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顏如弱柳

翠兒瞟了一眼巧哥兒擰成一團(tuán)的眉頭，嘿嘿一笑，“是啊，姐年紀(jì)也不小了，早點(diǎn)兒嫁人，也好過給人當(dāng)奴才?。‰m說老爺夫人待我不錯，但總歸是伺候人的下賤命。東家坐著你站著，東家吃飯你看著，東家要早起，你要比他起的還要早！這還不算，有時候……算了，不說了，快到頭了?！?/p>

季敏眨了眨眼睛，她其實(shí)更想要聽‘有時候’之后的事兒，肯定大有文章。但人家既然不想說，季敏也就沒有追著問?！澳谴鋬航阋娺^那個人嗎？”

“見過……”知道季敏問的那人是誰，翠兒紅著臉，低下頭。

季敏原本想要問她是不是自己愿意嫁，看到她這樣，不用問也知道了。在季敏的心目中，一向認(rèn)為翠兒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很聰明，很懂得未雨綢繆。且不說她的方法是否得當(dāng)，季敏是完全不以為然的，誰讓她前世是小偷呢？

“巧哥兒，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俊贝鋬喊l(fā)現(xiàn)巧兒今天總是走神兒，小腦袋瓜兒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季敏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翠兒發(fā)現(xiàn)巧兒的目光總是在瞟自己手上的錦帛，以為她是思春想婆家了，便打趣她說：“聽說，三叔三嬸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大大，過兩年就給你和小航辦喜事了。到時候，姐一定給你做一套像樣的嫁衣！”

“你瞎說啥呢？誰答應(yīng)要嫁給他了？”季敏又開始頭疼，不行，不能再拖了！“姐，說正經(jīng)的，你知道鎮(zhèn)上哪家大戶在招丫鬟？”

“干嗎？”

“我不想窩在這里，憑什么男人出去闖蕩就叫做有遠(yuǎn)見，女人就注定要在家里老老實(shí)實(shí)等出嫁？我爹娘都年紀(jì)大了，我現(xiàn)在可以出去干活兒掙錢養(yǎng)家了。自己的命運(yùn)自己掌握，我才不要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難道不嫁人，就過不上好日子了？我偏不信邪，我要出去闖一闖，讓他們所有人都看看！”好歹她也是穿越人，還能想不出個辦法發(fā)點(diǎn)兒小財？

季敏覺得自己這些心里話應(yīng)該能夠得到翠兒的認(rèn)同，便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嗯，也是，像你這么機(jī)靈的女娃，到了鎮(zhèn)上，隨便哪個府上都喜歡。咱們這個窮山村，看了這么多年，早就看膩了。只是，三叔三嬸同意你出去嗎？”

季敏再次點(diǎn)點(diǎn)頭，她決定的事情，鄭家夫婦根本就阻止不了。

翠兒咬了咬下唇，一口應(yīng)下了。“成，我回去就幫你打聽著點(diǎn)兒，有準(zhǔn)兒就托人給你捎信兒?！贝鋬赫J(rèn)為，反正巧兒還小，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個好事兒。

端午前一天，正巧是鎮(zhèn)上的大集，鄭老三挑著之前打的野味兒和做的木活兒就要去趕集。季敏不想待在家，便央了鄭老三帶著她一起去，鄭老三拗不過，便帶著這個小姑奶奶。心想，總比放任她在村里四處闖禍強(qiáng)。

季敏胳膊上挽著籃子，里面裝著李氏給他們爺倆兒準(zhǔn)備的水和干糧。她坐在鄭老三推著的獨(dú)輪車上，不停地在心里為自己盤算著。其實(shí)，翠兒不見得能很快替她找到一個好地方做工，有時候，人還是要靠自己。就好比今天，說不定就能讓她有個巧遇呢？

離山村最近的鎮(zhèn)子叫定江鎮(zhèn)，是個比較繁華的地方。季敏隨著鄭老三來過幾次，地形還算是熟悉。

明天就是端午了，所以今天的集上特別熱鬧。季敏坐在獨(dú)輪車上，眼睛不夠用的了。

“聽說了嗎，今天莫家夫人要去寺里上香，好多年輕閨女小媳婦的，都爭著想要一起上香?！币粚捍髬屖滞熘謴募久粞矍敖?jīng)過。

季敏突然想到了‘粉絲團(tuán)’這個東西。不就上個香么，至于這么爭相追捧嗎？

等等，莫家的夫人么？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姓。

鄭老三將獨(dú)輪車停在經(jīng)常擺攤的地方，便拿出旱煙‘啪嗒啪嗒’的抽起煙來。

季敏從車上跳下來，開始收拾車上的東西擺攤子。

莫？怎么這么耳熟？對了，翠兒昨晌兒說的那個土財主不就是姓莫嗎？

莫夫人……

季敏的眼珠子一轉(zhuǎn)，計上心頭?；厣韮簩︵嵗先f：“爹，今天廟里熱鬧，我拿著繡活兒去廟里轉(zhuǎn)轉(zhuǎn)，肯定有好買賣，您在這里等著，別走?。　?/p>

“嗯?！编嵗先c(diǎn)點(diǎn)頭，知道她鬼主意多，也不多說啥。樂呵呵的看著閨女像條魚一樣，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季敏個頭小，在人群中鉆來鉆去，一會兒就到了廟前。抬頭順著臺階往上看，果然是人山人海??！

‘看我的吧！’季敏給自己打氣——一定要成功！

鎮(zhèn)上大戶人家多，對于端午節(jié)比較重視。不像鄉(xiāng)下人，沒有錢，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

每年鎮(zhèn)上都會舉辦龍舟賽，當(dāng)?shù)氐淖彘L和地方官還要去鎮(zhèn)東最大的河——瀧河邊兒上去擺祭壇，上香鳴鑼，這龍舟賽才算是開始。

端午那一天，年輕小伙子和大姑娘才有機(jī)會見上一面，有一見鐘情的，便能成就一段美滿的姻緣。所以，為了能在這一天得償所愿，小伙子和大姑娘就在端午前的這一天紛紛去廟里祈福，祈求有個好姻緣，得遇一個良人。

要說這其實(shí)是變相的思春，禮教這東西，真是沒法兒說，平時叫囂著不許男女私相授受，可每年各種節(jié)日都能成為年輕男女促成姻緣的好機(jī)會，你禮教咋不跳出來制止呢？

季敏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挎著籃子來到廟院中。今天廟里的香火就是旺，那么大個香爐都插滿了香，還有很多人圍著香爐找地方插香呢。

側(cè)頭一看，季敏果然看到了前陣子還沒見過的菩薩像，一人多高的菩薩盤腿坐在院中，接受著善男信女的膜拜?？墒?，這菩薩不是月老，還管著你們姻緣的事兒嗎？

唉，這年頭，菩薩不好干??！

季敏踮著腳尖往大殿里瞅了瞅，看到了很多人都擠在大殿里。正猜想那莫夫人在不在大殿里呢，就看到一行人從后院走過來。

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和尚，小心翼翼地走在一個華服美婦的身側(cè)，不遠(yuǎn)不近，進(jìn)退有度。季敏很鄙視這種出家人，根本不是什么潛心向佛的佛門弟子，而是世俗錢財?shù)呐`！

再看那穿著講究的美婦人，一張鵝蛋臉白白凈凈，一雙狹長目柔情含水，年紀(jì)大約也就雙十，但舉手投足間盡顯穩(wěn)重，整個人看上去只讓人想到兩個字——端莊。

這應(yīng)該就是莫夫人了吧，一看就是個賢妻良母啊！

季敏挎著籃子閃到菩薩像后面，眼瞅著莫夫人跟老和尚走到了院子中間人最多的地方，季敏瞅準(zhǔn)時機(jī)，迅速丟了一小把銅錢在地上，忍住心痛，大聲喊了一句：“呀，觀音菩薩顯靈了，咋這么多錢??？”

人們也沒注意是誰喊的，一雙雙眼睛立時瞪的溜圓，“哪兒哪兒？錢在哪兒？”

一時間，廟里亂成一鍋粥，大殿里的人也都涌向院中。季敏靈活的閃身離開是非地，‘不經(jīng)意’的來到莫夫人的身邊兒。院子里亂成一團(tuán)，莫夫人身邊的人都被沖散，獨(dú)留她一人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哎呀！”如弱柳扶風(fēng)的莫夫人被洶涌的人潮推了一下，馬上就要跌倒在地?！胺蛉恕毙⊙诀邆兛粗约抑髯右?，心里那個急，卻擠不到她身邊兒去。

就在尊貴的莫夫人馬上就要倒地的時候，一只小手適時地攙住了她，一個小小的肩膀穩(wěn)穩(wěn)地?fù)巫×怂?/p>

“哎呀，失禮了?！眿扇醯哪蛉艘膊恢缹Ψ绞悄惺桥?，只知道先道個謝再說，“多謝相助！”

“沒事兒，應(yīng)該的?！敝赡鄣穆曇繇懫?，莫夫人站直身子看到了一個無比靈秀的小丫頭。

沒想到，自己那么大的人，還要一個小丫頭來幫自己，莫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多虧了你，不然奴家要丟丑了。”

“呵呵，舉手之勞么，應(yīng)該的?！奔久舯凰频挠行┬奶?，抬手撓著后腦勺。被這樣的美人看上兩眼，還真會臉紅心跳呢！季敏開始期待想要見一見那莫老爺長得什么樣子了，配不配得上這么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小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