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注賭斗

　　看到韋捷和李榮過來，人群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小路。一個是關中豪族子弟，另一個父親是當朝三品大員，有誰敢去擋道。

　　“盛氣凌人？只有有實力的人才有盛氣的資格，你的口氣不小，想必是自以為實力很強吧！”武載德不屑地說道。

　　“你們天朝不是自詡以德服人，武載德，你身上有德嗎？”李楷固冷笑道。

　　周圍的人群中議論紛紛，聽到李楷固的話哄然大笑。

　　圍觀的學生里有不少是異國的留學生或是塞外民族酋長，貴種子弟，武載德一棍子打翻所有人，惹起眾人的強烈不滿，自是對李楷固表示支持。

　　“看你人高馬大，沒想到牙尖嘴利。哼，口說無用，還是手底下見真張吧！”武載德氣憤地道。

　　“是呀，小子不要只逞口舌之能，露兩手看看。要是害怕的話，趁早磕頭認輸，滾回塞外，不要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币幌蚋谖漭d德后面拍馬屁的幾個少年公子附和道。

　　“是啊，區(qū)區(qū)蠻夷茹毛飲血之輩，妄想學習禮儀，簡直是沐猴而冠，虛有其表?！绷硪幻\衣男子輕蔑地說道。

　　“你說誰是蠻夷之輩？”人群中傳來一聲冷喝，震得剛才說話的錦衣男子如同聽到了驚雷，整個腦袋變成了漿糊嗡嗡作響。

　　“大作榮，是靺鞨族的大作榮?！迸赃叺娜巳核较吕锔`竊私語道。大作榮是靺鞨族大酋乞乞仲象之子，自小仰慕大唐的繁榮和文化，來到長安求學。他為人豪爽大方，出手闊綽，而且精明能干，在學生中特別是外族學生中有著崇高的威望。

　　“找死！”早就忍不住心中怒氣的李楷固一聲暴喝，一拳擊出，帶起重重風聲，向著那名出言不遜的錦衣男子擊去。

　　“啪”，武載德單掌橫托。駕住了李楷固的拳鋒，“蠻夷就是蠻夷，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嗎？”

　　“哼，大唐人一向是重諾守信，不如我們賭斗一場，如果你輸了，就當面道歉，承認你不如我這蠻夷，如果你贏了，我也一樣向你道歉。”李楷固說道。

　　“道歉，你不覺得這個賭注太輕了？你若輸了，就當著大家的面喊三聲我是蠻夷如何？”武載德說道。

　　“好，這些野蠻人嘗嘗我大唐人物的厲害，才能讓這些騷擾國境的害蟲害怕。”周圍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不錯，快滾回去吧！”周圍情緒激動的國子監(jiān)生們叫道。中土王朝與塞外各族的爭斗從未停止過，歷經(jīng)千年的廝殺，鮮血染紅了草原上的青草，長城上的磚瓦，從匈奴到鮮卑，從柔然到突厥，一波又一波的草原民族前仆后繼地踏足中原大地，而漢族則不斷展開反擊，李牧大敗匈奴，始皇修筑長城，武帝北伐大漠到本朝衛(wèi)國公李靖踏平突厥，生擒突厥可汗頡利，歷史上第一次活捉了游牧民族大可汗的，震驚中外，太宗也因此被塞外各族尊稱為“天可汗”。

　　當然令大家群情激動的可不是以前的豐功偉績，而是前一陣子右監(jiān)門衛(wèi)中郎將爨寶璧與突厥骨咄祿、元珍作戰(zhàn),全軍覆沒,爨寶璧輕騎遁歸后被天后誅殺，唐軍一萬三千余人死在漠北。消息傳來，整個國子監(jiān)的學生們都被震驚了，對塞外諸族自然意見很大。

　　“既然如此，我也加上一個條件。你的馬不錯，如果輸了馬就歸我了?！崩羁探z毫不為周圍人的情緒所動冷靜地說道。

　　武載德的坐騎是從叔父武承嗣那里討來的。武承嗣是則天太后的侄子，當朝三品的禮部尚書，權(quán)勢炙手可熱，是無數(shù)人巴結(jié)的對象。駿馬，美人，珍寶無一不缺，都是一等一的東西，武載德能說會道，身手在武氏一族的年輕人也是不凡，深得武承嗣的喜愛，就得來了幾匹來自西域的駿馬。

　　“如你所愿?！蔽漭d德猶豫了一下說道。李楷固的實力并不如自己，這一點武載德是有相當自信的，武家真?zhèn)鞯挠^氣術對觀察對手的境界有獨到的功效，“這個契丹人尚未達到氣盈丹田的五品圓滿境界？”

　　“元明你認為那個會贏？”韋捷和李榮并身而立，望著場中相對而立的李楷固和武載德。

　　聽了兩人之言，圍觀的群眾自動為兩人讓開一個寬闊的場地，供比武用。大唐武風甚盛，武者間的比武是很常見的事情，也是眾人喜聞樂見的盛事。

　　人群涇渭分明，一邊是支持李楷固的同樣來自塞外的突厥，高昌，吐蕃等族的子弟，一邊是支持武載德的貴族子弟，還有一部分保持中立，這些人要么是與大唐友好的新羅，日本留學生，要么是看不慣武家囂張氣焰的唐人。

　　“不過是賭斗而已，論輸贏有何意義？”李榮淡淡地道。對于這種眾人圍觀，近似娛樂的性質(zhì)的決斗，李榮沒有多大興趣。前世的他經(jīng)歷了多少萬人觀看的比賽，那又如何？缺少生死磨煉的戰(zhàn)斗又有多大的意義？

　　“沒有賭注自然就沒多大的意義？不如我們也湊個熱鬧賭些小東西？”韋捷說道。

　　不得不說，唐朝人是非常喜歡賭博的。遠的不說，高宗時候長安城流行斗雞，連高宗的兩位皇子都以斗雞為樂，被譽為初唐四大才子的王勃就是因為替沛王李賢寫了一篇《檄英王雞》賦，賦寫得太好了，全城人都知道了。不幸的是高宗也知道了，大為生氣叫你去王府是輔導我兒子學習的，你不好好教也就罷了，還故意教孩子玩，什么玩意？一氣之下把這位大詩人貶到南方去了，結(jié)果王勃路過南昌寫了《騰王閣序》。

　　這不一會兒功夫，場外就有人對兩人的決斗開賭了。

　　“賭些什么？”李榮背負雙手說道。

　　“先不論賭什么，李兄先選如何？”韋捷微笑道。

　　“李楷固。”李榮沉聲說道。

　　“李兄不想聽聽賭注是什么就要賭嗎？”韋捷饒有興趣地道。

　　“勝負已分，賭注有何意義？”李榮說道。

　　“好吧，既然李兄照顧朋友義氣選擇李楷固，我就選武載德吧?！表f捷說道。在他看來，武載德明顯的氣息比李楷固強，那么真氣的量上要勝李楷固一籌，至于真氣的質(zhì)，武家的玄陽真氣肯定不會比李楷固的虎煞氣差。

　　“三年前，令尊一劍橫空獨戰(zhàn)三位宗師級高手，一舉誅殺兩人，重傷一人，震驚了武林?！表f捷接著說道，“劍侯之名傳遍江湖，榮登天榜第三名?！?

　　“你想賭玄音妙劍？”李榮快速反應道。不過李榮心里不由起了一陣疑惑，父親李晦修煉的正是玄音妙劍，他自己也閱過這門不世的武典，其中的絕妙確是令人嘆為觀止，可稱得上不遜于四大奇書的武技，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東西。

　　玄音妙劍是南朝謝家家傳絕學，與瑯琊王家的天機武劍并列為南朝武學雙奇葩，代表了南人武學的最高成就。

　　隋末天下大亂，本就衰敗的謝家連最后的榮耀也失去了，秋水琴音劍和玄音妙劍劍譜失傳。至于李家怎樣得到神劍和劍譜的，自然是鎮(zhèn)守南方十數(shù)年的河間元王李孝恭的杰作。

　　“無論輸贏韋家都以流云劍訣相交換如何？”韋捷說道。流云劍訣是韋家祖?zhèn)鞯奈宕髣υE之一。

　　“你覺得家父會同意嗎？”李榮嘴角帶著一絲諷刺的笑道。

　　“李兄誤會了，在下只想見識一下玄音妙劍里玄音入神之術，別無他意。”韋捷說道。他自然不會認為李榮會同意用玄音妙劍劍訣交換，流云劍訣是韋家祖?zhèn)鞯奈宕髣υE不假，可并不是五大劍訣里最精妙的一種，與玄音妙劍有差距。

　　“玄音入神之術？”李榮問道。

　　玄音入神是玄音妙劍里一種運氣法門，借助真氣震動的玄妙音律使心神晉入一種神妙境界，對突破瓶頸相當有效。此術是玄音妙劍獨有的法門，由此可見玄音妙劍的強大。

　　“是的，”韋捷說道。

　　韋捷的父親韋明成在七品先天宗師巔峰盤桓很久，一直不能突破入微境界，自從知道李晦得到玄音妙劍后，一直希望能學到玄音入神之術，可惜不能如愿。

　　功法這種東西就像后世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一樣，被別人知曉了不但傳承會出現(xiàn)問題，甚至有可能被對手利用喪失生命，那能輕易讓人知道的。何況李晦身為當朝三品秋官尚書，怎會給韋明成面子？韋明成也不過是韋家九大公房之一駙馬房出色的人物，與李晦地位有著天差地別的。

　　“流云劍訣于我無用，不如錢來得實在，你出一千貫如何？”李榮笑道。

　　“成交！”韋捷猶豫了一下道。

　　武力意味著地位，韋明成如若能夠晉階入微境，那么在韋家的地位必定大增，成為家族大長老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