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幼時還好，林水瑤走不遠(yuǎn)，上不了山，只在村里招些貓兒狗兒的。

等再長大一些，她跟著林廣田上山拾柴火，某回招來了老虎，當(dāng)時就嚇沒了半條小命。

從那以后，林水瑤再不敢上山，便是村里都很少出去晃悠，她爹娘連地里也不讓她去了，平時就待在家做做近活兒。

為防閨女再招猛獸，趙氏去鎮(zhèn)子上買了不少刺鼻的便宜香膏回來，讓林水瑤每天抹一次，盡量把身上原本的香味兒給蓋住。

母女倆又嘮了幾句，趙氏牽著林水瑤進了西屋。

林水英躺在熱炕上，見妹妹進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碰上災(zāi)年，多張嘴就多個負(fù)擔(dān)，為了讓爹娘少皺眉，讓家里日子過下去，她毅然決然接了程家聘禮準(zhǔn)備嫁過去沖喜，可誰能料到，竟會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受了傷。

“瑤娘……”她囁嚅著，淚花閃爍，“都怨我……”

“姐?！绷炙幙戳搜壅龔澲诳活^柜里翻找嫁衣的趙氏，又回頭看著林水英，“別這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好好養(yǎng)傷，等以后得了空我就來找你玩兒?！?/p>

林水英暗暗嘆了口氣。

收了銀子，今兒她們姐妹倆就必須有人嫁過去，她已經(jīng)被劉媒婆給否了，只能是瑤娘。

這傻丫頭只怕連嫁人是怎么回事兒都沒弄清楚，出嫁女兒哪有那么容易回娘家的，先不說林家村隔著吉慶村那么遠(yuǎn)，就憑程家老太太那刻薄性子，也不能讓兒媳婦成天沒事兒往娘家跑。

這么一想，她抬頭看著林水瑤，神情嚴(yán)肅而認(rèn)真，“我和那程五郎雖是娘胎里就定下的親事，可我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他們家人，聽說那老太太是個尖酸刻薄的?，幠铮闳チ艘鞘芪?，可千萬別憋著，回來告訴姐，姐上門去給你討回公道，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咱不做他程家媳婦兒了，他們家來的聘禮，等我好了想法子賺錢賠上。”

“英子，你胡說什么呢？有你這么教妹妹的嗎？”趙氏聞言，回頭瞪了她一眼。

“我又沒說錯?！绷炙⑿÷曕止荆俺涛謇杀緛砭褪莻€病秧子，要再攤上個凈事兒的婆婆，瑤娘往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呀？”

說著又看向林水瑤，“瑤娘，你別怕，姐給你撐腰呢，程家要真敢給你氣受，你就收拾東西回來，他們家愛找誰沖喜找誰去，橫豎不是爹娘給你定的親，要算賬也算不到咱頭上?！?/p>

林水瑤不太懂那些復(fù)雜的人情世故，她只知道自己一旦嫁過去，姐姐就有錢治傷，家里的日子也能寬松些了。

眨巴了兩下眼睛，小丫頭只是笑。

“你呀！”望著妹妹沒心沒肺的樣子，林水英嗔她一眼，眼神里卻更多的是寵溺。

趙氏怕大女兒再說下去會把小女兒給帶歪，連忙拉了林水瑤去換衣裳。

從林家村去往吉慶村，要翻過一座大山，山上動物多，趙氏心下?lián)鷳n，于是在給林水瑤換衣裳之前，又親自給她從上到下都抹了香膏。

趙氏是個成天圍著灶臺和田間轉(zhuǎn)的鄉(xiāng)下農(nóng)婦，不懂得化妝，只簡單給林水瑤描個眉涂上口脂就蓋了喜帕。

嫁衣是照著林水英的尺寸做的，夾絨繡鴛鴦的正紅小襖，穿在林水瑤身上明顯寬大了許多，可眼下也沒別的法子了。

趙氏小心扶著她出來，等在門外的劉媒婆忽然皺皺鼻子，“瑤娘身上抹的啥？味兒也太重了。”

閨女的秘密不能往外傳，趙氏只能解釋道：“我們村嫁閨女的習(xí)俗，就得這么抹，去去晦氣?！?/p>

聞言，劉媒婆也不好再說什么，從她手中牽過林水瑤，又囑咐趙氏待會兒出了大門見著程家人，不準(zhǔn)亂吱聲，說代嫁的事兒，等到了程家她自個兒會去解釋。

英子因傷沒能嫁成，臨門換了新娘，趙氏自知理虧，這會兒自然媒婆說什么便是什么，只一個勁地點頭。

林水瑤被劉媒婆牽到小院外。

待會兒要翻山越嶺，沒有花轎，給新娘子準(zhǔn)備的是一頭綁了紅花的小毛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