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鶴舞曦云作者:枵巖時間:2020-12-17 17:04:51
凌卿羽隨年晨溪來到一處無人的包廂,發(fā)現(xiàn)他對這里了如指掌,不禁暗暗疑惑韻華樓是否和他有些許關系。碧玉怎么也沒料到小姐和武狀元竟然是舊識,喜笑顏開的出去關了廂門。
見到凌卿羽開始,年晨溪已然卸下了面具,臉上也不再掛著那淡淡的笑容。
雖然多年未見,但凌卿羽堅信年晨溪一定有考取狀元的能力,只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選擇為朝廷賣命:“溪哥哥快說說狀元是怎么回事!”。
年晨溪給兩人斟滿了茶:“義父四年前突然讓出教主之位,我們覺得熙蕓教不能總深居江南,試圖在北方有所發(fā)展?!?
所以就要考取狀元么?凌卿羽直覺上明白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既然年晨溪不愿提,她也不去深究,畢竟是熙蕓教內(nèi)部的事務。她只是留意到年晨溪說“義父”的時候似乎有點僵硬。
說起熙蕓教,那也是凌卿羽幼時最喜歡的地方之一。熙蕓教教主蘇遠塵年輕時和蘇秋梧性情相投,一見如故,兩人又同姓蘇,便欣然結(jié)拜義兄妹。是以凌卿羽從小就多了一個便宜舅舅和兩個不算表哥的哥哥。
說起這兩個哥哥,凌卿羽恐怕記憶最深的還是年晨溪。
凌卿羽幼時在玩伴不多,每次蘇秋梧帶她去熙蕓谷凌卿羽都十分開心。小卿羽常常纏著年晨溪和蘇昀去爬谷外的云霞山。
云霞山不高,可每次年晨溪都會在山腰中間停下說餓了,需要找點野果或者烤肉來吃,剛開始兩個小少年都會為誰去覓食而爭執(zhí)不下,最后雙方?jīng)Q定猜狗尾巴草長短來決勝負,猜對的去覓食,猜錯的來生火。
可最終次次都是蘇昀和凌卿羽留下來生火,然后等待著年晨溪的食物。蘇昀每每垂頭喪氣生火的樣子讓凌卿羽直到十歲都還以為,生火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情。
后來凌卿羽才從鶴宮弟子口中得知,三人出去他們都要暗中保護,每次年晨溪早早就打好了獵物或摘了野果,卻寧愿在山腰里呆著。不是拿出先前藏好的書看就是練功打坐,磨夠了時間才回去。
據(jù)這位弟子所言,彼時這兩個小少年根本就不喜歡和女孩子在一起,覺得既討厭又浪費時間!凌卿羽又難纏,礙于蘇遠塵淫威兩人又不能不理她,所以最后能避就避了!直到此時凌卿羽才明白自己竟然這么不招人待見。
由于猜草年晨溪總能贏蘇昀,小卿羽對年晨溪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年晨溪那一點點小伎倆在小凌卿羽的四處宣揚下幾近妖魔化。最令年晨溪郁悶的是,之后的兩三年小丫頭每次來熙云谷,總像小尾巴一樣粘著自己。
避無可避,年晨溪只好采用懷柔戰(zhàn)術,哄著執(zhí)著的小丫頭說:“小羽喜歡跟著哥哥是不是因為覺得哥哥很強?那小羽要不要把自己變得和哥哥一樣強呢?其實也不難,多讀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定可以的。哥哥先教你書法吧?”
凌卿羽欣然答應。年晨溪所謂的教就是扔一堆名家字帖讓小丫頭慢慢練,美其名曰練的是心志堅定,可他自己倒沒有堅定的心志教她,一會就不見人影了。每每思至此事,凌卿羽頓感郁結(jié)。
年晨溪和蘇昀一直在一起,凌卿羽想到蘇昀也是好多年不見了,隨口問道:“那昀哥哥還在江南?”
年晨溪裝似看了看四周:“是啊,昀一直在教里,義父四年前傳位后便遠行了,至今不見消息。”
凌卿羽體會到年晨溪話中的無奈和黯然,雖然蘇昀是舅舅唯一的兒子,年晨溪沒有父母。說來也奇怪,兩人站一起身材相貌竟有七八分相似。
故以舅舅從來都是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甚至有時候勝過蘇昀,舅舅突然不知去向,他心里肯定不安:“舅舅突然離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溪哥哥不必傷懷。我回頭也問外公要些鶴兒試著打探打探?!?
年晨溪拍了拍凌卿羽的小手:“你外公和姑姑該是知道的,不必打探,義父臨行前和她道別囑咐了。放心吧。”
蘇遠塵四年前就出走,然后娘也去了北梁國,難道他們都是為一件事情嗎?
年晨溪好笑的看了眼一身男裝的凌卿羽:“你小時候每次聽說要回京城都哭哭啼啼,現(xiàn)在日子挺逍遙啊?”
“一樣很無趣哪,這次回來聽碧玉說韻華樓如何如何了得,就想著看看唄!哈哈,不過真好遇到溪哥哥!”凌卿羽突然又揶揄道:“對了,溪哥哥,剛剛那位公主對你可是很上心呢!”
年晨溪無奈一笑置之,還不是那人,讓他考什么破狀元,又要多和皇室接觸,若不是大碩駙馬沒什么實權,估計恨不得讓他娶回去三個公主!
凌卿羽看年晨溪不答,小嘴一翹:“原來溪哥哥不喜歡公主??!那這韻華樓你喜歡不喜歡?”
年晨溪爽朗大笑坦然道:“小羽這么快就猜到韻華樓是……熙云教的手筆了?!?
“肯定是溪哥哥想到的!”在凌卿羽的腦海中,年晨溪一直都是最厲害的,小小年紀的時候武藝已經(jīng)是教里拔尖的,且琴棋書畫樣樣都不曾落下,每每程叔教導他們,他向來一點則明,且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凌卿羽好奇了一天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不錯,韻華樓也只有溪哥哥這樣的人才能造的出啊!
不知不覺凌卿羽望向年晨溪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忽而又念起另一個疑惑:“溪哥哥,這樣會不會太招搖?”
“不招搖怎么能賺大把銀子呢?”年晨溪解釋道。心里也明白這只是其一,至于其二,那人也不曾細說,只道越招搖越好。
兩人又閑聊幾句,凌卿羽看時辰不早了,遂起身回府。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年晨溪一定可以幫到她。此處自然不太方便,正要詢問年晨溪府邸。年晨溪已然道:“教里的飛簽你記得怎么讀吧?我會吩咐人找到你園子飛簽傳書。聽說小羽已經(jīng)是少宮主了,應該習了御鶴之術吧?”
說到御鶴,年晨溪和凌卿羽都開懷大笑。當年五歲的小丫頭看著兩個十來歲的少年天天不是舞棒弄劍就是拳腳對練,想到自家外公和娘親卻如謫仙一樣立于鶴背,隨處皆可飄來飄去,長衣當空,無風自鼓……
小丫頭就想,學這些又丑又沒意義,碰倒厲害的敵人,直接騎上鶴兒溜走,那即便是逃,也逃的轟轟烈烈,飄逸華麗!便對兩個少年夸下海口,兩個月后諒他們輕功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小丫頭想當然以為只要鶴兒熟悉了,就像騎馬一樣。要真如她所想,大碩的驛站就可以全部關掉了。總算小丫頭身體輕,還真能騎上鶴背,外公看著有趣,就領了一只溫順的給她。
兩個月后,兩位少年看到的小丫頭的所謂的輕功,不是被那只仙鶴甩入湖里成了落湯雞就是被扔在湖邊那顆禿禿的樹頂,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他們加以援手,差點笑背過氣。
后來凌卿羽才知道,外公和娘親是需要習鶴宮的內(nèi)功心法,在一段時間內(nèi)使得自己身輕如燕、五識過人,方能御鶴。而且鶴兒要是自己從小養(yǎng)大的,才可以真正配合默契。
雖然有五歲的慘痛經(jīng)歷,不過更讓凌卿羽堅定了御鶴的決心,習起《御鶴心經(jīng)》。八歲那年,外公領她到了鶴場,她驚喜的發(fā)現(xiàn)好多可愛的鶴寶寶。外公說和自己有緣的那只一定有些特別之處。令凌卿羽奇怪的是小寶寶都是毛茸茸,金燦燦?為何長大就成了潔白如雪?
一轉(zhuǎn)眼,一只渾身雪白的小寶寶突兀的挪了過來!特別,非常特別!就是它拉!
終于在一堆鶴寶寶里挑出了屬于自己的座駕,凌卿羽欣喜的喚它“白雪”。兩歲前的白雪,那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毛色誘人,實至名歸!
可如今你看到凌卿羽喚聲“白雪”,一個土蒼蒼的大鳥展翅而來,屁股后面竟然還拖了三條一尺長的羽毛,這是鶴嗎?實在是慘不忍睹!
白雪成年后,凌卿羽已經(jīng)練了幾年《御鶴心經(jīng)》,就開始學習御鶴。鶴宮附近的山谷至今人煙稀少,據(jù)說有去無回。
其實是凌卿羽狠心的外公蘇辰洲怕凌卿羽輕易從鶴背上掉下來摔傷,竟然異想天開給山谷里放了幾十種的捕獸器!斷了她所有后路,只有控制好起降地點才可以幸免于難。
幸好凌卿羽悟性高,和白雪兩年相處配合默契,很快就熟練的掌握了所有要領。
那些捕獸器凌卿羽剛開始不以為然,還以為外公僅僅嚇唬嚇唬自己。直到有一天凌卿羽看到一個戴著雕刻太陽圖騰面具的少年,被困在竹藤交錯的籠子里,雙手染血,才知道外公所言非虛,一陣后怕。
凌卿羽想到白雪,眼里笑意滿滿,璀璨奪目:“已經(jīng)會了,我要找你就讓白雪帶信吧。只是它很驕傲,溪哥哥不許嘲笑它,不然它會記仇的。”
年晨溪大笑:“小羽的鶴兒這么有意思。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恩,溪哥哥一定記得找小羽,我先走了?!?
言罷,凌卿羽和碧玉返身回府。
路上碧玉又忍不住幫凌卿羽溫習溫習美男成名史,既然是年晨溪,凌卿羽倒是認真聽了聽。
話說去年武科殿試恰逢北疆戰(zhàn)事,北梁這次十萬騎兵來勢洶洶,誓要攻下烽渡關,定國大將軍朱襄終是寡不敵眾首戰(zhàn)告負,雖未丟掉任何城池和關口,但全軍士氣低落。
圣上在殿試前便加了一條旨意,獲狀元者封五品振威將軍,即刻領兵三萬作為援軍直赴前線。年晨溪殿試三日后便帶兵出征。
據(jù)說振威將軍協(xié)助定國大將軍兩月內(nèi)就將北梁大軍逼到烽渡關八百里外。
據(jù)說振威將軍貌若天人,英勇無敵,用兵如神。深得朱老將軍賞識,被老將軍視如親子,提攜至今。
據(jù)說北梁如今聽到振威將軍的名頭便聞風喪膽,草木皆兵,就差割須棄袍了。
據(jù)說振威將軍隨定國大將軍回京,那場面堪比開國盛典,全城沸騰。夾道相迎需提前三個時辰站位等候,所有沿路酒樓提前三天皆已一位難求。
據(jù)說……
總之,年晨溪回京后備受圣寵,加封三品定北大將軍,獲御賜府邸,可謂威風一時。
直到所有人見到年晨溪是一個面若冠玉,溫和文雅,清逸淡遠的翩翩佳公子時,無論如何也無法聯(lián)想到傳說中的振威將軍,于是人們依舊喜歡叫年晨溪“狀元郎”。
聽完碧玉版的“狀元傳”,凌卿羽心思又轉(zhuǎn)回到了韻華樓,觀其內(nèi)部如此奢華,這頓飯應該不便宜:“對了,碧玉,我們這餐多少銀子?”
“三百七十兩!公子,聽說城郊賀員外的千金辦千兩的嫁妝都羨煞人了!在這里不過一頓飯……多虧帶了不少銀票呢?!?
凌卿羽頓覺自己過于奢侈,早知道剩下的帶給白雪嘗嘗去!白雪這些年來,別的本事倒沒長,卻練了一張刁嘴。沒見過這么貪吃的仙鶴。(沒人覺得那是鶴好不,話說這丫頭倒是從來沒想過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年晨溪既然說飛簽傳書應是對彼此目前的身份有所顧忌,凌公有個庶出二小姐雖然鮮有人見過,但也不是什么秘密??磥砣魝鞒鰻钤珊土韫〗阆嘟簧趺懿⒎撬谕模@一尋思,凌卿羽頓然神傷。轉(zhuǎn)念又一細想,年晨溪較之從前變得親近不少,不似過去總找各種理由搪塞她,這樣的轉(zhuǎn)變不就是她從小所期望的嗎!而且溪哥哥也在京城,意識到這里,凌卿羽第一次欣喜的發(fā)現(xiàn)京城的日子突然變得非常美好。
既然年晨溪不愿引人耳目,當務之急就是解決碧玉的問題了。回府后,凌卿羽支開碧玉,快步走到燭臺下看書的碧素旁,一臉可憐兮兮的拉著的碧素的手撒嬌:“師姐,好師姐,我聽你的還不成嗎!”
似是預料之中,碧素不緊不慢的放下書,淡淡瞥了一眼凌卿羽,口氣生硬道:“她能得一粒還道是福氣,我都不嫌暴殄天物,你還怕害她!”
言罷,碧素起身走到書架側(cè)面隨意一摸,手里赫然多出一個普普通通巴掌大小的木盒,看也不看遞給凌卿羽。
凌卿羽打開木盒,只見數(shù)顆藥丸用井字格隔開,每組藥丸對應的格子下方皆刻著兩字,譬如“浮屠”“皆空”“幻化”……
“一株云霞丹草竟能配出如此多種類的奇藥!師弟果真是外公的高徒??!”凌卿羽一邊猜測著每一個名字的用意,一邊暗暗尋思著如何把這木盒據(jù)為己有。
碧素一眼看穿凌卿羽的心思嘲諷道:“誰都跟你一樣不學無術,拿?!疅o憂’出來,余下還我!”
凌卿羽依言輕輕捏出一顆“無憂”,依依不舍的把盒子遞給碧素稍稍遲疑道:“這一小粒就能讓人對你言聽計從?還能強身健體?”
“若真有這奇藥,我會給你?抹去十二時辰的記憶,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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