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情

　　陸靈迎出門的時候，陸家老二的妻子吳氏已經(jīng)進了院子。吳氏雖然已經(jīng)四十了，可因為日子過的舒心，看起來倒是不顯那么大年紀。她個頭很高，雖然不胖，但看起來頗為的健壯。當然，農(nóng)家婦人，這樣的就是最有福氣的。模樣說不上多好看，可臉上那爽朗的笑容卻能夠額外的加不少分?？赡芤驗樽哂H戚剛回來，穿的還是出門的衣服。一身淡紫色的繡花裙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的顯露出亮眼的光彩。

　　陸靈看的真切，這可是綢子的衣服。在陸家，就算是老大家也不見得能有幾件綢子的衣服。

　　說起來，陸家?guī)讉€媳婦中，過的最舒心的就莫過于老二家的吳氏了。他們的大女兒已經(jīng)嫁到了臨縣，男方家還算富裕，人也好，時不時的就會回來看望他們夫妻兩個。二女兒今年才十四歲，據(jù)說也正在準備著要議親。至于小兒子，他在陸家排行第二，如今在城中一家雜貨鋪做小伙計，因為表現(xiàn)好，很得東家的青睞。

　　陸家老二一家，為人本分，待人真誠，再加上幾個孩子也都算有出息。所以就算吳氏不太會討田氏的歡心，田氏也不太敢真的逼迫她。

　　只不過，因為有田氏在，吳氏雖然對他們還算不錯，但做什么也都會避忌，從不會像今天這樣高聲張揚，大張旗鼓的。

　　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陸靈一邊想，一邊笑著迎上去挽住了吳氏的胳膊，“二伯娘，這大熱的天哪里還須你自己跑一趟，你喊一聲，我把花樣子拿給你挑就是了?！?

　　“哎呦呦，還是我們靈丫頭會說話，瞧這一套一套的，我那個笨嘴的二丫頭，半天都不能吭一聲。回頭我得讓她多上你這來坐坐，可得好好學學。哎，做人媳婦兒，還是嘴巴甜一些比較好，不能跟我這個笨嘴瓜子學?！?

　　“二伯娘說笑了，你可不是笨嘴瓜子?！?

　　吳氏瞄了陸靈一眼，也不說什么，只是笑。兩人相攜著步入了草棚子，到了北面那一間，在炕上坐下來。陸清早就捧了一碗茶放到了吳氏面前，而后就依靠著陸靈坐下來，望著吳氏笑。陸謙等人也上來見禮，而后就一起出去先準備午飯了。

　　“瞧瞧，連狗蛋這孩子都這么懂事了，哎呦，可招人疼。來，狗蛋，到二伯娘這里坐，還是你這么小的孩子可人疼，不像你小二哥，這年紀大了就沒那股子可人勁兒了。”

　　“瞧二伯娘說的，誰不知道小二哥懂事孝順。狗蛋，快去吧?！标戩`在陸清的肩背上推了一把，“二伯娘，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找花樣子?！?

　　“好?！眳鞘闲χ饝?，待陸清走過去便將他一把撈在了懷中，笑著問他一些閑話。

　　這描花樣子是需要專門的筆跟紙的，陸靈家里有，那還是以前他們家有錢的時候置辦起來的。因為是錢繡花留下的東西，在田氏等人入住進來前，陸靈幾個小包子花費了好些功夫才將這些東西給藏起來。

　　陸靈將花樣子等物從柜子里拿出來，走回去擺放到了炕桌上。“二伯娘，你瞧瞧喜歡哪個，我給你描下來?！?

　　“好好好?！眳鞘弦贿B說了幾個好，這才放開了陸清，轉頭去看那些花樣子，一邊看，她一邊好似閑聊一般的道：“靈丫頭，你還不知道，你小二哥最近做事做的好，又給長了工錢。我想著他在店里每天要見不少人，就打算多給他一身換洗的衣裳。只是我這繡花的能耐可不是太強，就想著你這里花樣子多，便來瞅瞅，這可來對了地方，瞧瞧這些花樣子，就算放到縣城里那也是好的。這次，你小二哥一定會很喜歡了?！?

　　“二伯娘你喜歡那就最好了?！标戩`雖然知道吳氏來這里是有事，不過她現(xiàn)在還沒露出什么頭，她也不好貿(mào)然的去接話。

　　吳氏抬頭掃了陸靈一眼，心中暗道，老四家的這大丫頭是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成熟了。就算是他們家的二丫頭，都十四了那也比不上她。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自己能幫就多幫些，都是一家人啊。

　　“靈丫頭，我這些年來日子也算是過的舒心了，主要還是你小二哥爭氣。別看他只是個小伙計，但現(xiàn)在也算認識不少人了。前些日子還跟我說認識了慶福堂的一個二掌柜。你也知道慶福堂，那可是柳家的產(chǎn)業(yè)啊。我一個鄉(xiāng)下婦人，也不指望著你小二哥能有多大的能耐，他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給東家丟臉這也就足夠了，也都是東家給他機會，愿意提攜他?！眳鞘险f到自己的兒子就笑，臉上全是開心滿足的笑容。

　　聽吳氏說起慶福堂，陸靈心中一動，像是捉摸到了什么東西。她抬頭看了看吳氏，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她的眼中滿是溫柔，和善的神色，像極了她的親娘?！岸?，你真有福氣，小二哥絕對會越做越好的?！?

　　“哎呦呦，還是靈丫頭你說的話我愛聽。得了，我就要這兩張了，回頭你描好了就讓狗蛋給我送去。這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兒的做飯得了，我就回去了。”吳氏笑著就起身下了炕。

　　陸靈急忙也跟著下炕，“二伯娘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道吃午飯吧。”

　　“不了，不了，今天才剛剛回來，東西都還沒收拾呢，我這就得回去忙活了?！眳鞘闲χ鴶[擺手，往外走了兩步，突然就又回頭道：“對了，靈丫頭，你小二哥前些天還說很久沒見你們了，他平日里也忙，不得空，你們幾個有時間去鎮(zhèn)子里玩的時候就看看他去。都是一家人，多走動走動，不要生疏了?！?

　　“謝謝二伯娘?！标戩`真誠的道。如果說之前還有疑慮，那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完全肯定了，吳氏今兒個過來就是要告訴他們，有事可以去找陸小二幫忙。吳氏是個好人，這份人情他們也會承下，待得將來有機會再報吧。

　　見到陸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吳氏也不多說什么，笑著就回東廂房去了。

　　陸靈送她回去，忙著準備午飯，下午的時候，她將吳氏需要的花樣子給描了，親自送了過去。當然，這次她沒敢在吳氏那多待，否則以田氏的性格，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這才剛消停兩日，她也有要事忙著，怎么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招惹麻煩。

　　當天晚上，陸靈將吳氏的來意與方富貴等人說了。幾個小包子都覺著可以試試，畢竟，有熟人就能好辦事。這么點兒道理，陸靈自然比誰都要清楚。在現(xiàn)代，那就是個關系勝過一切的時代，做什么事都講究關系，沒有關系，對不起，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

　　賣干螞蝗之前，陸靈不是沒想過找關系，只不過一來沒有能幫上忙的人，二來也不想就這么小的事情去麻煩人。

　　而現(xiàn)在的情勢又有些不一樣了，他們需要借助別人的勢，如今吳氏又送來了這個機會，他們再不能把握住，那就是大傻瓜了。

　　其實，陸靈完全可以一個人做主。但她并沒有想這樣去做，將來陸家四房要依靠的還是陸謙兩個男丁，她覺著有必要從現(xiàn)在開始就有意識的去培養(yǎng)他們獨立的能力。方富貴也是如此，他是方家唯一的男丁，她也希望他能盡快的成長起來，承擔起重建方家的責任。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這一處理方法還算不錯，幾個小包子都沒有那種依賴人，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軟膩性格。當然，小表妹方春花就屬于個例外了。

　　幾個小包子商量妥當了之后，陸靈幾個人便早早的睡了，準備第二天就去鎮(zhèn)子上見見陸老二家的小兒子陸仁。

　　第二天一早，陸靈起來準備好了早飯，幾個小包子吃了后，按照分工各施其事。陸靈與陸謙去鎮(zhèn)子上見陸仁，而方富貴就帶著其他兩個小包子留下來去挖野菜，喂雞喂豬，打掃院落。

　　依然是靠兩條腿走路，不過因為今天起得早，兩人到鎮(zhèn)子上的時候，很多鋪子也都才剛剛開門。兩人找了路人問清了路，拐了幾道彎才找到了陸仁做事的那家叫做陳家雜貨鋪的鋪子。

　　從外面看，這鋪子挺大，有兩間門面，此時已經(jīng)開鋪，從外面看進去，里面光線很足，東西擺放的也非常的整齊，兩個小伙計各忙各的的，顯得很是勤快。

　　陸謙眼尖，最先瞧見了陸仁，就是其中的一個小伙計?！鞍⒔?，你瞧，小二哥在那呢?！?

　　陸靈點點頭，不過卻沒有馬上帶著陸謙進去。對于陸仁，她幾乎沒什么太多的記憶。所記得的就也只是他回來時送給他們的一些點心跟糖果，要說記憶最深的就是他的笑容，貌似陸仁是個很愛笑的人。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做小伙計的，可不得能笑嘛。

　　“好，小六，我們走?！标戩`平緩了心情，拉著陸謙朝著雜貨鋪走去。雖然有求于人，但也沒有必要太緊張。她也不是無條件的利用人，將來有條件，她必定會還了這份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