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亂世笙歌作者:陌玉時間:2020-12-17 17:03:52
這一日春光明媚,這一日芳華正好。
蘇月笙穿戴好衣衫,束好發(fā),又對著銅鏡認真的描了描眉彎,讓自己的妝容看起來減退了幾分女兒家的柔媚,多了幾分英氣,又拿出假喉結(jié)對著銅鏡,仔細貼上,這才吩咐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的兩個丫鬟進來。
習以為常的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盞,就著漱了口,便安然坐著,看著窗外大好的春光神游天外。
房間內(nèi)淡淡的檀香縈繞心間,再加著早春晨光里特有的溫涼,蘇月笙微微閉上了眼眸,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不多時,丫鬟碧翠,婉桃就把房間利索的收拾好了,她們一言不發(fā),躬身站在蘇月笙身后。
蘇月笙睜開了眼眸,看著銅鏡中那個面若玉冠,膚若凝脂的自己,不由得嘴角牽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意。
這本是帶著些許苦澀與無奈表情,那兩個丫鬟看到,竟齊齊花了眼,雖然對公子的俊美早已有了些許抵抗,但每次一見,仍讓人臉紅耳赤,仿佛心跳都漏了半拍。
對于丫鬟們的反應(yīng),她早習以為常。
抬手拿起案幾上的茶盞,揭開蓋盞,裊裊茶香迎面而來,那般氤氳的茶香里,她竟然有種不知此身此生,身處何地之感。
是啊,一切恍若隔世。
想起這,八年前的事情,又重新席卷著心潮,翻涌而來。
這讓她本來就有些懨懨的神情一掃而空,卻平添了三分陰郁。
其實,她哪里是什么蘇家公子,她只是來自現(xiàn)代21世紀女子,在一次和朋友結(jié)伴的旅途中遇上了劫匪,然后悲催的被人給了兩刀再推入水里,然后,就掛到了這個世界。
不是說人死后會經(jīng)過三生石畔,走上奈何橋喝孟婆湯的嗎?
可是她怎么一樣手續(xù)都沒辦,就直接重生到一個八歲女孩子——蘇月笙的身上?
而且還是個年份不可考,地址不可考,人物不可考,完全陌生的世界,她愣是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只是,這是真的,不是夢。
既然已至此,再多的悲春傷秋,怨天尤人也于事無補,避無可避,她從來都會選擇勇敢的面對。
重生,她便要珍惜這個機會,她就要用這身體主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不能枉費了流年。
這個時空,正值七國紛擾,亂世春秋。
她的身份便是七國之一的燕國大將軍蘇陵的長子,為什么是長子,而不是長女呢?
這話說來且惱且長。
她父親乃當朝武將第一人,娘親溫婉端莊,在和父親成親之前便是這燕都第一才女。
好歹是富貴人家,書香門第,本還以為命運對好歹眷顧了她一回,還未來得及高興便發(fā)現(xiàn),她又被老天給擺了一道——據(jù)說,在她現(xiàn)在這個身體的主人出生的當天,天象異變,有異星突顯,直破九霄,就連王星紫薇的光芒都黯然,因此欽天監(jiān)預言:將有禍星橫空出世,天下必將大亂。
說完這句話的當天,那欽天監(jiān)便泣血而亡,在收斂其尸體的時候,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留下的一紙生辰,一旁題有小字:傾國禍水,燕之禍福?
聞此,燕皇大駭,當即下令對燕京全城乃至整個大燕當天出生的嬰兒逐個追查,但凡是那個時辰出生的女嬰,定然是難逃一死。
當時接令帶兵的就是蘇月笙的父親,為保愛女,不惜冒著欺君之罪,對外謊報她是男嬰,這才得以躲過一劫,但是,從此,蘇月笙便只能以男子身份示人。
從小在人前便是穿著男裝,用著男子的禮儀,甚至連說話,也是要用到師傅教給自己的控音之法,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男子應(yīng)有的清朗。
這還不算,這個身體……
想及此,蘇月笙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為什么人生,總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公子,有什么不妥嗎?”碧翠垂手站在蘇月笙身側(cè),看著銅鏡里,臉上浮著一縷苦笑的公子皺眉,她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一陣煩悶。
蘇月笙抬眸輕松的搖了搖頭。
“公子……”碧翠似是有話要說,卻又好像有些為難,不知如何開口的摸樣。
“但說無妨。”
“昨夜小姐來找過公子,奴婢說公子已經(jīng)睡下了,可是小姐……”
碧翠猶豫著,要不要把小姐不顧她們的阻攔,硬闖了公子房間,發(fā)現(xiàn)房間空無一人的事情告訴公子?
只是還未待碧翠說完,蘇月笙卻仿佛已經(jīng)猜到了一般,她眉頭機不可見的皺起,以手撫了撫額,有些頭痛的說道:“完了,麻煩要來了?!?
碧翠還未聽明白公子話里的意思,就聽見房外院子里,一個銅鈴般動人的聲音,氣壯山河的響起:“蘇月笙——你給我出來!”
聽到那以讓她見怪不怪的“獅吼功”,蘇月笙對著碧翠婉桃無奈的聳了聳肩。
主仆二人皆露出了然的笑意。
敢在她蘇府這般張揚無忌,聲破九霄直呼她蘇大公子名號的,大概也就只有蘇家的小祖宗——她在這個時空唯一的妹妹,蘇云淺。
那聲音剛想起,下一秒,她便一溜煙的竄了出去,以閃電般的速度出現(xiàn)在她家那只母獅子身后。
“我出來了,蘇小姐想怎么的?”
蘇月笙拍了拍蘇云淺的肩膀,笑的溫婉和雅。
“呀!”冷不丁的她從背后冒出來,蘇云淺被嚇的差點跳了起來,不過待看清嚇她的那人,她立馬換了副興師問罪義憤填膺的神色:“老實交代,你昨晚去哪里了?”
“去找劉岱下棋去了?!碧K月笙回答的面不紅心不跳。
“在哪里下?”
“自然是劉府。”
“你根本就是撒謊!”
蘇云淺一聽蘇月笙的言辭,像是捉住了蘇月笙的尾巴一樣,立馬得意的撅著嘴巴,一臉正氣凌然的哂笑道:“那家伙昨晚還到府上說有要事找你來著?!?
她本就摸樣嬌俏可人的緊,如此這般神情,更讓人打心眼里喜歡,當然,是要忽略她那河東獅般的粗暴性子不提,蘇月笙心里如是想。
“額……”沒想到被人捉個正著,也不辯解,蘇月笙拿著扇子敲了一記母獅子的腦袋道:“說吧,這次什么事兒?”
她偶爾晚上溜出去行俠仗義,云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些的,她本也沒打算瞞著她,只是這丫頭,一旦闖禍了,定然要以這個相威脅,找她解決麻煩。
想她這個世人稱為翩翩絕世的佳公子蘇月笙,竟然對著自己唯一的妹妹毫無辦法。
這家伙總是仗著自己的寵愛與縱容干“壞事”,爬墻上樹掏鳥蛋的事情對于她來說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蘇月笙有時候都在懷疑,到底這妹妹如果來扮演男子,會不會比她更為合適些?
果然,一聽她開門見山,蘇云淺先前理直氣壯,氣壯山河的氣勢頓時矮了下去,她以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tài),俯身到蘇月笙耳邊,討好的蹭著蘇月笙的衣擺,用只有她們兩個才聽的到的聲音撒嬌道:“好哥哥……”
“額……”
難得見蘇家的刁蠻公主這般“似水溫柔”,蘇月笙驚的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同時,她扯了扯袖子,想跟這只劃清界限,正色道:“你是又把祖母奶奶收藏的古董花瓶砸了?把父親的名畫給毀了?把娘親交代的繡活丟了?把張護院的狗打暈了?把劉掌事的八哥放了?把……”
不待蘇月笙分析完,母獅子轉(zhuǎn)悠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她袖擺,“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道:“我最近好聽話的……不信你問問娘親?!?
蘇月笙瞥了一眼她,心里苦笑,她聽話?
呵……她聽話,那還不是因為,祖母把所有的古董花瓶都給藏了起來,父親出兵之前就把所有的名畫給鎖了,娘親也不敢再給她布置刺繡了,張護院養(yǎng)的狗掙脫鏈子跑了,至今都不見狗影,別說劉掌事不敢再養(yǎng)八哥了,就連方圓幾里之內(nèi)的住戶都不敢養(yǎng)鳥了……
“那是什么事情?”蘇月笙保持這十二分的警惕看著蘇云淺,同時不忘暗自留意一下從哪個角度逃竄出母獅子的魔爪最有力。
這丫頭這樣好的態(tài)度,定然沒有好事找到自己。
“春天到了。”蘇云淺絲毫不被蘇月笙的冷淡和防備所打擊,熱情的向她擠眉弄眼笑道,給她暗示。
“嗯,我知道?!?
“桃花開了?!?
“嗯,這院子里就有兩枝,不夠看的話,咱府后面還有片桃園。”
蘇月笙不動聲色的從云淺的魔爪下解救出自己已經(jīng)被揉的皺成一團的袖子,正欲大步離開。
“額……”看著蘇月笙冰雕一般的離去身影,蘇云淺再忍不住了,索性一股腦抖落出來,“上林湖畔的桃花都開了呢!比咱桃園的還好看,今天是桃花節(jié),很熱鬧呢,咱們?nèi)タ纯春貌缓???
“不好?!?
蘇月笙頭也不回的拒絕。
今天是桃花節(jié)沒錯,可是上林湖畔那里也定然是人山人海的,看桃花?倒還不如說是看人頭了,更何況,她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在她眼里,帶著這么個頂著個京都第一大美人頭銜的妹妹就是個麻煩,走到哪里,那些人流連的目光就在那里,除了次次都能證實她那頭銜并非浪得虛名的,她最大的收獲就是京城里游手好閑的公子們差不多跟自己都過過招了,而她作為第一大美人身邊功夫高深,氣質(zhì)如玉的哥哥,也跟著一下子聲名遠揚了,從此,人們茶前飯后討論燕都第一美人的時候,總會順帶提到她這個護妹成癡的哥哥。
而那個罪魁禍首竟然毫無身為美人、身為人們傳說中第一美人的自知之明,總是纏著自己往外跑。
她這愛湊熱鬧,調(diào)皮搗蛋的性子何時能改改?
“為什么?”蘇云淺毫不氣餒,上前一步,拉住蘇月笙的袖子,繼續(xù)軟磨硬泡,“你就帶我去嘛,好哥哥,親哥哥,帥哥哥……沒有你,娘親要是發(fā)現(xiàn)了我自己去,不得罰我面壁思過一個月?”
“敢情我就是你拉來當擋箭牌的?”
“誰讓娘親和爹爹從來都偏心,都聽你的!”蘇云淺一扯袖擺,不服氣的嘟嚷著。
蘇月笙想也不想再次拒絕:“那也不去,誰讓你總是這么不讓人省心?”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蘇云淺扯著她袖子繼續(xù)不依不饒的抗議道,那撕扯力道之大,足足是要將蘇月笙身上楚云錦緞給揉碎了的架勢。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蘇月笙毫不示弱的企圖從那雙魔爪下?lián)尵瘸鲆呀?jīng)命在旦夕的袖擺。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就是要去!”
袖子沒解救出來,換來母獅子更上一籌的獅吼功,再對上母獅子那一雙蓄滿秋水,脈脈含情,且隨時可能洪水泛濫成災的眼眸,蘇月笙無奈,想著自己長期來被虐待的耳膜和心靈,只得投降,舉起雙手落荒而逃。
半個時辰之后,手下敗將蘇月笙帶著自家喬裝改扮換了男裝的母獅子,在一眾丫鬟仆人一臉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翻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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