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宮宴

　　次日，天剛蒙蒙亮，凌卿羽就被碧素無情的拉了起來，頭重腳輕，睡眼惺忪。

　　“小姐，把頭擺正……哎呦，別打瞌睡了，小心戳到了……”碧玉手忙腳亂的給自家主子梳頭打扮，碧素則優(yōu)哉游哉的捧本書研讀。

　　“碧素，粉黛給我配深色的那種?！绷枨溆鹎逍蚜诵┰S，似乎覺得碧素太清閑。

　　“小姐，老爺說不許易容?！北逃襁B忙制止。

　　“容貌又沒變，快梳頭！對了，不許告訴爹?！?

　　“……”

　　待到入宮已是巳時，凌卿羽跟隨引路的宮女行至毓清宮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少人落座，她的位置在靠前的幾個矮幾上，方落座就遠遠的對上了年晨溪的目光，年晨溪朝她微不可查的眨了眨眼就轉(zhuǎn)頭和身旁一個紫衣公子低聲言談。凌卿羽這才發(fā)覺，左席的全是男子，而女子則入右席。

　　正覺得十分無趣，左手邊一身著鵝黃輕羅衣裙的少女突然朝凌卿羽微微一笑，只見少女略施粉黛，五官精致，清麗溫婉，裙裾上綴白色碎花，一條粉色絲帶輕輕勾勒出窈窕身段。

　　“妹妹怎么稱呼，之前好像不曾見過？”女子聲音溫柔悅耳。

　　凌卿羽呆了呆，真好看啊，朝少女傻傻一笑：“凌卿羽，叫我卿羽就好。美人姐姐如何稱呼？”

　　“方紫嵐?！痹瓉磉@少女正是京城四美之一，方太傅的愛女。

　　凌卿羽一臉乖巧：“叫您嵐姐姐可好？”

　　方紫嵐拉起凌卿羽的手，端詳一會笑道：“當然可以了，你就是傳說中的凌家二小姐??？雖然黑了點，照我看也算個小美人，傳聞果然不可信！”

　　凌卿羽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對面，看來傳聞制造者年晨溪真是功不可沒。只不過她不清楚的是，這樣的傳聞，最喜聞樂見的人卻是暮文，對他來說凌府被關(guān)注的只能是凌淸沫，物以稀為貴，方有競爭可言。

　　凌卿羽和方紫嵐接著閑聊了兩句，發(fā)覺這個新認識的姐姐言談直爽，自然不做作，沒有那些大家閨秀眼高于頂?shù)拿?，很對自己脾性，不?jīng)意間竟親近不少。

　　“皇后駕到！”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打斷了殿內(nèi)還算安詳?shù)臍夥铡?

　　眾人聞聲即刻下跪叩首行禮，方紫嵐拉了拉有點不知所措的凌卿羽，凌卿羽才回神有樣學樣拜了下去。

　　皇后緩緩踏入大殿，步步威儀。只見她三十七八歲年紀，正紅色的繁花宮裝，領(lǐng)口用金色的絲線綴著蝴蝶圖案，繡著百鳥朝鳳的衣擺長長的拖在地上，高高梳起的發(fā)髻上戴著锏鍍金鳳簪，面容端莊秀麗。

　　直至平和的語氣淡淡道了句“平身”后，大家才紛紛落座。

　　開宴后，皇后說了幾句場面話，又分別點了幾名相熟的閨秀和才俊出席寒暄幾句，接著同側(cè)面的一位嬤嬤低言片刻，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凌卿羽，似是仔細打量了一番。正當凌卿羽以為皇后要喚她上前問話，誰知皇后卻轉(zhuǎn)首詢問立于一側(cè)的內(nèi)侍：“今日如何不見睿王和宣王？”

　　為何沒問太子？原本凌清沫常常出席這樣的宮宴，父親卻特意讓她參加，凌卿羽恍然大悟，看來太子和姐姐的婚事將近了。

　　“回娘娘，睿王身體欠安今日不來赴宴了，差小梅子過來代問娘娘安。宣王被皇上叫去御書房，晚些時候應(yīng)該會過來。”內(nèi)侍上前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后言罷動了筷子，殿里余下人等方敢開動。

　　御膳房的出品果然名不虛傳！凌卿羽品著面前一盤看似普通的雞肉感嘆。美食的誘/惑必須最大，凌卿羽不一會就覺得皇宮么，并非一無是處，今日也算沒有白來。

　　正在大快朵頤時，衣袖被人扯了扯，凌卿羽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大殿的人幾乎全部望向自己。方紫嵐這才松了她的袖子，一臉無語。

　　年晨溪雖面無表情，但眼里的笑意卻掩也掩不住，真不明白她那么小的身板吃起東西來為何如此的，深不見底。

　　皇后表情淡淡，似是了然，暗道傳言誠不欺人也。

　　凌卿羽很想抬頭望天，不是要裝大家閨秀么？哎，人家大家閨秀一頓飯動三次筷子，她面前卻早空出了三個玉盤，還嫌宮里人忒小氣，一盤子就擺那么一點點哪里夠吃？

　　爹啊，我似乎又給您丟臉了。不過您也常常教育我，凡事總得善始善終，不能虎頭蛇尾對不？

　　是以，凌卿羽很豪放的無視了眾人的目光，低頭，繼續(xù)……

　　不想這一幕毫無遺漏的落在殿外某人眼里，悠悠一笑，點頭示意剛剛被他攔下的內(nèi)侍上前通報。

　　內(nèi)侍心領(lǐng)神會：“宣王殿下到。”

　　尉遲澄翩翩而至先向皇后行了禮，告了罪，遂從容不迫的落座。殿內(nèi)的怪異的氣氛此時總算回歸正常。

　　凌卿羽聽到內(nèi)侍的聲音，好奇的看了一眼所謂的宣王，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怎會是他？那個毒舌面癱？印象中那個精致的江南別院里只有他一個人，皇子竟然落魄如斯？但看他今日身著紫色窄袖蟒袍，腰間扎條白色流云暗紋錦帶，綴著一枚羊脂玉佩，身形修長挺拔，氣度逼人，渾身散發(fā)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談笑間面帶春風，溫文爾雅，氣度非凡。

　　凌卿羽疑惑了，這是白雪的岳丈？

　　尉遲澄轉(zhuǎn)頭深深掃了一眼凌卿羽，凌卿羽這才意識到自己眾目睽睽下，一直盯著一個男子十分不妥。低頭繼續(xù)拿起筷子。暗暗嘀咕，一個人也就幾日不見，何以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如若不是他剛剛望她那一眼的眼神，凌卿羽肯定認為自己認錯人。

　　年晨溪發(fā)覺凌卿羽的目光自尉遲澄入殿后便一直窮追不舍，心中閃過些許疑問，竟莫名的升起一絲不快。

　　半盞茶功夫，皇后笑著對尉遲澄道：“澄兒來晚了，也不自罰三杯？”

　　尉遲澄爽快的拿起酒杯連飲三杯，無分毫停頓，略帶俏皮回道：“母后，這三杯酒祝您年年七十有五！”

　　皇后一愣，倒沒有發(fā)怒：“七十，五？”

　　眾人也不解其意，紛紛看向尉遲澄。

　　尉遲澄放下白玉杯侃侃道：“祝您容顏如二八少女，貴體如雙十年華，胸懷恰似當下，這加起來不就是七十有五么?！?

　　皇后聞言大樂，卻笑罵道：“油嘴滑舌，明年就及冠了還這么不穩(wěn)重！”

　　尉遲澄收起了嬉皮笑臉，學了幾分太子的神色，沉沉道：“母后教訓的是，兒臣知錯?！?

　　皇后和熟悉太子的人聞言都不禁大笑，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自從尉遲澄來后，殿內(nèi)氣氛漸漸變得輕松隨意。直至午后皇后才命移駕御花園的秀波亭。

　　路上凌卿羽和方紫嵐一直拖到最后。前方，尉遲澄同任何人說話都溫和有禮，三言兩語就能博得不少歡聲笑語，讓人喜笑顏開。和一些少女言談更是顯得風/流倜儻，悠然自若。

　　御花園非常大，園內(nèi)繁花似錦，爭奇斗艷，假山奇石皆布置精妙。一處天然的湖泊水清如璧，秀波亭依水而建，雖說叫亭，卻是能夠容納百十來人的水臺。

　　凌卿羽對接下來的節(jié)目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且剛吃飽飯，明顯倦倦。和方紫嵐交代了聲更衣就朝御花園北面行去。

　　既然取得真經(jīng)，凌卿羽很快就找到了年晨溪所說的那片樹林，真真是千樹萬樹梨花開，春深，微風拂過，偶有片片雪花散下。凌卿羽看著這樣的景色也淡去了些許睡意。

　　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人接近，凌卿羽剛找了棵樹飛身上去，便聽到懶懶的聲音從樹下傳來：“別藏了，早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