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擎國作者:夢里掙扎.QD時間:2020-12-17 17:24:47
沒幾日姜田鼓搗出來的東西就擺在了趙掌柜的面前,從外觀看上去它就是一個粗陋的陶制破壇子,說它破是因為壇子底緣多了一個窟窿,雖然破口不大卻能看見里邊填塞的棉絮,對于一個容器來說絕對屬于報廢的行列了。
“這個……”趙老板有點吃不準:“能讓苦水變甜?”
姜田先是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暫時還不能變甜,但至少可以飲用?!?
只見他又找了一個大一點的壇子,然后尋了幾雙筷子將破壇子架在好壇子的上邊,最后將燒開的苦水灌到破壇子里邊,一瓢、兩瓢……直到壇子底部開始滲水,然后他接了一碗過濾后的水遞給了趙掌柜。
老頭猶豫著接了過來,看看白瓷碗里的水沒有什么異樣,又看看還在滲水的壇子,尋么著對方就算想下毒害死自己也不會費這么大的周章,于是一口氣將水喝干。姜田在旁邊緊盯著老頭的反應,只見他皺了皺眉然后放下了碗。
老人家仔細的砸吧著滋味:“這水的確能喝了!只是這味道還有點苦?!?
姜田心想我倒是希望能直接得到純凈水,用簡易的木炭過濾已經(jīng)是極限了,而且手頭沒有磁鐵來吸附重金屬,這還是將開水倒進去的結果,要是直接過濾井水味道更重。話說這年頭要想獲得純凈水就只有蒸餾一個辦法了,蒸餾設備的結構也很簡單,凡是吃過云南汽鍋雞的都明白原理是什么,但這北京城的燃料也不是白拿不要錢的,蒸餾的效率太低成本又太高,不適合自己這小門小戶的使用。
“掌柜,我想用這水泡茶尋常人是喝不出來的,這樣一來就能省下很多水錢!”
姜田自以為出了一個節(jié)省成本的好辦法,哪知道本來還有些驚訝的老頭一瞬間就變了表情:“不可!此水定會毀了茶味,怎能因小失大!”
就這樣,姜田穿越后的第一個發(fā)明就被老頭直接否定了,雖然后世很多人都將此視為趙掌柜頑固守舊,但也有人稱頌他誠實經(jīng)商。無論怎么評價他至少大家都一致認為,光耀環(huán)宇的世界第一發(fā)明家此刻已經(jīng)展露出非比尋常的才華,更是中華甩開歐洲傲視全球三百年的開端。
此刻的姜田可沒這么偉大,他的本意就是想節(jié)省開支而已,還別說這個目的至少是部分的達到了,過濾后的水雖然不能以次充好的用來出售,但至少還可以留著自己飲用,趙掌柜毫不猶豫的改喝這種水了,節(jié)省一個人的用水對節(jié)省開支也算是一點貢獻。他也不止一次的偷偷掀開壇子上邊的白布窺視,但是除了一層層的木炭與棉絮之外就沒看見其他東西,難道這就是讓水能喝的秘密?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三個垂涎美人的公子哥又來到茶館里喝茶,由于多日不見,姜田早就忘了這仨人的存在,現(xiàn)在的他除了每天期盼著說書先生趕緊換個故事之外,就是琢磨著怎么賺錢。所以乍一看見這仨人愣是沒有認出來,這對于一個店小二來說絕對是失職的。
“三位里邊請,敢問公子喜歡哪種茶?”
那仨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心說你好差的記性啊!當初像躲瘟神一樣的跑了,這才沒幾天就把我們忘個一干二凈?那為首的劉色狼一見心生一計,想要戲弄一下對方。
“店家,揀你這里的好茶來上一壺,我等先嘗嘗味道?!?
看這裝腔作勢的樣子姜田似乎想起對方是誰了,但又沒能完全記起他們,帶著疑惑他還是盡責的問道:“本店有當年的龍井,三位公子可否來上一壺?”
那個姓田的書生點點頭,他相信姜田的確是將他們忘得一干二凈,除了感慨這個店小二當?shù)貌缓细裰?,也確信對方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里。這對自視甚高的人來說絕對是個恥辱。
趁著姜田端茶的工夫,姓田的扭頭對自己的兩個朋友說:“你們看這才幾天,他竟然就不認識咱們了?!?
姓宋的公子到?jīng)]有他這么在意:“想是來往人多他記不住吧?”
姓劉的色狼小聲嘀咕著:“你們看見沒有,柜臺上多了一個破罐子?!?
讓他這么一說,那倆人這才注意到柜臺上多了一件擺設,罐子底還不停的在滴水。
田姓的書生注視了一會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奇特之處:“可能是舍不得扔吧,你們看它下邊還接著一個碗?!?
宋公子搖了搖頭:“我看不像,倒是有幾分銅壺滴漏的神態(tài)?!?
劉色狼晃晃腦袋:“這個我知道,可這小店還要計算時辰?”
三個人沉思了一會,誰也沒搞清楚這究竟是什么東西。若是放在其它店鋪里,他們要么渾不在意這種小事,要么就直接朝伙計打聽,絕對不會獨自守在一邊瞎捉摸??蛇@里不是一般的店,這家外表普通的茶館請得起京城知名的說書先生,雇傭著一位貨真價實的秀才跑堂,而這位客串的店小二本身還散發(fā)著難以捉摸的神秘感覺,憑那一手流利的軍字,就不是其他秀才能比的。其實作為統(tǒng)治階級使用的文字,就算有些讀書人心生排斥,可大多需要“上進”的窮秀才們還是很樂意去模仿的。但一來繁體字早就成了無法克服的習慣,另一方面至今市面上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簡化字字典,除了在軍隊中接受過教育的人之外,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寫的一定合乎規(guī)范。他們就算有心從一些公文中收集文字,可這也僅限于那些能接觸到此類文件的人,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別看大家都明白當今皇上不想重新恢復繁體字,卻也沒見他正式推廣簡化字,這兩種文字就平行使用了下來。這時候突然有人發(fā)現(xiàn),一個潦倒的秀才竟然毫無阻礙的使用半遮半掩的軍字,這本身就已經(jīng)成為讓人感興趣的事情,而他言談舉止中所流露出的那種淡然,也絲毫沒有讀書人流落市井有辱斯文的羞愧,反倒是有種不虛偽的灑脫。這些公子哥們見慣了或趨炎附勢或故作清高的嘴臉,當真見到這么一位不卑不亢的角色也是吃驚不小。
話說姜田一邊沏茶一邊觀察這仨人,沉吟了一會之后才恍然大悟般的想了起來,自己的記性也真夠差的今天看來是躲不開了,本來就只有他這一個店小二,現(xiàn)在趙老板還不在店里,當真是躲無可躲。
眼看著姜田給自己上茶,那位身份最高的色狼老兄忍不住搶先開口問到:“店家,你柜臺上擺的破罐子有何用處?!?
姜田不知道他為什么有此一問,好在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東西,于是渾不在意的答道:“此乃在下的拙作,只為了過濾苦水好勉強飲用?!?
一直如同醬油黨的宋公子聞言眼前一亮:“過濾苦水?你可不要信口胡說!”
姜田懶得和他們廢話,可顧客就是上帝自己這邊生意冷清就沒有理由將客人趕走,于是他微微嘆口氣:“信不信由你,只是我丑話說在前邊,過濾后的水雖然可以飲用,但那也不是甜水。你們還是不要嘗試了。”
為首的劉公子雖然好色但也不是傻子,他看出了伙伴的意圖,于是不悅的驅趕到:“你且去忙,這里不用你侍候?!?
等姜田走遠了,劉色狼小聲的向宋公子詢問:“賢弟,這‘過濾’二字何解?”
田公子聞言搖了搖頭替宋公子回答:“你這不學無術的,奉新公講解新學的時候又睡著了吧?”
宋公子苦笑一下,只能向一頭霧水的某個壞學生解釋一遍:“此語出自當今圣上,家祖當年在江南從龍時,聽圣上提起過類似的東西,說是戰(zhàn)場上有了此物便不愁得不到干凈的水源,可你也知道江南本就多水,誰需要此物幫忙?聽說要想制成需耗費木炭,對于普通人家來說絕不是必要的東西,所以才沒有在京城推而廣之?!?
一聽是皇上提及過的玩意,劉公子神色越發(fā)的好奇,這種只在小范圍內才知道的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家店中?難道說這個破落書生的長輩也是當年軍中的人物?可改朝換代之后新天子對舊臣多有體恤,就算是老弱病殘鰥寡孤獨也至少能安享余生,怎么會讓自家子侄流落在外?
這仨人的心思都差不多,中國的歷史上極少有開國之君不過河拆橋的,嬴政、李世民之類的只能算是極少數(shù),而且這兩位在得天下之前就已經(jīng)地位顯赫的無以復加,至于那些靠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牛人們,也只有一個將軍出身的趙匡胤沒把事做絕。所以一開始他們這些新貴家族對比著明初的教訓,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成了出頭鳥,給當今萬歲留下兔死狗烹的借口。看見這位奇怪的店小二不能不心生警惕,萬一某個不太顯赫的小家族已經(jīng)遭了秧,消息卻被掩蓋的不留痕跡,那豈不是對臨頭的禍事渾然不知?
想到這里看似粗鄙的劉公子小聲問了一句:“田兄說此物必有大量的木炭?”
對方點了點頭,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劉公子見姜田的注意力暫時不在這邊,于是站起身快步走向柜臺,然后伸手揭開了該在壇口的棉布,只是定睛瞧了一眼便復原好重新坐了回來,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這才緩緩的點點頭。另外倆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知道這種東西的人是極少數(shù)的,除了當年的當事人之外,就只剩下學館中的那些勛戚子弟,而其中大多數(shù)人又都像劉公子這般并不好學,所以這時才愈發(fā)顯得蹊蹺,除非這個秀才真是天賦異稟具有當今圣上那般神通,否則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此人定和皇家有著某種關聯(lián)!
想到此處,三位同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不約而同的站起身形互相抱拳行禮。
還是那劉色狼最先開口:“今日不巧,小弟想起家嚴有命,著在下去辦件私事,只好暫且別過了?!?
宋公子也順坡下驢:“如是這般自便去了,正好于學問上有些事情要請教家祖,我也告辭了。”
田公子面色不虞的說:“你們都走了,只剩下我豈不無趣?歸家、歸家?!?
姜田一邊收拾著他們的冷茶,一邊撿拾起扔在桌上的一角銀子,心想這幾個公子哥真夠敗家的,這看上去足有一兩的銀塊,可是這小店十天的純利呀!要是他們多來幾次,就不用招呼別的客人了。至此姜田依舊不知道他當初的一個無心之舉,究竟引發(fā)了怎樣的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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