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禮

　　沈清玉收回目光，帶著淺笑：“碧朱、煙柳提做一等丫鬟，在前殿侯著吧。”碧朱、煙柳齊聲說聲是就低眉順眼下去了。

　　沈清玉轉(zhuǎn)身對桂嬤嬤說：“嬤嬤初來乍到，對府里肯定還不熟悉。來，裘人領(lǐng)著嬤嬤到處逛逛?！濒萌俗龀鲆粋€請的姿勢：“嬤嬤，請。”

　　玉笙閣一下子安靜了不少，宜人憋不住了：“小姐，太后太過分了！”沈清玉疾聲喝道：“宜人，慎言！”

　　宜人雙眼通紅，很是委屈。沈清玉擺擺手，示意余下的一眾丫鬟下去，末了冰冷加了一句“剛剛的話要是傳出去唯你們是問！”眾人一僵，齊聲說一聲奴婢不敢就下去了。

　　沈清玉頭疼得揉揉腦袋，這小妮子，看來是自己太寵著她了，什么話都敢說出口。剛剛?cè)硕嘧祀s，這話要是傳出去，治她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沈清玉看她可憐巴巴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伸過手去撓宜人的癢癢，故作輕佻地說：“我的小美人，可是生氣了？”宜人噗嗤一笑，突然想起她剛剛還想哭來著，笑又不是委屈也不是，表情糾結(jié)極了。

　　沈清玉看宜人傻呆傻呆的樣子，呵呵地笑了起來。宜人一惱，跺起腳來：“小姐！”沈清玉不再取笑她：“傻丫頭，不生氣啦！”

　　宜人剛張嘴沈清玉就按住她：“你方才是不是覺得很委屈？那你可知道你一時嘴快是舒服了，要是傳了出來太后治你個大不敬，你小命都沒了，小姐我也得落個管制不嚴(yán)的罪名?！币巳诵呃⒌孟脬@進地縫里，她嘴快魯莽，她明明告訴自己別那么沖動，這下好了又給小姐惹麻煩。

　　裘人那邊又是一番景象。桂嬤嬤暗恨，別看裘人溫溫柔柔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一句話也套不出來，反被她知道碧朱、煙柳不少情況。桂嬤嬤沒想到沈大小姐不是省油的燈，丫鬟也是個難纏的。

　　裘人文雅一笑：“嬤嬤請，嬤嬤您就暫住這里了，要是覺得不合適就和奴婢說，奴婢會轉(zhuǎn)告小姐。”

　　桂嬤嬤看向這房里的布置，房間當(dāng)中放著大理石大案，案上擺著精致的糕點和茶具，床邊還有特別適合她這種年紀(jì)的柔軟的藤心木椅，稍顯樸素實則低調(diào)奢華的屏風(fēng)，整體上賞心悅目。沈大小姐倒是體貼入微的人，就是這樣的體貼入微，讓桂嬤嬤更加忌憚，心生警惕。

　　裘人看桂嬤嬤的反應(yīng)笑得如沐春風(fēng)：“嬤嬤可滿意？”桂嬤嬤圓臉一咧，笑得像一般無害的老婦人：“老奴很滿意，還請裘人姑娘替老奴謝過大小姐。”

　　裘人柔柔應(yīng)下：“嬤嬤滿意就好，嬤嬤勞累一整天先歇息吧，奴婢先去回秉小姐。”桂嬤嬤看著裘人遠(yuǎn)去的背影，雙眼閃過青光。

　　二夫人院子浮曲居內(nèi)。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團錦簇，剔透玲瓏，后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沁芳溪在這里匯合流出大觀園，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對岸。原來四面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云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的。

　　二夫人剛從清幽院出來不久，三個多月的怨氣和不甘在她嬌艷的臉上增添了幾道皺紋，臉上抹上重重的胭脂，頗有刻薄相。二夫人啐了一口水，破口大罵：“這小賤人竟想安插人進我院子，好狠毒的心眼！”

　　沈清玉前日以自己徒增了嬤嬤和丫鬟心里不安，府里各院都應(yīng)該買些奴婢回來伺候為由，請示沈御便利落安排下去。

　　沈清玉對著菱花鏡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

　　沈嫣三個月來，從來的嬌蠻渾然不見，明媚的五官漸漸張開去，上挑的媚眼風(fēng)情萬種，可謂是嬌媚無骨入艷三分。沈嫣嫵媚一笑：“娘，我們再且等等。太后姑祖母定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嫣從小一向記恨沈清玉，嫉妒的種子埋下，終于長成參天大樹。她自詡?cè)菝苍诰┏抢飻?shù)一數(shù)二，妖嬈可人，她也得承認(rèn)沈清玉那小賤人氣質(zhì)高華偏生撩人勾魂，兩種極端在她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她還占盡父親的寵愛，實在該死。沈嫣艷美的臉上滿是猙獰。

　　三姨娘的院子清水居就像她的性子一般，仿佛是江南水鄉(xiāng)的一處人家。走進來，幽幽花香若隱若現(xiàn)。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墻內(nèi)，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三姨娘清靈淡雅，自有江南女子似水的溫柔。沈靜舒長大后就像是第二個三姨娘，風(fēng)髻上插著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說不出的溫柔。

　　她們對視一笑，沈靜舒對著沈清玉安排過來的知書、知畫一笑：“姐姐安排的人真是標(biāo)致，知書留下來伺候姨娘。知畫隨我回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