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盡流年作者:拂子介時間:2020-12-17 17:10:49
蘇影心頭一顫,看著華遙平靜而冰冷的眼眸,心底驟然升起一種恐懼,一種對未來,對未知的恐懼。他不知道華遙為他安排了一條什么樣的路。
華遙似笑非笑的偏著頭看他:“怎么樣,你敢不敢?”
“我還有選擇么?”
“有啊?!比A遙又恢復了平時什么都不上心隨意無謂的笑容,“留下來繼續(xù)做我府里的蘇影公子。”
蘇影嫌棄的蹙了一下眉,然后斬釘截鐵的說:“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殺手!”
“我向你承諾,三個月后那三個人定會人頭落地。不過在他們死之前可能還的委屈你在公主府住上三個月。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兒,不過你且先忍忍吧,就當是在為去凌霄宮做準備了?!?
“你就不怕我學成歸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一洗我身上所有的恥辱么?”蘇影有些看不明白華遙,也罷,他從來就沒看懂過她,也從沒打算去看懂她。
“你殺不了我,且說你去了凌霄宮之后或許就再不會想要殺我了。聽說你有一個妹妹叫,蘇璃?!?
蘇影的臉刷一下變得蒼白,怒瞪雙眼逼視華遙,雙手死死地箍住華遙的手,全身都在顫抖,“我妹妹她沒有死?你救了她,對不對!我妹妹她一定在凌霄宮。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華遙被抓的雙臂生疼,就像骨頭都要碎裂了一樣。雖然心中暗罵蘇影真舍得下死手,面上卻只是皺了一下眉:“我現(xiàn)在也不知你妹妹如何,不過想來應該還是不錯。就是……”
蘇影本來激動興奮的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不覺間手又抓得更緊了。疼得華遙倒吸了一口冷氣,怒道:“手給我放開!疼!”
蘇影放了手,片刻不停的問:“我妹妹她只是怎么了,你倒是說??!”
“離嵐哥哥說你妹妹知道你也活著就很高興,便放心的和一個凌霄宮的弟子相戀了。”華遙邊揉著手邊解釋,隨后又涼涼道:“不過話說回來,同樣被擄到別處,你的妹妹活得明顯比你要快活的多呢?!?
只要他妹妹還活著,其他的事就都不重要了,就由他來背負罷,只要她開心快樂就好。
蘇影臉上終于有一個釋然心安的微笑,如此深入眼底的微笑看起來真是極其迷人,也難怪當初蘇影會有天下四公子之一的名號。
華遙含著笑望著蘇影微微失神,而這朦朧美好的畫面深深地印在了蘇影的腦海里一輩子。他心底的某個地方變得有些柔軟,像是有什么原本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東西忽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另一種莫名的情感以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破土發(fā)芽。
話已經(jīng)將完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華遙知道蘇影不喜歡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從未相信過任何人,便說:“你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你這么晚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么?”
華遙:“風雨交加之夜,不是正是密謀殺人放火時么?”
蘇影:“……”
說完打開門出去,門外仍舊風雨交加,狂風不減。小徑上的燈火搖曳,散發(fā)出細微脆弱昏黃的光芒。蘇影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挽留她,但最后還是忍住什么都沒說。華遙撐起油紙傘,走進了漫天大雨中,不消片刻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了大半。
剛剛出了蘇影的院子,就恰巧遇到凝塵經(jīng)過此處。華遙有些驚訝,這么晚了凝塵怎么會在這里,還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
凝塵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到:“晚膳吃的少了些,餓得不行了就去廚房做了些吃食。公主要用一些么?”
“不用了,我不餓?!比A遙看了眼他的手,果然提著一個食盒,訝然道:“凝塵你身為皇子,竟然還會做吃的?你可真是個厲害!”
“公主你過獎了,不過是隨便弄了些而已?!蹦龎m微微笑起來,笑容清靈溫潤,清風朗月讓人舒服的就像泡在溫泉里一樣愜意。華遙頓時就想起了公子如玉舉世無雙這句話來。
凝塵接著說:“公主要回去了么?”
“對”華遙點頭。
“我送你回去吧?!?
這風雨交加漆黑一片的夜晚,有一個人同行似乎有趣得多呢。
華遙應道:“好啊?!?
兩人相視一笑,撐著傘肩并著肩漸漸離去。偶爾傳來兩人間的淺淺低語和笑聲。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看不見,蘇影才撐著傘從院門口緩緩回到了屋中。他心里竟然有一絲絲不舒服的感覺,一個才來此處的別國質(zhì)子,值得她這么笑臉相迎么。不過現(xiàn)在有凝塵送她回去,那她是安全得多。
他不明白為何最后自己還是追了出去,就像不明白為什么看到她和凝塵間笑語嫣然喃喃低語的樣子,自己心里會突然覺得有些微難過。他想他是被今天她帶給自己的消息刺激到了,也或許自己魔怔了。所以他的心才會如此不平靜。對,定是這樣的。
接著許多天皇上都沒有叫華遙進宮,晉國使臣也回去了。華遙閑來無事便叫青葉買了些花卉來,一天到晚在湖心的白檀木六角亭里插花。
今日天氣真好,天氣晴朗微風和煦,湖中荷花雖沒有開,但荷葉已經(jīng)長得田田圓圓的了,在亭中淺酌幾杯是最好不過的了。
華遙將插好的花擺在石桌中間,遣了人去取一些桂花酒來。那桂花酒是青葉特意為她釀造的,喝再多都不會醉,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有著桂花味的汁水。青葉還沒有回來,華遙就坐在亭子欄桿上,邊來回搖蕩著腳邊等著,裙角在微風中翻飛,眼中有些許笑意,小巧絕美的容顏總讓人心疼,看癡了帝熙身后的侍衛(wèi)卷丹。
帝熙沒想到她會在這里遇到華遙,他知道華遙近幾日不知著了什么瘋魔,沉迷在插花這門藝術(shù)中,日日叫下人買了許多花卉關(guān)起房門來學習插花。所以他近來出門就沒怎么顧忌。他倒不是怕華遙,他只是不喜歡她,她確實是有著好看的容顏,他想過若是正常情況下華遙成為他的妻子,他想必是很高興的。
但她真的也是個害人精,白白荼毒了這么多優(yōu)秀的少年郎。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做她的丈夫。
“我們回去吧?!钡畚趵淅涞膶χ砗蟮木淼し愿?。卷丹雖不舍眼前這幅迷人的畫面,但還是乖乖地推著帝熙準備離開。
華遙本想要看看青葉來了沒,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看到帝熙他們準備要離開。嘴角揚起笑,說:“七皇子既然都來了,為何不進來坐坐,急著走做什么?”
帝熙沒有好臉色了,她當真以為自己怕了她了不成,便自己轉(zhuǎn)動著輪子進了湖心亭。
帝熙一直聽到的關(guān)于華遙的消息都是什么兇狠殘暴、喪心病狂、無恥淫蕩之類的,所以他也一直以為華遙是一個粗鄙無知,胸無點墨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粗俗女子。但當他看到桌上的那白玉瓷瓶里的插花時,心里有了一些些疑惑。
當年曦妃還在世時,對插花很有研究,所以他也對插花耳濡目染?,F(xiàn)在看華遙的插花,雖說比不上他母妃的精致美艷,但插花的風格卻是比他母親的要大氣磅礴許多,花色搭配也是清雅空靈之至。潔白如玉的瓷瓶里就這么斜斜的插著幾枝疏離盛放的花朵,有一種無盡的道近卻遠,觸摸不得的遙遠之感。
但她終究只是個無知無恥的小女子而已,帝熙毫無笑意的彎起唇角笑道:“想不到公主竟是如此情致高遠,心胸不凡呢。”
“七皇子謬贊了,我不過是弄著玩的而已。哪比得上七皇子母親的萬分之一。”華遙也沒有理會帝熙赤裸裸的諷刺自己是一個粗人,像是沒聽懂一樣又奉承了回去。
“公主你太客氣了?!钡畚醴笱艿?,一心只想離開這兒。他沒辦法跟華遙相處下去,華遙總能在須臾間把他弄生氣。他在心里想,這一世遇上華遙,便是他悲劇的開始。
“七皇子”華遙一邊侍弄著花,一邊若無其事的問道:“你想要離開公主府么?”
“父皇既然把我送來這兒,我又豈會違抗父皇圣旨離開這兒。”
華遙手里拿著一枝百合,微微側(cè)著頭看著帝熙,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七皇子,凡是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人會真的什么都不求。尤其是曾經(jīng)享受過勝利帶來的好處的人,更希望賺得盆滿缽滿?!?
帝熙臉上的表情僵住,蒼白的臉看起來倔強又脆弱。他冷著聲音:“公主究竟想說什么?”
華遙接著整理滿桌的花卉,坦然以對:“我什么都不想說,我只是太無聊了,我需要有人陪我打發(fā)這無聊的時光?!?
“我們只是你的玩物?!”帝熙憤怒得幾乎難以控制,華遙未免太瘋狂了,她竟然拿那么多人做她的消遣,只是因為她太無聊了?她真是個瘋子!
“我不喜歡身有殘疾的人,我找人把你的腿醫(yī)好如何?”華遙睜著閃亮亮的大眼睛問道。
帝熙冰冷道:“我不需要醫(yī)好,我也不需要你的喜歡?!?
“真是不討人喜歡,好吧,那你就一直做你的小殘廢吧。”華遙撫摸著玫瑰嬌嫩的花瓣,遺憾的感嘆:“殘了就廢了,你這風華正茂的人生就這樣寫下結(jié)局,真讓人扼腕不已吶?!?
殘廢?他帝熙只是腿有殘疾,還沒有淪落到廢人的地步,華遙憑什么看不起他!他才是皇上的親兒子!帝熙抓住輪椅邊緣的手,緊緊握住,青筋似要爆裂開來。
恰巧這時青葉把茶點酒水送來了,桌上的花卉也收拾干凈了,華遙留住本欲離開的帝熙又喝了許久的酒。主要是帝熙一個人在那兒喝悶酒。華遙就在旁邊看著,偶爾笑了,偶爾皺眉了,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帝熙心中氣不過,結(jié)果這種程度的酒硬生生的把他給喝醉了。
看著醉倒的帝熙,華遙眼中的眸光變得淡漠了,吩咐卷丹將帝熙弄了回去。華遙從來沒有照顧過誰,也從來沒有誰要她伺候,但這次她卻守候在帝熙的床邊。她看著床上那個星目劍眉豐神俊朗的少年有些恍惚。
父親,這個少年真的做得到么?
華遙難得的用帕子擦了擦帝熙額上的薄汗,輕語呢喃:“殿下,沒有什么是可以憑白得來的,人不可能不勞而獲,你要擁有將來,你的現(xiàn)在注定幸福不了。望你一定要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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