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宋之天璣動作者：李憲蕭姵時間：2020-09-05 10:48:50
隨著外面的氣溫越來越低，李憲干脆放棄了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決定在大山里面過完冬天再作打算。
讓李憲做出這個決定，自然要感謝一個人。
郭小乙是一個很能干的人，找到一個大山洞之后并沒有停留，而是帶著菊花青和棗紅馬返回滑坡所在的地方，開始搜集一切有用的東西。
此前屬于驚魂未定，加上天色已晚，滑坡現(xiàn)場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全面搜尋。
郭小乙用了十天時間挖掘，不僅弄回來兩匹馬所需要的黑豆，還收集回來一百多件羊皮長袍，六十多斤鹽巴，刀槍弓箭更是一大堆。
畢竟積雪更好挖掘，積雪損壞東西的力量更小。這些東西都是從救援蕭姵的那個山谷刨出來的，女真韃子的騎兵大部分被埋在里面。戰(zhàn)馬全部凍成冰塊不會腐爛，變成了李憲等人救命的糧食。
女真韃子的尸體都僵硬了，羊皮長袍全部是割開以后剝下來的，雖然不能當(dāng)衣服穿，但是作為鋪蓋卻綽綽有余。
郭小乙不知道自己那年出生的，李憲根據(jù)他的描述推測，應(yīng)該還不到十五歲。
唐浩然竟然是易水縣秀才，讓李憲和蕭姵都沒有想到。
看了蕭姵一眼，李憲還是問了一句：“既然是大遼國秀才，你為何跟著董龐兒造反？”
沒想到唐浩然一開口，就讓李憲和蕭姵同時一驚：“大遼國不把我們幽云十六州的漢民當(dāng)人固然可恨，但并非逼我們造反的主要原因。再說了，我們是為了反抗大宋朝才造反的?！?/p>
李憲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忍怒火問道：“你們都是漢民啊，為什么會這樣？”
唐浩然揮舞著右拳悲憤地說道：“我們的骨頭和血肉都是漢民，這當(dāng)然沒錯，而且大遼國認(rèn)為我們是漢民，從來不真心相信我們?？墒牵笏纬静话盐覀儺?dāng)人！”
李憲搖搖頭：“唐浩然，你這話太偏激了吧？”
唐浩然突然雙目血紅，仿佛要吃人一樣：“偏激？恩公，你到燕京附近看看吧，看看大宋朝的宣撫使童貫和他手下的軍隊都干了些什么！一換官，二授田，三鹽法，逼得所有漢民百姓家破人亡?！?/p>
“更有甚者，大宋朝將燕京漢民的屋業(yè)、土田，全部賞給郭藥師的常勝軍。大遼國的時候我們雖然過得很艱苦，但好歹是自由平民。大宋朝的軍隊來到燕京之后，我們一夜之間變成了郭藥師的奴隸！”
“三萬多戶跟著金兵跑了，我們不愿意投靠金國，也不愿意為遼國殉葬，更不愿意當(dāng)奴隸。恩公你說，我們除了造反之外，還有什么路可走？董龐兒為什么打出扶宋大將軍的旗號？還不是希望朝廷認(rèn)可我們漢民的身份?！?/p>
李憲點點頭沒有作聲，因為他無話可說。北宋在燕山之南都干了什么，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宋徽宗趙佶準(zhǔn)備聯(lián)金抗遼的時候，曾經(jīng)下旨不得虐待幽燕漢民。但是文臣安堯臣立即上書勸阻：
“臣聞中國，內(nèi)也；四夷，外也。憂在內(nèi)者，本也；憂在外者，末也。夫天下有外懼，無內(nèi)憂，蓋自古夷狄之于中國，有道未必來服，無道未必不來，……安危之機(jī)，不在于夷狄之服叛去來也?！?/p>
安堯臣口中的中國，竟然是指黃河以南，黃河以北屬于“夷狄”，胡說什么“安危之機(jī)，不在于夷狄之服叛。”也就是說，大宋朝的安危，并不在乎幽燕漢民究竟是歸順，還是反叛。
文臣宋昭上書評價董龐兒：“董才北虜叛臣，心懷怨望，故附會邊臣，撰造虛語，欲假中國之勢，以復(fù)私仇耳！實兩朝之奸賊，豈復(fù)忠義之可望哉？”
大宋朝無恥文人對幽燕漢民統(tǒng)稱“虜”，董才是為了報私仇造反，沒有為大遼國殉葬，所以是“大遼國叛臣”，又反對“大金盟友”，沒有“忠義”可言，屬于“兩朝之奸賊”，大宋朝不能要這樣的人！
居于這種認(rèn)識，大遼國的叛將張覺不服金國投降大宋。金國找大宋要人，大宋竟然把人家父子三人的腦袋砍下來送過去。
同樣是從大遼國投降過來的郭藥師，看到大宋如此倒行逆施，想到自己的人頭不保，干脆率領(lǐng)全軍投降金國，兩年后北宋滅亡也就成為一種必然。
作為二十一世紀(jì)的偵察兵，李憲明白忠誠是雙方的。國家對百姓愛護(hù)有加，百姓才會對國家有歸屬感，從而產(chǎn)生凝聚力，然后才談得上忠誠。
大宋從理論上、心理上，從來不認(rèn)為黃河以北的漢民是自己人，導(dǎo)致眾叛親離而滅亡，純粹就是咎由自取。最后外敵入侵，吃苦是最廣泛的老百姓。
唐浩然的陳述徹底刺激了李憲，終于逼迫他靜下心來，開始思考深層次的社會問題。
自盛唐以來，幽云十六州生活的絕大部分人都是漢民。北宋立國之后，外戰(zhàn)必敗成為常態(tài)，導(dǎo)致幽云十六州始終沒有納入中原掌控。
如何才能融入眼前的這個時空，利用自己“先知先覺”的無上神通，因勢利導(dǎo)做一些對漢民有益的事情，成為李憲必須想清楚的問題。
利用兩天時間苦思冥想，李憲始終找不到一條捷徑。
因為他相信，在對待民族認(rèn)同這個問題上，僅僅扯開喉嚨喊幾句冠冕堂皇的口號，絕對沒有屁用。
老百姓非常淳樸，也就非常實在。大宋不能保護(hù)子民，甚至把子民當(dāng)敵人，自然不會產(chǎn)生歸屬感。
“時間過去一百多年，相當(dāng)于經(jīng)歷了四代或者五代人。如何讓幽云十六州的漢民重拾根本，不要把自己當(dāng)成番邦外夷，進(jìn)而仇視中原漢民，這還真是個大問題！”
李憲不得不承認(rèn)：“世界上根本沒有捷徑可走！沒有歸屬感就沒有忠誠，要想做成一件事情，就必須腳踏實地，一切從零開始?！?/p>
當(dāng)然，李憲知道現(xiàn)在是一個機(jī)會，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大遼國的末代皇帝天祚帝還沒有被抓住，童貫、蔡攸正在搜刮民脂民膏湊錢，目的是從金國手中把燕京贖回來，然后向河南百姓宣揚“收復(fù)國土”的豐功偉績。
也就是說，現(xiàn)如今的幽云十六州“地位未定”，正是亂七八糟動蕩不安的時候。
“亂世出英雄，這就是老子唯一的機(jī)會！不管今后搞成什么樣子，反正絕對不能讓完顏阿骨打和他的幾個兒子為所欲為?！?/p>
用了三天時間，李憲終于對自己有了一個交代，也有了一個目標(biāo)：成為英雄！
如何才能成為英雄呢？這是個大問題。
李憲不是好高騖遠(yuǎn)的人，他決定從零開始，從眼前開始。
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最近忙進(jìn)忙出的郭小乙：“我看你身手靈活，卻沒有練過，是怎么回事？”
“大官人——”
郭小乙剛一開口就被李憲打斷了：“叫公子！老子是漢民，但不是從河南過來的。大官人屬于河南那邊的稱呼，我不喜歡。你記住了，凡是河南那邊約定俗成的東西，老子一概不喜歡！”
“正確！”一直抱著李憲那把寶劍研究的蕭姵，突然走過來說道：“我男人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低眉順眼，要做就標(biāo)新立異，要干就開天辟地?！?/p>
對于大遼蕭家女人的跋扈性格，李憲自然是心知肚明，這番話讓他聽得滿頭包：“我說妹子，有關(guān)誰的男人和誰的女人這個問題，是不是換個時間再商量？”
蕭姵冷笑一聲：“漢人說：名不正則言不順。漢人最講究名分，這個沒得商量。不管你今后有多少女人，首先得承認(rèn)我是你女人。既然如此，你自然就是我男人。”
草原馬背上長大的女子，在對待男女關(guān)系上沒什么忌諱，自古都是直來直去，絕對不會藏著掖著，李憲算是徹底領(lǐng)教了。
李憲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大男子主義一定要堅持到底，所以決定教訓(xùn)教訓(xùn)眼前這個聰明絕頂，又飛揚跋扈的小蘿莉。
“此言差矣！如果你真想成為我的女人，你首先就要承認(rèn)自己是漢民，也就是大漢子民。記住了，我說的是漢民，不是說漢人。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準(zhǔn)出現(xiàn)‘漢人說’之類的詞匯，而應(yīng)該說‘老祖宗教導(dǎo)我們’，記住沒有？”
“這有關(guān)系嗎？”蕭姵畢竟才十三歲，沒有完全領(lǐng)悟李憲的這段繞口令。
“關(guān)系大了去了！”李憲顯得非常嚴(yán)肅：“你既然知道名不正則言不順的古訓(xùn)，就要牢牢記住我最關(guān)心名分。只要承認(rèn)自己是漢民，不管來自何方都是兄弟姐妹。如果不承認(rèn)自己是漢民，那就是漢奸。哪怕他祖宗八代都是漢人，老子同樣殺無赦！”
李憲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蕭姵不由得后退三步：“是，我記住了?！?/p>
“恩公說得好！”坐在火堆旁的唐浩然鼓掌叫道：“古人云：犯我大漢者雖遠(yuǎn)必誅。大宋朝鼠目寸光，竟然把大漢理解成黃河以南的中原漢人，讓自己變成孤家寡人。恩公具有如此博大胸懷，何愁大事不成？”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干大事？”李憲微微一笑：“說不定明天就去當(dāng)叫花子?！?/p>
唐浩然略一沉思，頓時興奮起來：“恩公此計大妙！”
沒想到剛被教訓(xùn)一頓的蕭姵點頭附和：“英雄每多屠狗輩，草莽之中臥潛龍。方今天下大亂，我男人果然妙計！”
李憲只能苦笑：“老子算是服了你們了，當(dāng)叫花子也就隨口一說，竟然被你們牽強(qiáng)附會起來，簡直不知所云。還有，你整天抱著我的長劍干什么？”
“我剛才就要說這件事情呢，結(jié)果被你教訓(xùn)一頓差點兒忘記。”蕭姵把寶劍抱得更緊：“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呀，竟然隨手扔在地上？”
李憲呵呵一笑：“不就一把古劍嗎？看你如此喜歡，干脆送給你好了。”
“送給我？我也不敢要啊！”蕭姵搖搖頭：“我已經(jīng)研究半個月，現(xiàn)在終于有了結(jié)果。天地之間，像這樣的寶劍僅此一把！不知道多少王侯將相想得到，你竟然隨手扔在地上。如果讓有心人得去，你必定后悔莫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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