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裝神弄鬼

　　不一會兒，百姓們便將自己家里邊能夠拿出來的好東西都給拿出來了。可是，在衛(wèi)明看來，還是有些太寒酸了。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剛才已經和夜來香的伙計談過了。現(xiàn)在是1619年六月?？墒且琅f很冷。明末進入了第五次小冰河時代，整個地球上都要比平常冷。估摸著再過幾年，只會更冷。去年的時候，已經加征過了遼餉。而且在一條鞭法實施之后，陜西人民的生活就不好過了。中國并不是產銀大國。而硬通貨就是白銀。白銀從東南面進口，再通過京城，運轉到整個國家。可是，陜西這地兒能夠得到白銀的數量很少。畢竟，蘇杭地區(qū)已經開始系統(tǒng)化的紡織業(yè)，南方也是商業(yè)發(fā)達地。大量的白銀用到了那里。而陜西呢？在這方面就有了一片空白。一條鞭法又要求繳納白銀。沒有白銀怎么辦？即便是大豐收了，但是這年仍然不好過。即便有人來收糧，想要將糧變成現(xiàn)銀，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畢竟，到了明朝末年，白銀進口數量大減，白銀的重要性一下子就體現(xiàn)了出來。有白銀的人就是大爺。人家就算是漫天要價，老百姓們連個坐地還錢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就造成了即便是豐收年，在陜西這地兒，依舊會出現(xiàn)輿妻賣子的現(xiàn)象。能夠拿出這些東西來款待自己，已經算是夠對得起自己了。要是再晚來幾年的話，估摸著上來直接被吃了的困難性都有。畢竟，人盡相食的事情并不只是空穴來風。

　　“謝謝大家了，謝謝大家了?！北緛硇l(wèi)明還想對大家施個禮啥的，但是最后想了想之前的那一幕，還是果斷的打消了這個想法。要是再出現(xiàn)一大伙人都跪在地上的事情的話，衛(wèi)明還真的怕自己折壽了。于是拱拱手，拿了兩個窩頭，便示意大家將東西都拿回去吧。有的人家甚至都將雞給殺了。哎。早知道這樣就不讓大家給自己準備飯食了。這簡直是在造孽??！這年頭，連飯都吃不飽，家里邊有只雞，那也已經算是奢侈品了。

　　不過衛(wèi)明的好心并沒有讓大家接受。

　　“神明，你是不是還在怪罪我們？我們真的知道錯了。請不要再降天罰懲罰我們了。求求您了！”老頭又帶頭跪了下來，其他的人嘩啦一下子也跟著跪了下來。衛(wèi)明看著，心頭也是酸酸的。明朝末年，各路農民起義不斷，也并不是沒有道理了。東北方向上的韃子們沒有一刻消停的。天天起來要蹦跶出點兒事兒來。而進入第五次小冰河時代，冬天死冷，沒事兒就下個雪。夏天也別想著暖和，經常出現(xiàn)赤地千里，顆粒無收的年代。就這樣，讓人們怎么活？明朝內憂外患之下，上到皇帝，下到平頭百姓，沒有一個過的舒服的。

　　“大家都起來吧。我一定不會降天罰的！一定不會的！”衛(wèi)明眼角流著淚水，突然感覺手中的兩個窩頭有千斤重。多么淳樸的老百姓啊。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他們呢？難道他們做錯了什么嗎？就這樣的百姓，要不是真的將他們逼的沒有辦法了，誰會去造反呢？看看他們身上穿的，再看看他們吃的。這還是在西安城里，那外邊呢？又是怎樣一番情景呢？衛(wèi)明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突然感覺到，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是不是應該做點兒什么？現(xiàn)在自己已經來到了這里了，如果不做點兒什么的話，真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請神明賜我們明年一個好收成吧！”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句，百姓們又開始磕頭，齊聲吶喊。衛(wèi)明搖了搖頭，他十分想要賜他們明年一個好收成。不過，在記憶當中，明年揚州地區(qū)還出現(xiàn)了巨大的災禍，因為缺糧而將樹皮等物都吃了的現(xiàn)象。如果明年能有一個好收成的話，揚州等地何苦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哎，第五次小冰河時代的帶來使得整個明朝陷入了困境當中。說是天要亡大明也不為過。上天為了亡大明，連第五次小冰河時代都弄來了，可謂煞費苦心啊。

　　“大家都起來吧。我相信，通過大家伙的努力，明年一定會是一個好收成的！”衛(wèi)明自己說的都沒有底氣。怎樣將明朝延續(xù)下去，在后世都是一個難題，更不要說是現(xiàn)在了。衛(wèi)明前世對明朝的歷史有些興趣。每每讀到八旗鐵騎入關，踏破中原山河的時候，都感覺到了錐心的疼痛。如果大明能夠繼續(xù)延續(xù)下去的話，會不會出現(xiàn)內圣外王的現(xiàn)象，衛(wèi)明不敢肯定，但是總是要比那些韃子們占領了之后好吧？看看他們之后的幾百年內將整個中國都治成了什么樣子了，落后世界幾百年。也就是說，從他們占據中國開始，就在原地踏步，甚至是后退。這或許是整個中華兒女心中永遠的痛吧。就算是在明朝，東面島國也絕對不是中國的動手。萬歷三大征哪一次不是將那些小矮子打的落花流水？何至于幾百年之后被那些連自己姓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家伙欺負成那樣子！

　　“謝神明！快快快，給神明磕頭，謝謝神明！”在老人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人跑過來，跪在地上給衛(wèi)明磕頭。只因為衛(wèi)明口中那一個根本就沒有任何實際根據的空頭支票。

　　“哎，以后跟我混怎么樣？”衛(wèi)明突然轉過頭去，跟伙計說道。他實在受不了這里的這股子氣氛了。甚至都有打算離開西安。要是明年又遭災了的話，這伙老百姓可真的能夠把自己給活撕了。在被逼無奈的時候，他們連造反這樣風險大，回報小的工作都敢干，還有什么事兒不敢干的？

　　“神明，您，您說什么？”李牛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神明竟然讓自己以后跟著他混？難道幸福就來的這么突然嗎？自己的祖祖輩輩積了多少德，才能夠讓自己有這么個機會啊！

　　“我讓你跟我混，你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走了?！毙l(wèi)明可不愿意跟著他在這里廢話。從最初看到李牛的時候，衛(wèi)明就感覺，這貨就是個勢力小人。欺軟怕硬那一類的。要不是這貨突然轉性，衛(wèi)明才懶得理會他呢。

　　“當然愿意，謝……”李牛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衛(wèi)明給捂住嘴了。

　　“別嘰嘰喳喳的，低調點兒就不行嗎？趕緊走，趕緊離開這個地兒?！毙l(wèi)明在李牛耳邊說道。這要是讓老百姓給聽到了，那還得了？估摸著得有一個加強團的人都要跟著自己走。那還了得？自己拿什么去養(yǎng)人家？這些自己還是吃了這頓沒有下頓呢。

　　“好，好，低調，低調?！崩钆５挂彩鞘旨惭劭斓娜?。一看就知道衛(wèi)明的意思。偷偷瞄了一眼還在跪拜的老百姓們，躡手躡腳的跟著衛(wèi)明走入了一條小巷。一拐兩拐的就沒有了人影。當老百姓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哪里還有衛(wèi)明的身影？老百姓們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也沒有半點兒的辦法，只能悻悻的回家。今天遇到的事情有點兒神奇，使得西安城里邊各大茶坊戲院在之后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有了談資了。甚至在之后還被編成了戲劇，被廣泛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