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晉緣如夢作者:感恩者小言時間:2020-12-17 17:19:15
文宓先去匪首手中取回金鏈子收起來,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安家費,以后還要娶妻買房,當初都沒舍得送給夜游神。再看看匪首被開了瓢的腦殼,腦漿四濺,污穢不堪,只好從尸身上扒件衣服包好。
文宓做完這些,才想起要找回子彈,他沿著彈道在后面一棵樹上挖出變形的彈頭,再走回來找彈殼時,怎么也尋不見,無意中看到小娘子正偷眼看他,心中立刻了然,料想一定是女人的好奇心作怪。
方才到底是大意了,給她一個酒精瓶子,現(xiàn)在又被她揀去彈殼,再去問她要回來,或許會勾起她更大的好奇,且隨她去吧。
這時,遠處傳來文小肆的喊聲,文宓趕忙高聲回應(yīng),招呼他過來。
兩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小叁,小肆二人見小郎君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方才看到小郎君追賊進入這邊山林,四人大吃一驚,待沖散賊人便分頭進林子尋找,怎奈林子太大,半晌才循著馬蹄印跡找過來。
文宓簡單說一遍救下舒然之事,吩咐小叁小肆把匪首的首級帶回去。
小肆走過去在匪首腦袋上看一眼,心下吃一驚,小郎君只有弓箭長刀,怎么這腦袋的天靈蓋都被打飛,里面腦漿子白花花的亂成一團。
兩人交換個眼色,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慮,不過文宓不說,二人也不好多問,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后。
小肆拿過首級來,連同包著的衣服摔倒旁邊樹上,嘴里嘟囔著:“這賊人害的小郎君進入險地,真該碎尸萬段。”
文宓見此一幕,猜到二護衛(wèi)在替自己遮掩,先前他倒沒想那么多。
舒然不會騎馬,文宓便同他一起走著,小叁小肆牽著馬走在后面。
文宓在美女面前一向拘束,同著隨從也不知道說什么。
舒然也是個悶葫蘆,心里又有個門第觀念,也不好先開口。
兩人走這一路也只是各通了姓名,只是文宓不好直稱她舒然,舒然也不好叫他文宓,倆人都拘束地偷偷互相打量,偶爾目光交匯,旋即移往別處。
路上會起李達與小壹小貳,連同幾個來尋找舒然的舒家人,一起回到商隊邊。
商隊那邊的人早已看見,在一個老者的帶領(lǐng)下迎上來,遠遠下拜叩謝救命之恩。
文宓快走幾步,將為首老者扶起:“老人家快快請起,如此折殺在下了?!?
老者沒想到眼前的士族子弟如此謙和,聞言愣一愣,復(fù)又放下心來:“多謝小郎君仁義相救,又親冒大險救我孫兒,老朽舒蕪定當厚報?!?
“不過是舉手之勞,在下適逢其會,怎能坐視。老人家莫再稱謝,且先打理這里的事吧。”文宓看這商隊里有不少被劫匪傷害的人,讓小貳用攜帶的傷藥幫他們醫(yī)治。
舒蕪者見孫女平安回來,臉上愁云稍消,吩咐家丁取出席子桌案遠遠的放在陰涼處請文宓稍坐歇息,又取出瓜果酒水吃食供他享用:“老朽已差人報官,還請小郎君稍待,用些酒水歇息片刻,好讓老朽略表謝意?!?
文宓猜到舒蕪有話要說,他也擔心劫匪去而復(fù)返,自家不急著行路,便不拒絕。
舒蕪分派好管事,走過來陪文宓敘話:“聽小郎君口音,似是青州人氏,不知小郎君從何處來,要去往何處?”
“在下從不其山來,居此地三年,今日返回京都,恰好從此路過。”文宓對他的商賈身份很感興趣,也不隱瞞他:“老先生想來也是此間人氏,不知如此高齡遠行,是遷居還是行商?”
舒蕪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家孫女跟文宓說過什么,喃喃道:“哈哈哈哈,老朽今年五旬,祖居?xùn)|萊郡黃縣,家中世代行商,老朽自幼便終年行走于青州、徐州、兗州、豫州之間。此次確實不是行商,而是家中長子得了同族照應(yīng),在京都的生意有些起色,這才帶著孫子孫女遷居京都?!?
原來如此,難怪大包小包的裝了幾輛車,文宓岔開話頭:“在下是頭一次走這里,青州如今不太平?”
舒蕪擺擺手說道:“青州路向來太平,老朽往年也常走這里,太平盛世行商雖然低賤,卻也路途安穩(wěn),能掙些錢。往年間這條路也有劫匪,只是三五成群搶些財物而已,商隊破財消災(zāi),總會多帶些財物賄賂劫匪,沿途保平安,很少有傷人的事情。老朽原以為和往常樣破財消災(zāi),不想劫匪看到家中女眷便起了歹心,一言不合開始搶人殺人,家中護衛(wèi)抵擋不住,孫女舒然被擄走,幸得小郎君救下?!?
文宓一路沿大路而行,看到路過的村落間炊煙繚繞,知道古人每日兩餐的習(xí)俗,這其中不光是生活習(xí)俗也有食物缺少的原因。
窮山惡水出刁民,可這里不是窮山僻壤:“如今田中莊稼翠綠茂盛,山中林中也有野物可以獵取,在下如何也想不通為何剪徑的強人會在這里?難道是別處來的?!?
舒蕪尋思片刻,搖了搖頭:“老朽聽劫匪口音,也是左近之人。小郎君在不其山許是不知這地界的情形。泰始五年,便是去年春日里,青州連下十幾天暴雨,冬麥收成不足往日三成。九月里大水泛濫,毀壞了田里莊稼,谷粟米黍幾乎顆粒未收,連綿絲收成都不足二三。大水月余未退,耽誤了秋種,冬麥也種得晚了。今年冬麥夏熟時收成也只是往年的五成,官府只削減了去年的歲絹,今年冬麥繳了歲絹,農(nóng)戶家中便沒了余糧。現(xiàn)在田中莊稼未熟,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jié),難免有人來做這沒本錢的買賣。再過月余,熬到秋熟以后日子就會好過些?!?
文宓心下了然,天災(zāi)之下,百姓沒有隔夜飯,難免會有人鋌而走險。
兩人敘談中,左近鄉(xiāng)中的嗇夫已聞訊帶著游徼,鄉(xiāng)佐,里正合著十幾個鄉(xiāng)民趕來,問明了情況,嗇夫派鄉(xiāng)佐去縣中報訊,游徼帶人收攏了劫匪尸首,受傷被擒的幾個捆在一邊等縣里皂吏來了發(fā)落,又幫著商隊將死者遺容整理好,雖已入秋,天氣酷熱,尸體難運,只得燒化了尸身,裝在砙罐中,又派人回去采買草藥回來救治傷者。
嗇夫聽得是文宓相救才解了商隊之禍,忙不迭聲感謝。事情發(fā)生在他的地界,縣里追查下來,他難免擔個干系,再者文宓又是個勛貴,若只是舒蕪一家,怕是舒蕪免不了回頭央求賄賂他。
嗇夫雖是鄉(xiāng)間小吏,在鄉(xiāng)間說話卻比尚書大人還好用,平日里百姓見不到縣里府君,大小事情要交由嗇夫,三老處理,這是個鄉(xiāng)間的美差,平日里也能為鄉(xiāng)鄰族人謀些好處。因此見到錦衣華服的文宓,格外陪著小心,好請他在皂吏面前美言幾句。
文宓在小山村里常跟著嗇夫處理鄉(xiāng)間事務(wù),知道嗇夫的辛勞,也不難為他,倒碗水給他解渴。又等了一個時辰,縣中還沒有人來,文宓不由得有些急躁。
嗇夫在一旁看了說道:“郎君不知,俺這地界歸高密縣管,可離高密遠。過了前面的大河不遠是淳于縣,離兩個縣城都遠,兩個縣都是個小縣,軍兵不過百人,平日里也只是看守城門與庫房,縣里皂吏人等只有幾十人,要管著左近百十個莊子,匆忙間人手不足也是難免。”
文宓理解這個,這縣里府君說是縣長,還兼著公安局長的職事,做著派出所長的事情。基層派出所直接負責(zé)地方治安,歷來是最辛苦的,在這個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想要出效率是很難的。一般都是嗇夫,游徼維持地方治安,縣吏偶爾下鄉(xiāng)巡視,出了大案命案才會派出皂吏。
又等了半晌,十幾個捕役才稀稀拉拉跑來,游徼趕緊上前去說明情況,班頭吩咐屬下去鎖拿好賊人,自己趕緊跑到文宓面前見禮??h里府君去了郡城,縣內(nèi)沒有主事,前番聞聽商賈遭劫之事,聽說賊人被打跑也便沒掛在心上。
等嗇夫又派人來說與商賈同行的有士族子弟,這才趕忙與功曹商議了,點齊還在縣里的捕役火速跑來。
文宓見他過來,不等他說話,讓李達先給他倒碗水,等他喘勻了再說話。
班頭見貴人不介意,放下心來,把水一氣喝完壓壓驚,這才開口說話。
文宓聽了他的解釋,也沒多說話,自己也不是官員,管不了許多事情,對面小吏也是得知自己身份才禮敬有加的,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給他,一旁舒蕪也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班頭兩下一印證,又問了幾個問題,算是將此事理順,回去也能交差。
文宓跟那班頭聊幾句才知道,這種劫案近來時有發(fā)生,往常都是路人在路邊發(fā)現(xiàn)尸首,才知道有人遭了劫案,再報官時便無從查起。這附近劫匪在州郡間來回做案,兩邊官吏都不好越境擒拿,官府的處理也無非是記下當事者的口述,將在逃的劫匪形容模樣記錄在案。
這次有生擒的劫匪算是好運了,先將劫匪押回縣府去,等府君回來后審理清楚,再追查余匪,現(xiàn)在也只能讓往來客商多加小心。
舒蕪也沒想得個結(jié)果,即使高密令親自來此,也無非是此番流程。他派人報官是因家中死傷數(shù)人,如果只是丟失財物,連報官都不會報?,F(xiàn)在面對此情此景,雖然滿腹怨懟,卻也無可奈何。
舒蕪正在傷感行商愈發(fā)艱難之時,聽那班頭建議往來客商最好結(jié)伴而行。聞聽此言,心中大喜,文宓手下護衛(wèi)的身手他是見到的,正好都去京都,不如求他一路同行,也好保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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