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金門繡戶作者:蒲葦時間:2020-12-17 17:36:02
慧姐兒和萱姐兒還在兀自感慨,不多會兒,蔣邵明身邊的小廝回來了,滿頭大汗拖著一灰袍書生,在屏風外跟蔣邵明回話:“少爺,張先生到了。”
蔣邵明立即站起身來,恭恭敬敬拱手行禮“張先生,久仰。”
書生回以一禮,接著卻瞥了侍立一旁的小廝道“就是你叫了他來要買我風箏?我卻憑甚要給?!?
語氣里傲氣十足,也不等蔣邵明有所回答,自顧掀袍坐了。
蔣邵明似有一瞬間的怔愣,后才響起溫和的嗓音:“張先生,在下唐突,若家人有失禮之處,先賠不是?!?
慧姐兒她們三人許久沒有聽見聲音,也不知那張先生是何表情,萱姐兒實在喜歡那風箏,便要出去,卻被李語義一把扯住。
又在丫鬟書韻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書韻點點頭,清了清嗓子道:“先生并不是那貪圖繁華錦繡之人,不過是求一先生棄之如履的風箏罷了?!?
張先生似是往屏風處望來,蔣邵明見狀解釋道:“張先生失禮了,是小妹和幾位小友在那屏風后?!?
卻不好再解釋說話之人是丫鬟,恐被以為怠慢。
“世人皆有所求,蕓蕓眾生求所求之求,風箏又有何不是在下之求?!?
李語義沉思一會兒,又在書韻耳邊耳語幾句,書韻便又道:“先生畫中只有心頭好,再無旁物,又得春日梅那般奇遇,想必是高潔風雅之人,那風箏不過是先生累贅?!?
張先生哈哈大笑,起身拱手一禮:“遇小姐,梅之幸也?!?
“小姐若喜那風箏便是贈予小姐又何妨,只小姐家人再不可以勢壓人?!睆埾壬值?。
蔣邵明這才知方才被冷遇的緣故,臉頰泛紅,一片火辣辣,轉而怒瞪小廝一眼,再次躬身欠身致歉。
“敢問先生大名,家住何妨,在下一定略備薄禮上門致意。”
“薄禮便算了,在下張若生,字梅,家住賓陽縣世代耕讀,此番卻是上京趕考,進城前遇東山上春梅綻放,一時癡意卻不知何時錢袋掉落沒了盤纏,卻又在進城后巧遇風箏節(jié),這才湊齊銀兩重新上路?!睆埲羯娛Y邵明本人并不如書童那般是仗勢欺人的俗人,心里有了些微好感,便也簡單說了自己境遇。
“先生否極泰來,他日必能高中?!笔Y邵明唏噓。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梅卻獨愛茅屋山水,奈何孝道不可違?!睆埲羯鷵u頭嘆道。
蔣邵明也跟著低落下來,誰不喜山中風光,自由自在,可是家族、孝道哪一樣都得逼著他們在紅塵里打滾。便是屏風后剛得了風箏正興奮的萱姐兒并另外兩姑娘也沉默了下來,這里頭誰又沒點不快活的時候。
氣氛短暫的沉默后,幾人又重新談起張先生偶遇春日梅的際遇來,幾人倒也算是相談甚歡,不過卻是蔣邵明和張若生談,李語義聽再不發(fā)言,慧姐兒和萱姐兒則在商議拿了風箏改日央著家里辦一聚會,順便跟全益州的小姑娘們炫耀一番。
不知不覺,午時已過,未時將至,蔣邵明準備趕緊帶著妹妹們回家,否則被發(fā)現卻不是好玩的,便又對張若生道:“能遇先生便是在下之幸,今日相談甚歡,天色不早,到寒舍略住一晚如何?”張若生雖生性傲慢卻是難得豪爽不拘小節(jié),看看天色想來趕路已是不妥,便點頭答應。
李語義自有一群家人和馬車,家住另一條街不順路便另行上路,倒是張若生隔著帷帽匆匆一瞥,心頭一震,果真是官家小姐,小小年紀便可有這般風儀。
慧姐兒先跟著萱姐兒和蔣邵明回了蔣家,誰知一還未到小門,便被一群人涌出來緊緊圍住。
慧姐兒和萱姐兒一下馬車便知完了,姜還是老的辣。
“跪好,娘親平日對你的教導都哪兒去了?徐媽媽趙媽媽講的你可有記著,堂堂官家千金竟然私自逃跑出游,說,究竟誰給你的膽子!”楚家后院正堂,秦氏和楚晉珉端坐上首,秦氏厲聲斥責。
自慧姐兒穿越而來,便從未見秦氏發(fā)過這樣發(fā)的火,便是下人做事出了紕漏也不見如此喝罵,心下惴惴。
楚晉珉,見慧姐兒微微扭動身子,清了清嗓子便道:“好了,慧姐兒才四歲,哪里知道那些,罰也罰了便讓她起來吧,地上濕氣重,可不比咱們北方有地龍。”
秦氏哪里沒有見到慧姐兒悄悄摸膝蓋,可想起自己吃過的苦便硬起心腸道:“老爺,管教女兒是妾身身為母親之責,老爺若有公務便去前邊書房,若是想見女兒便去西院看看蓮姐兒。”
楚晉珉被噎了一下,卻無法反駁,只能訕訕起身往書房去。
“妾身專門吩咐人做了些補身的藥膳,老爺夜里可要來?”秦氏見楚晉珉起身準備離開,便又恢復了往日溫柔的語氣問道。
楚晉珉回過身,微微一笑,點頭“要來。”
經過慧姐兒時無奈地擠了個眼睛。
慧姐兒心里默默淚奔,誰說家里她爹最大,這時候她爹什么用也沒有。
“跪好了!慧姐兒你都四歲了,娘親從未要求過你什么,想來是為娘的錯,你記住娘的一句話,這世上最難為的便是女子,你在家時爹娘如何寵著都好,可將來你若出了這個門什么都得小心謹慎才能把日子過好?!?
“是,娘?!背懟埸c頭應答。
秦氏卻搖頭嘆息:“今日你就在這兒跪足半個時辰,好好想想娘的話,把娘教你的《女誡》好好背誦一邊?!?
轉而又對一旁的徐媽媽道“徐媽媽跟我去后面暖閣把剩下的事情都給處理了?!?
“是,娘。”慧姐兒乖乖點頭,開始背誦。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寵,賴母師之典訓。
年十有四,執(zhí)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載矣。戰(zhàn)戰(zhàn)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
暖閣內,秦氏剛剛坐下,翠繡便來稟報:“太太,聽聞二小姐出事,麥姨娘帶著大小姐前來探望?!鼻厥媳揪蛯ち嘶劢銉涸S久,又擔驚受怕半日,此時心煩氣躁,狠狠摔了賬本,怒道:“不安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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