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問名
小說:重生錦鯉小丫鬟作者:故里桐光時間:2024-11-30 06:00:02
缺了一角的桌子上,放了一塊塹著金絲的腰牌,墨綠的流蘇是冰絲攢的,看起來倒是十分華貴。
沈笙舉著腰牌翻來覆去地看。
腰牌背后,刻了三個繁體的字:清河錢。
錢自然是錢四娘的錢。清河又是什么?是族記,還是地名?
沈笙不得其解。
猶豫再三后,到底是將身上臟污的衣裳換了下來。
她借著門口的一點微光看舊衣,臟破的衣裳上面布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原想直接扔了,卻又鬼使神差地將衣裳放好了。
門口有人,不知是在防著沈笙逃跑,還是準(zhǔn)備聽沈笙吩咐。
見沈笙開門,好奇的目光望了過來。
沈笙挺直了背脊:“我需要一桶水?!?
少女的目光在沈笙面上一閃而過。
縱然深處暗室,又在逆境里夾縫求存,沈笙面上卻一派淡然,被這樣好奇的目光盯著,也并不惱怒,只袖著手仍人隨意打探。
某一個瞬間,那少女甚至荒唐的覺得,這身陷囹圄的罪奴,甚至比錢四娘更有上位者的氣度。
但這種感覺太過荒唐,不過只在那少女的腦中一閃而過,便很快地消失了。
少女的目光在沈笙腰間墜著的牌子上一掃而過,隨即便飛快縮回了目光:“稍等?!?
眼見那少女去尋水了,沈笙這才松了一口氣。
沈笙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踏出這囚了她整整一日一夜的破屋,帶著對新生的無限渴望試探著踏了出來。
荒涼。
這是沈笙看清院子周遭環(huán)境之后的第一個感受。
天很藍,卻被破敗的院子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狀,棉花糖似的云朵在漂浮著隱在了屋檐后頭,地上鋪著的青石板破碎著長滿了青苔,石板縫隙處卻長滿了野草。
沈笙絲毫不懷疑,這樣荒涼的院落,角落里或許藏著鼠,或是蛇蟲。
它們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一個不慎就被啃得鮮血淋漓。
守門的小丫頭吃力地捧著一盆水去而復(fù)返。
“沈笙,你是要打水洗臉嗎?”
小姑娘把木盆放在凳子上,又貼心地遞了一張帕子給沈笙,指了指沈笙的臉,“是該好好洗洗,你的臉好臟?!?
小姑娘眼神清亮,倒是難得沒有嫌棄。
沈笙從善如流地接過來,低頭時看見水中模糊的倒影,卻不由愣了一下。
人俯下來,在水上投下一片倒影,清澈的水便成了一塊輕輕蕩著波浪的鏡子,將一張蠟黃的、黯淡的、平平無奇的臉照得十分清晰。
這還是她嗎?
遲疑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小丫頭在旁邊捂著嘴偷偷地笑:“別看啦!你生得并不美貌,又何至于對著這樣寡淡的臉發(fā)呆呢?”
沈笙沉默了。
何止是不美貌,簡直是扔進人堆里都找不到!
不說錢四娘,思思和秋秋,就說這看門的小丫頭,都生得十分靈秀可愛。
不知自己頂著這樣一張寡淡的臉是怎么被賣進來的。
或許,錢三郎買了自己,又覺得丑的難以入目,所以又把人轉(zhuǎn)贈給了錢四娘?
但想到昨夜錢三郎偷偷摸過來的行徑,沈笙又打了一個哆嗦。
錢三郎的思維與常人迥異,沈笙絕不能被錢三郎拉到和他一樣的水平,然后被錢三郎豐富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打敗。
她捧著帕子使勁地揉搓著自己的臉,試圖以這樣的方式稍稍地減輕一些臉上的蠟黃。
清澈的水逐漸變得渾濁。
但即便這樣,除了臉上的塵土少了一些,膚色卻仍是蠟黃黯淡無光的,唯獨一雙眼亮得出奇。
像是一汪水,蘊藏著秀美的山川四季,與這張寡淡的臉格格不入。
這樣一雙眼,不該出現(xiàn)在這張臉上。
沈笙垂了眼,想了想,到底是把屋里的舊衣拿了出來,就著這盆水,又同那守門的小丫頭要了皂角粉一個人蹲著洗衣。
越洗越覺得感慨。
雖然錢四娘行事令人抗拒,但該說不說想的還挺貼心,除了外頭穿的衣裳,就連里面的小衣和鞋襪都給沈笙備了一套全新的。
皂角粉的香味隨著衣裳的濕潤而彌漫開來,絲制的小衣也隨著沈笙的大力揉搓而逐漸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秋香綠的小衣繡了一叢墨竹,衣帶處,用與布料相似的顏色極隱秘地繡著一個笙字。
若不是沈笙這樣親力親為地洗衣,又摸到了繡線的凸起,就算穿在身上,也不會發(fā)現(xiàn)。
看來原主還真是和自己一個名字,只是可惜自己沒帶著臉一起過來。
沈笙嘆氣。
到底是將衣裳洗完了。
院子里,守門的丫頭已貼心地幫沈笙搭好了竹竿,見沈笙好奇地看過來,不由又捂著嘴笑:“沈笙,四小姐可交代了,你要是在這里收拾弄好了,就早些去金玉院報道,要是去晚了……”
沈笙也忍不住嘆氣。
錢四娘那大力怪,若是自己又出什么紕漏,只怕還真有好果子等著自己。
今日走了出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外頭的世界,雖然廣袤無垠,卻也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反而是這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破敗不堪的小院,雖然給沈笙留下的沒有半寸美好的回憶,卻因為鮮有人至,更叫沈笙有安全感。
沈笙看向笑瞇瞇望著她的小丫頭。
還是個孩子呢。
領(lǐng)了守門這樣枯燥的差事,能有一個人和她說說話,想必也能排解幾分寂寞吧?
她乖乖的,幫沈笙打水又支木架,這樣主動地對著沈笙釋放著善意。
兩日以來,沈笙終于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我晾完了衣裳就走,你放心吧,必不叫你為難!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絮絮,我叫絮絮?!毙⊙绢^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沈笙,你是第一個問我名字的人,我告訴你了你,你一定要記得我呀!”
沈笙看著滿臉笑容的絮絮,也跟著笑起來:“絮絮,你的名字,我必不敢忘!”
絮絮,絮絮。
輕飄飄的柳絮,被風(fēng)輕輕地一吹,就消散無蹤了。
看門這項工作,可算得上是身處食物鏈的最底端,身份不重要的人,連名字也沒有被人記住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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