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線天光飾玉魚

　　歌樂掩嘴淺笑，眸中光芒閃爍，云崇楓抬手撫了撫歌樂的頭，極目遠(yuǎn)眺，滿園春色撩人，甚是悅目。

　　“林丞相一直以來態(tài)度都不明朗，不知此次是出于何種目的竟選擇了他?！痹瞥鐥黜鴰Щ薨担恢谒剂渴裁?。

　　“哦？選擇了他嗎？妹妹倒不這么覺得......”歌樂歪著頭，頑皮地看著云崇楓，“不若哥哥與我打個賭，如何？”

　　云崇楓微一思量，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賭注？”

　　“就賭——太子之位?！备铇窓汛轿?，無聲地說了四字，滿帶自信地盯著云崇楓，云崇楓看著胞妹睿智聰穎的雙眸，心中微微疼惜。

　　從小便聰慧過人，似乎從一出生便會討人歡喜，因而父皇是極愛重漪兒的。

　　但自己總覺得漪兒心里總還藏著事兒，不過只要漪兒不說自己也絕不會問。

　　“就依你?！?

　　歌樂莞爾一笑，走出亭子，隨手折下一朵開的嬌嫩的海棠，指尖輕捻幾下一抬頭對上云崇楓的雙瞳，道：“一線天光飾玉魚?！?

　　云崇楓背手在后，不置一語，抬腳便走。

　　歌樂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默默地捏碎了海棠，看著散落一地的殘花，微微一笑，“哥哥，我定會助你?！?

　　抬首環(huán)顧四周，妖嬈一笑，“御花園滿園春色，總有耐不住的......”

　　次日，皇后召歌樂到棲鳳宮。

　　“女兒見過母后，母后萬安。”歌樂巧笑嫣然，一副乖乖兒的模樣博得皇后項(xiàng)清婉好生歡喜。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出去了幾年，便想板著臉訓(xùn)她一番。

　　“你還記得我是你母后，這般許久不歸，你身為我大周國的嫡出公主，久不居宮中，若是流傳出去，我看誰還敢娶你?！?

　　歌樂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皇后心腹，掌事姑姑袖玉，只見袖玉微瞪了她一眼，歌樂吐了吐舌，眼神求救，但袖玉這回可沒像往常一樣救她于水火，而是福了福身便領(lǐng)著眾位宮人退下了。

　　這袖玉是從小便跟在項(xiàng)清婉身邊的陪嫁丫頭，極得項(xiàng)清婉信任，身份不比尋常宮人，自打云崇楓和歌樂出生起便是她幫著皇后帶的。

　　皇子公主本來有自己的奶娘，但項(xiàng)清婉見袖玉喜愛孩子便求了皇帝準(zhǔn)許讓袖玉和自己一塊兒帶著。

　　云崇楓從小時候起便十分懂事，因而沒費(fèi)什么心思，倒是歌樂，每次都要四處調(diào)皮搗蛋，教一大堆宮人頭疼不已。

　　這鬼丫頭每次闖禍了總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哄得皇帝皇后心疼不已。

　　但日子久了，皇后便看出了門道，硬下心腸剛想教訓(xùn)幾句，歌樂便癟著嘴哭著讓袖玉抱，袖玉心疼她，就護(hù)著歌樂向項(xiàng)清婉求饒，項(xiàng)清婉無法，每每只能作罷。

　　歌樂哪能不知皇后是因她久不歸宮中而生了苦悶，當(dāng)下便嬉笑著湊過去，死皮賴臉地纏著皇后不罷休，直教皇后連連告饒才罷手。

　　“你呀！沒個公主的樣子，還當(dāng)自己是小孩子直和母后撒嬌?！被屎蟊ｐB(yǎng)得當(dāng)?shù)氖州p點(diǎn)歌樂的額頭，笑罵著歌樂的不正經(jīng)。

　　“母后可不就是希望女兒一直是個小孩兒留在母后身邊嘛?！备铇粪洁阶欤瑡舌恋厝鲋鴭?，但這句話可教皇后微嘆了口氣。

　　歌樂察覺，忙小心地詢問。

　　皇后看著伏在自己膝上的女兒，不禁抬手扶著她的鬢邊，語帶憂慮地說：“再過三個月便是母后的千秋宴，各國使臣會前來慶賀，此次燕國的太子將親自來我大周，母后擔(dān)心燕國此次前來另有目的。”

　　“燕國皇帝纏綿病榻已久，燕國其他三位皇子羽翼漸豐，定不甘心一個最小的庶子登上皇位，燕國太子這是想借我們的東風(fēng)啊?！?

　　歌樂勾起一笑，聲音微低了一些，“母后放心，女兒定教燕國使臣‘滿意而歸’?！?

　　鳳眸中流轉(zhuǎn)著皇后熟悉的狡黠與自信，項(xiàng)清婉剛想張口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揚(yáng)聲吩咐袖玉擺飯。

　　三月后，大周國宮中上下裝點(diǎn)一新，宮人們腳步匆匆，眉眼含笑。

　　“小人參見公主殿下，殿下萬安?！币恍袑m人們剛繞過一處拐角，正遇見領(lǐng)著儀仗而來的歌樂，忙恭敬地行了一禮。

　　“免了吧。今兒母后壽辰，還望你多多上心，我可不希望今兒個出什么岔子，可省得？”

　　領(lǐng)頭的宦官叫張延海，掖庭令，掌管后宮貴人采女事。

　　歌樂笑吟吟地扶起張延海，張延海忙道不敢，諂媚地奉承了幾句，歌樂心生厭惡，淡淡地說了句“退下吧”便領(lǐng)著宮人走了。

　　“小人恭送公主殿下?！?

　　張延海眼見歌樂走遠(yuǎn)，這才直起了腰身舒了口氣，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看著袖上的汗?jié)n，心道才這么會兒就出了這一腦門的汗......

　　“師傅，這華傾公主看著挺溫和的，您怎么......”

　　張延海身后湊上來一小內(nèi)侍，是新進(jìn)宮的合魚，還沒伺候過主子現(xiàn)在跟在張延海身邊跑腿，而這張延海因是宮中老人，因而對歌樂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你這混小子，沒點(diǎn)兒眼力見兒的?！睆堁雍Ｌе种械姆鲏m敲了合魚腦袋幾下，有點(diǎn)兒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唉，師傅你打我作甚？”合魚不敢躲，只好捂著腦袋直委屈。

　　“你進(jìn)宮也算有小半月了，這點(diǎn)兒事兒都弄不明白往后也別叫我?guī)煾盗??！睆堁雍５闪撕萧~一眼便走了，合魚迷迷糊糊地只好快步跟上。

　　玉宸殿上，帝后坐于首榻之上，下首兩旁分坐幾位皇子。

　　然而歌樂因深得帝后寵愛便緊挨著跪坐于皇后身旁，眾人見怪不怪。

　　今日的歌樂不同以往著簡單的平髻，而是綰了一個繁復(fù)的高髻，除卻一支玉笄便只飾了一支步搖（“步搖，上有垂珠，步則動搖也。”——《拜名》），以金為鳳，下有邸，前有笄，綴五采玉以垂下，額前綴有華勝，雖簡約但貴氣十足，往那兒一坐便是滿殿側(cè)目。

　　各國使臣已然就位，歌樂是最后一人，待她坐下之后便察覺到一道迥異的目光，她粗略瞟了一眼只知道是黎國的席位。

　　皇帝見歌樂坐定，寒暄了幾下便宣布開宴。

　　于是早早候在偏殿的宮女和女樂便魚貫而入，宮女奉上珍饈，女樂則是助興作舞，細(xì)腰長裙，依次站定殿中。

　　一旁的樂人適時敲奏編鐘為其伴奏，殿中九位女樂腳下踩著九個圓鼓，舞秀折腰，姿態(tài)輕盈優(yōu)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