原主是不識字的,特地提出和離書由男人寫。
“妻主是想我陸逸影死。”
沉默了許久的男人開口冰冷,對上簡童疑惑的神情,陸逸影心底密密麻麻的閃過疑慮,他向前走了一步,彎著腰作了一輯,“大朝新法,凡女子休夫,需到官府蓋章登記,法必,男子若三不從中有一缺失,便入貞潔堂三年,若男德有失,輕則杖刑,重則發(fā)配邊疆?!?
“妻主可是想看逸影和幾個兄弟共赴邊疆?!?
男人的長發(fā)散落在肩膀上,簡童看過去只看見他光潔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梁,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
有一瞬間他似乎都忘記了在她這個壞女人面前演戲。
“什么時候的新法,我不知道?!焙喭p輕皺了下眉頭,感覺又要說不清楚了。
在她的記憶里,這個朝代休夫和改嫁都是可以的,陸家?guī)讉€男人一開始也有讓原主休了他們的想法,可是原主不樂意,陸逸影一提,原主就發(fā)瘋,瘋癲一般的虐待幾個男人,直到他們跪地求饒。
陸逸影垂著頭,臉色黑沉:“才剛過半年?!?
如今新法穩(wěn)固,怕是更難以撼動,他,陸逸影,陸家的男人難道就要和這個潑皮綁在一起了嗎!
大朝新法不公,大朝哪里有他們男人的容身之所!陸逸影抱在身前的拳頭緊緊的攥緊,青色的血管根根抱起,突起一張瘦弱的皮囊。
“那可有不受罰的和離方法?!焙喭鹌ü烧镜疥懸萦懊媲?,她眼尖的瞧見窗戶外的身影,卻只是掃了一眼。
“你們既守三從,也守男德,我像官府說明情況,也不能和離?”
“逸影既沒有失三從,也遵男德,為何妻主還要休了逸影?!比箶[揚起,發(fā)絲垂落,男人微紅的眼角帶著水光。
簡童:來了來了,他開始演戲了。
她這時候真想高喊一聲,去你媽的,不是你們巴不得我休了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她主動提和離了,他還在這叭叭!
門外那幾個人怕是蠢蠢欲動等著陸逸影想法子和離吧。
想到這,簡童神色一暗,這個夫郎似乎存在的記憶比較少啊,原主把陸逸影娶回家,似乎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就說在縣上找到了工作。
一開始原主不同意,說讓陸逸影種地也能養(yǎng)活她,后來陸逸影拿回了工錢給原主,還給原主買了些肉食,沒出息的原主立馬就答應了,從去一次兩三天到后來的半個月回來一次,陸逸影這個正夫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逸影,你數(shù)日不在家,怕還不知道子衡他們幾個身上的傷吧?”簡童滴流圓的眼睛此刻瞇成一條縫的看著陸逸影。
她現(xiàn)在才注意到陸逸影這個大哥身上的衣服可比門外幾個男人身上穿的好太多了,身為原主唯一的夫郎,確實受傷最少的,幾個弟弟卻總是被原主打罵。
似乎有些地方說不通。
“妻主在說什么?子衡他們可是給妻主惹麻煩了?!标懸萦吧裆杂行┙辜钡南蚯翱拷喭藘扇说木嚯x。
“鎮(zhèn)子上的活計越來越多,妻主可是嫌棄逸影在家待的少?子衡他們年紀小,如若沖撞了妻主,還請妻主多多包涵,逸影會替妻主教導他們的。”
呵呵,你也知道你是這家的夫郎,還知道自己天天不在家,還知道自己的弟弟受欺負了。
簡童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她剛才努力的在腦海里回想,似乎只有原主虐待狠了他幾個弟弟時,他才會出現(xiàn)安撫原主的情緒。
“不提這些,你且說有沒有什么法子能讓你們不受那些什么杖刑勞子的,你那幾個弟弟也看不慣我好久了,這一次就徹底結束?!?
至于陸逸影這個人她一點也不想深究,只想趁早結束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
“只有一個法子?!标懸萦罢J真的開口,下一秒語出驚人,也打消了簡童和離的念頭,“如若結姻的兩方,一方死去,便可去官府注銷兩方的關系?!?
……
“唉,為什么離個婚都那么難,這個時代也太偏心了,就像她上輩子那個時代偏心男人一樣?!?
“可是我還是喜歡以前,起碼離個婚不用女人死?!焙喭劬o神的盯著皎潔的月光。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頒布新法,難不成她真的要和陸家綁在一起了嗎?
月光看似是瑩白色的,今日的月亮是弦月,彎起的兩個角都尖尖的,簡童的煩惱又多了一項。
……
早晨的鬧劇很快就結束了,但陸家男人的心卻久久未能平靜。
陸子游年紀小,心情都放在臉上,他撅著嘴躺在最角落的位置,沉默的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提筆寫字的大哥,郁悶,掙扎,痛苦,各色的情緒在他臉上扭成一團麻花。
一張臉像極了調色盤,終究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我們把她殺了,大哥就可以和她和離了?!?
他輕輕的一聲嘟囔,自己都沒注意,卻讓陸逸影臉色黑沉。
“嘶~”坐在一旁做繡工的陸初溪沒注意,繡花針扎破了指尖,鮮血滴在了白色的布面上,他心疼的擦拭,擦不干凈。
浪費了一張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