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zhuǎn)機(jī)

　　那邊還在審，茵茵被她們?nèi)聝上陆壛巳舆M(jìn)另一間班房，由兩個當(dāng)值的婆子代為看管。

　　那兩婆子本圍著火爐談天，談得正起興呢，突然多了項(xiàng)差事，很是不悅，把被捆得粽子般的茵茵往角落里一扔便不管了。

　　可憐茵茵從早起到現(xiàn)在一粒米一口水也沒進(jìn)過，現(xiàn)下還坐在冰冷的青磚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兩婆子悠哉悠哉地嗑瓜子。

　　瞧瞧，當(dāng)奴才的都比她這個陸家人舒服自在，說起來，她也不知自己在陸家算什么，說是奴才，沒有賣身契，說是主子，卻在做伺候人的活兒，現(xiàn)下還要含冤受屈地被趕出府，到時她真連個安身之處也沒有了，她這個年紀(jì)，什么也不會，難道去當(dāng)乞丐？

　　便是當(dāng)乞丐也強(qiáng)過在陸家做打雜奴婢！

　　她原也是不愁吃穿，被母親放在掌心里疼愛的，如今回來半年，便清減了十來斤，還天天教人議論，日日背黑鍋，再不離開，她遲早叫那群欺善怕惡的勢利眼禍害死。

　　只是……只是爹爹還在外公干，她若離府恐再沒有相見之日，也不知爹爹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可會派人尋她，興許那時她已經(jīng)餓死街頭了。

　　她娘死了，弟弟死了，她也要屈死了，他們這一家子就要如草芥一般，無聲無息地沒了。

　　不成！她要留下來，她姓陸，她是陸家人，母親生前多么想回到這個家，真是日也盼夜也盼，如今她替她回來了，怎么也不能這樣灰溜溜地被趕出去！

　　“我肚子餓了！”茵茵沖那兩個婆子喊。

　　她們瞥了眼茵茵，很不屑的，“這時候了還想著吃呢？”說完回過頭，繼續(xù)談她們的閑天，做她們的針線。

　　一整日，她們沒給茵茵一滴水一粒米，茵茵饑渴難耐，到傍晚時分已頭昏眼花，渾身無力，最后靠著墻睡了過去……

　　這一睡睡到第二日日頭升起，她是被昨兒押她過來的健婦一杯冷茶潑醒的，尚未完全清醒，便又被她們松了綁，一左一右挾持著出了班房。

　　她也不知她們要把她帶到哪兒去，只覺臉上的茶水教那寒風(fēng)一吹，直冷到骨頭里。冬日晌午的日光溫煦宜人，照在身上卻不覺得暖，她想，她大概是要被扔出府去了。

　　只是……愈往里走景色愈宜人，老太太的六十大壽剛過，各處大門、儀門、角門前還貼著新對聯(lián)，懸著金粉壽字的紅燈籠，往來奴婢們的衣裳也都是嶄新的。

　　她對內(nèi)宅不熟悉，主子們的院落她們進(jìn)不得，來了半年了她也只在廚房那一畝三分地打轉(zhuǎn)兒，就回來頭一日去過邱姨娘房里，但她早忘了。

　　“這是……去哪兒？”茵茵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調(diào)比昨兒還虛弱。

　　押她的婦人瞧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你不曉得你這事鬧得太太都知道了么？”

　　原來昨兒茵茵被帶去班房后，林媽媽便派了人去搜茵茵的屋子，結(jié)果什么也沒搜著，她便又審了其余幾人，自然什么也沒審出來。

　　只吳家的把昨夜秋蘭來要冰糖雪梨，抱琴搶了秋蘭那盅雪梨湯的情形說了，林媽媽沒處下手，只好將此事稟報了陸玉菡。

　　四小姐陸玉菡乃邱姨娘所出，平日在府中橫行霸道，比嫡出的三小姐陸玉菁排場還大，因此兩人積怨頗深。

　　她無事還要疑陸玉菁三分，如今有事，秋蘭和抱琴又是前后腳去的廚房，她更疑心是陸玉菁給她下的香芋粉，好讓她不能前往十日后知州夫人設(shè)下的暖寒會，于是來了火氣，怒氣沖沖跑到陸玉菁的新桐齋質(zhì)問，恰好后腳陸夫人去女兒院里，兩邊一逢，自然知道了，于是今早在重霄院，夫人審問了一干人等，眼下正是傳茵茵過去問話。

　　茵茵聽聞事情鬧得夫人也知道了，心思立刻活絡(luò)起來，心想若是待會兒夫人再審，她定要先吳家的一步揭發(fā)她的種種。

　　不過她深知自己性子軟，怕到時面對眾人又緊張得說不出話，于是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謀劃該如何辯駁。

　　只是，她想到的所有辯駁之詞都沒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