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游

　　翌日清早，楚然已然打點好了行裝，我們騎著馬出發(fā)了。我背著自己做的旅行包，騎著馬兒漫步在青山綠水間，漸漸地丟開了心中的不快，全心全意地欣賞著秀麗的風(fēng)光。只見一座座青翠的山峰拔地而起，籠罩在淡淡的晨光中，如夢如幻。我不禁感嘆道：“這里真是好美啊?！?

　　楚然笑道：“藍姑娘既然這么喜歡這里，為何不干脆在這里常住下來？如此不就可以日日見到這里的景致了？”

　　我望著楚然真誠的眼睛，心里很是感動，卻還是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牽絆。日日長伴于山水之間，恐怕是一個存在于幻想中的夢吧。除非有一天，真正煢煢孑立形單影只再沒有任何牽絆的時候，回到這片山水之中，只怕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楚然怔了怔，正要開口，我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矛盾？”

　　楚然搖搖頭，言道：“說的很有道理。我只是沒想到，你年紀(jì)這么輕，就已經(jīng)有了這般感悟，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看了看楚然，笑道：“楚大公子，這么賣力地拍馬屁，是不是又想讓本姑娘做飯給你吃?。俊?

　　楚然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我笑著望著他，心中確是無限感慨：這本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只可惜……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一旁默然不語的沈莫言，心里沒來由地又難受起來。

　　“楚公子，我們是不是快到云霧山了？”

　　“恩，就快到了?！?

　　“我們比比誰先到好不好？”我笑著說道，隨即揮動馬鞭，馬兒長嘶一聲，便飛快地朝前奔去。

　　不一會兒，我們便到達了云霧山。放眼望去，果然如楚然所說，大大小小的山峰隱匿于層層白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虛無縹緲。我們?nèi)艘宦放逝溃K于來到了山頂。清風(fēng)徐來，我只覺得心曠神怡?？上]有照相機，不能拍下這夢幻般的景色。

　　楚然站在我身旁得意地說道：“怎么樣，名不虛傳吧？”

　　我點點頭，言道：“不如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我正好畫幅畫，帶回去給家里人看看?！?

　　楚然奇道：“藍姑娘，你帶了作畫的紙筆了嗎？而且這里這樣崎嶇，不方便作畫吧？”

　　我但笑不語，從包里拿出一疊牛皮紙來，再將從市場上買來的已晾干的朱砂重新溶解，拿起鵝毛筆，沾了沾這自制的“墨汁”，開始了我的速寫。

　　楚然覺得新奇極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手中的筆。寥寥數(shù)筆之后，一張簡單的風(fēng)景速寫便躍然紙上。楚然難以置信地說道：“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鵝毛也能作畫?！?

　　我笑道：“這種筆是遙遠(yuǎn)的西方國家最先開始使用的。其實并不比我們的毛筆好用，只不過攜帶起來比較方便罷了?！?

　　楚然驚奇地看著我，不由得問道：“藍姑娘，你去過使用這種鵝毛筆的國家嗎？”

　　當(dāng)然去過啦，我心道，不過還是不告訴你了，免得到時候說漏了嘴。我笑笑，言道：“我也沒有去過。這些傳聞都是聽別人說的?！?

　　楚然接過我手里的畫，贊嘆道：“畫得真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搶回畫，轉(zhuǎn)移話題道：“楚然，你給我唱首歌吧。如今有清風(fēng)做伴，白云相陪，沒有歌聲，豈不辜負(fù)了這良辰美景？”

　　楚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言道：“這……藍姑娘，我實在不會唱歌?！?

　　“沒關(guān)系，那我唱一首好了。”我大方地笑道，“就唱一首浣溪沙吧?！闭f著我清了清嗓子，輕輕地唱了起來：“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唱完最后一個音符，我的思緒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楚然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一句話。突然，不遠(yuǎn)處響起了簫聲，我聽著那婉轉(zhuǎn)憂傷，纏mian悱惻的曲子，只覺得天地萬物似乎都靜止了。吹xiao人那濃重的憂傷，隨著那一聲聲的抑揚頓挫，深深地扎進聽者的心中。

　　我莫名地流下淚來，原來我還是這樣的在意，在意他的心情，在意他的一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為什么要這般委屈自己？

　　突然一股勁風(fēng)卷走了我手中的畫紙，我呆呆地望著那隨風(fēng)飄搖的紙片，猛然回過神來，一把抓起身旁的布包，急急地對楚然說道：“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下山去了?！闭f著便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

　　我拼命地跑著，只聽到兩耳邊呼呼的風(fēng)聲。隱約的，還有楚然焦急的呼喚聲。可是我無法停住腳步，我也不想停住腳步，我一心只想遠(yuǎn)遠(yuǎn)地逃開那個讓我心煩意亂的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山腳下的一片樹林里。我望著滿是泥土的手心，頓時淚流滿面。

　　“藍姑娘！藍姑娘！”楚然追了上來，見我摔倒在地，急忙把我扶了起來。他的眼里滿是擔(dān)心和焦急，我有些慚愧，怔怔地望著他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

　　我搖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剛才在山頂上吹風(fēng)有點冷了，跑跑步可以暖和一些。沒想到山勢崎嶇，怎么也停不下腳步，摔得我疼死了?！?

　　楚然看著我滿身的泥土，心痛地說道：“你嚇?biāo)牢伊?。下次千萬別再一個人跑開了，要是真受了傷可怎么辦？”

　　他說著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風(fēng)替我披上，我正要推辭，卻猛然間看見了不遠(yuǎn)處沈莫言的身影，頓時如同觸了電般一把扯下楚然的披風(fēng)，強笑道：“我現(xiàn)在不冷了。謝謝你的披風(fēng)?！?

　　楚然默默地接過，勉強笑了一下，說道：“好吧。你什么時候又感到冷了，就跟我說?！?

　　我望著他略帶憂傷的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多么的無禮，心中頓時涌起一陣歉疚，“楚然，對不起?！?

　　楚然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既然我們已經(jīng)下山了，就到前面的小河邊去歇息歇息吧?！?

　　“好啊。我正好也清理一下?！蔽椅⑽⑿Φ馈Ｑ粤T，我們便一同朝小河邊走去。

　　我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輕輕地洗掉手上的污泥，發(fā)現(xiàn)左手擦破了好大一塊皮。我這才覺出疼來，但又不想讓楚然擔(dān)心，于是默不做聲地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打算簡單地包扎一下。眼前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瓶金瘡藥，我抬頭一看，竟是沈莫言站在我的面前，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我狠下心沒有理他，依舊自顧自地包扎傷口，沈莫言靜靜地看著我，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這僵持的幾分鐘讓我難受至極，正打算站起身離開，沈莫言忽然說道：“對不起?！?

　　我猛地抬起頭來，望著他平靜如水的眼眸，大腦里一片昏亂。我怔怔地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沈莫言的眼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他看了看我，把金瘡藥放在我手里，轉(zhuǎn)身離去。

　　我望著那白色的小瓷瓶，心中的疼痛就這樣蔓延開來，此時此刻，我只想馬上離開這里，永遠(yuǎn)也不要再見到這個人。

　　“藍姑娘！藍姑娘！”

　　我聽見楚然的聲音，急忙拭了拭眼中的淚水，轉(zhuǎn)過身來笑道：“什么事？”

　　楚然神秘地走到我的面前，突然從身后拿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可愛不可愛？”

　　我怔了半晌，莫名其妙地說道：“毛色不錯，應(yīng)該會很好吃。”

　　“?。俊背活D時石化在原地，我恨不得一頭撞死。暈啊，以前在實驗室做實驗，經(jīng)常把多余的實驗兔子偷出來拿到飯館改善伙食，久而久之，居然發(fā)展到看到兔子眼前就浮現(xiàn)紅燒兔肉。

　　我只覺得臉上火燒火燎，楚然忍不住笑出聲來：“藍姑娘，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呵呵。等著，我這就去給你烤兔子?！?

　　他拎著兔子轉(zhuǎn)身離去，我緊緊地捏著手中的瓷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