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夜

　　沒有月亮的夜晚，黑暗吞噬了一切。夜已經(jīng)很深了，平常人家早已經(jīng)熄燈睡覺了，街上已沒有行人，靜極了，除了偶爾會有狗吠之聲。

　　“噠~噠”的馬蹄聲，“吱~呦”、“吱~呦”馬車的車輪與車軸摩擦發(fā)出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在如此寂靜的晚上顯得格外的刺耳。這是北王一行人已經(jīng)從皇城出來，正在返回王府的路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胡須花白的更夫敲著銅鑼離車馬越來越近。

　　“王爺！”騎在馬上的葉肅警惕的向著北王的馬車內(nèi)叫道。

　　“保護(hù)王妃！”轎內(nèi)傳來北王低沉的聲音，葉肅點點頭來到麗妃的馬車旁邊。

　　那更夫到了車馬近前倒也識趣，拿著銅鑼乖乖的退到路旁，給車馬讓行。

　　“嗖！嗖！嗖！……”伴隨著利劍破空的聲音，十幾支箭矢射向北王的車馬。

　　“噗！噗！噗！”利劍入肉，措手不及兵卒紛紛倒下，帶隊的兵士急忙大呼：“有刺客！保護(hù)王爺王妃！”，倉皇的兵卒們拔劍圍到馬車的周圍。

　　“出什么事了！”麗妃本來坐在馬車中打盹兒，卻被騷亂之聲驚醒，她下意識地掀開車簾，看見葉肅和兵卒們正揮舞著劍抵擋著射來的箭矢。

　　“宵小之輩，不足為患，王妃不必驚慌，安坐車內(nèi)即可！”葉肅雖在應(yīng)戰(zhàn)，卻仍淡定的回道。

　　麗妃十分信任葉肅的能力，所以她淡定的放下簾子，只是低聲說道“保護(hù)好王爺！”

　　突然間羽箭似乎停了下來，護(hù)衛(wèi)們緊張的圍在馬車周圍，驚慌的四處張望。因打斗嘈亂無比的街道變得安靜起來，空氣變得異常凝重，只聽見地上燈籠燃燒的“啪啪”聲。

　　仿佛是黑暗中的空氣在波動，葉肅感到更大的危機(jī)正在逼近，立即大聲喊道：“王爺！小心！”。士兵們還沒察覺的功夫，十幾個戴著黑色面具的黑衣人手持利刃，刺向北王的馬車。

　　說時遲那時快，東方勛運功從轎頂沖出，向上竄起一丈多高，躲過了刺入轎內(nèi)的刀劍。黑衣人見東方勛從上逃出，緊追不舍，同他在空中纏斗在一起。東方勛征戰(zhàn)沙場多年，無論是功夫還是臨場應(yīng)變能力都很好，但他要同時對付十幾個一等一的高手，黑衣人雖然傷不了他，但是漸漸的，東方勛便顯出頹勢來了。

　　葉肅此刻要保護(hù)麗妃，不能去幫東方勛，見此情形，不僅皺起眉頭，暗中思索：“這些黑衣人應(yīng)該是傷不到王爺?shù)模瑸楹我浪赖睦p住王爺，難道還有別的意圖？……”

　　“王爺！”麗妃見東方勛處于劣勢，便要去幫他，持劍從轎中跳了出來。她是大將之女，自然也會些拳腳功夫，卻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王妃！”葉肅的思緒被麗妃打斷，他立即擋住麗妃，嚴(yán)肅說道：“王爺身經(jīng)百戰(zhàn)，宵小之輩傷不了他！請王妃冷靜！”

　　“為何你不去幫王爺？還要攔住我！”麗妃質(zhì)問道。

　　“葉肅的任務(wù)是護(hù)衛(wèi)王妃平安！”葉肅恭敬地答道。

　　“我的安危不用你護(hù)衛(wèi)，讓開！”麗妃看見黑衣人的劍劃破了東方勛的蟒袍，內(nèi)心焦急萬分，推開了葉肅。

　　此時黑暗中有人一聲令下：“上！”只見又有十幾個黑衣人閃電般的從黑暗中竄出，牢牢圍住了了準(zhǔn)備攔住麗妃的葉肅。

　　一瞬間葉肅似乎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圖，他心知事情不好，急沖麗妃喊道：“王妃，小心！”

　　麗妃什么也聽不進(jìn)了，也管不了葉肅被黑衣人圍住，提著寶劍奔向東方勛。突然間本來在路邊瑟縮著的更夫弓起身子向貓一樣敏捷的撲向麗妃，他的行動干凈利落，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黑衣人吸引住了，麗妃更是心系東方勛根本沒有察覺得到更夫的動作，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口鼻已被捂住，她只是聞到一股很香的氣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更夫見她已經(jīng)暈厥，利落的將她扛上肩頭，又像貓一樣敏捷的竄進(jìn)了黑暗中。

　　麗妃被劫，葉肅和東方勛卻陷入車輪戰(zhàn)脫不了身，葉肅情急下竟不顧身份嘶聲大喊道：“麗兒！”。

　　正在此時，遠(yuǎn)處傳來齊刷刷的腳步聲，原來騷亂驚動了皇都禁軍，禁軍統(tǒng)御大將都長安帶著百十號禁軍前來。黑衣人聞聽到腳步聲后互使眼色，撤回身形，分散逃竄。

　　黑衣人散去，東方勛和葉肅得以脫身，二人交換過眼色，一同向更夫逃走的方向追去?？墒沁@皇城之大，又不知更夫逃往何處，二人在黑暗中只能是一無所獲。

　　“葉肅！不要追了！”東方勛叫住慌了神的葉肅，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樣追下去無異于大海撈針，我們還是從長計議。這些人定是西王派的，擄走麗妃該是要用她威脅江鎮(zhèn)樓，如此看來她暫時不會有事的。”

　　“葉肅失職！沒保護(hù)好王妃！”想到麗妃落入西王手中，他此刻真真是心如刀絞。

　　東方勛知道葉肅心中一直愛慕著江秀麗，從他們還是少年的時候就知道。命運有的時候就愛開這樣的玩笑，江秀麗卻傾心于他，并在一場政治聯(lián)姻下成了他的王妃。他曾經(jīng)想要拒絕，卻不得不為了哥哥的天下選擇承受。他逃避著江秀麗對他的愛，跟她做著有名無實的夫妻。哪怕被天下人恥笑他不是個男人，卻依舊不曾忘記“朋友妻，不可欺!”面對此刻焦慮的葉肅，他不知該怎么安慰他，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過于微妙，有些話即使他張開了嘴唇卻仍然說不出口。

　　正在此時，一個矯健的身影一閃而過，二人警惕的緊追不舍，在黑暗中穿過幾個巷子后，身影消失了。二人定睛一看，只見逃走的更夫倒在血泊之中，麗妃耷拉著腦袋倚靠在墻根上。

　　“麗兒！“葉肅驚呼著急忙沖到麗妃跟前查看她的情形，見她身上沒有外傷，只是昏睡著，總算松了口氣。

　　東方勛來到更夫的面前，檢查更夫的狀況，他撕下了更夫的胡須和頭套，露出的是一張中年男人的臉，那男人的嘴巴右側(cè)竟然有深且長的三道疤痕，恰似貓兒的胡須，他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嘴角隨即勾出一抹邪笑：“西王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老貓！”葉肅抱著麗妃，只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男人，便脫口而出。

　　東方勛點點頭，接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些回到王府，一切事待到王府再做商議！”葉肅認(rèn)同，兩人加快腳力，回奔北王府。

　　**皇都里人人都知道有這樣一座廢宅，更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一座鬼宅，即使是快凍死的流浪漢也不會進(jìn)入這座鬼宅，因為關(guān)于它的傳聞實在是太恐怖了，因此住在鬼宅附近的人們越來越少，最后鬼宅附近變成了無人敢踏足的鬼域。這里曾經(jīng)是前皇城羽林軍統(tǒng)領(lǐng)祖代忠的宅邸，五年前祖家一百多口人**之間莫名暴斃，官府說祖府的人是染上了疫病死的，最后燒了尸體，封了祖府了事。但是百姓們卻議論紛紛，說法不一。但不管怎么說在這個宅子里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人總是不吉利的，從此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大肆傳開了，有說聽見女人孩子哭的，有說看見鬼影鬼火的，五花八門什么樣的說法都有。如果宅中有鬼的話，在這樣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出現(xiàn)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不過鬼宅中出現(xiàn)的是人卻不是鬼。在一個廢棄的小屋門口兩側(cè)分別站著兩個戴著黑色面具的黑衣人，他們戴著黑色的面具，全身淹沒在黑暗中，眼睛卻放出精光，小屋的破門是關(guān)著的，從破敗的門縫和窗欞中滲出微弱的光來。

　　仿佛是一陣輕風(fēng)拂過草叢般的，一個戴著黑色面具的黑衣人幽魂一般的到了廢屋的門口，守門的黑衣人果斷的擋在門前，示意他不能進(jìn)入。前來的黑衣人利落的拿出一塊巴掌大的鍍金的牌子，牌子上赫然刻著青蜂堂。青蜂堂是令江湖和朝野上下聞風(fēng)喪膽的第一殺手組織，青蜂堂在殺人之前，都會發(fā)出青蜂令，而要殺之人無一人能逃，民間流傳“青蜂令，招魂令”的說法。見金牌，守門的黑衣人讓出門口，并推開屋門讓他進(jìn)入。

　　“血蝶參見堂主！”他剛進(jìn)門便對著正在屋中來回踱步的黑衣人跪拜行禮。

　　“起來吧！事情辦得怎么樣了?”青蜂堂主帶著面具，說話時看不見表情，他的聲音很低沉，聽起來讓人覺得很不自然。

　　“稟堂主，屬下無能，任務(wù)失??！”血蝶站起身，情緒顯得低迷。

　　“老貓呢？”青蜂堂主的聲音依舊低沉的不自然。

　　“死了！”血蝶冷靜而干脆地回答道。

　　“什么人干的？東方勛嗎？”青蜂堂主低沉的聲音中透出種難以置信來。

　　“血蝶不能確定是何人所為！”血蝶依舊冷靜的回道。

　　“怎么講？”青蜂堂主繼續(xù)問道。

　　“老貓是被飛針穿心而死，據(jù)血蝶所知東方勛和葉肅都不是擅使飛針之人。老貓被殺之時，血蝶并不在場，故而不敢輕易判斷是誰所為?！?

　　血蝶小心的答道。

　　“江湖中用飛針做暗器的人不在少數(shù)，可能夠殺得了老貓的人卻沒有幾個。東方勛和葉肅都沒有這個本事?！?

　　青蜂堂主低沉的說道。

　　“血蝶也在懷疑有人暗中幫助東方勛，老貓劫走江秀麗，皇都衛(wèi)軍趕到之后，屬下方才撤退。以老貓的身手，東方勛和葉肅是不可能追的上的，就算他們能夠追的上老貓，以老貓的本事仍可全身而退?！毖又喾涮弥鞯脑捳f道。

　　“如此看來是有人在幫他?！鼻喾涮弥鲝难脑捓镉∽C了自己的猜測后，接著低聲命令道：“增派監(jiān)視東方勛的人手，不管幫他的是誰，殺！”

　　“是！”血蝶領(lǐng)命。

　　青蜂堂主沒有說話，擺了擺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示意血蝶退下，血蝶會意退出屋子。青蜂堂主確定血蝶走遠(yuǎn)之后，對著身旁執(zhí)著燈籠站立已久的黑衣人說道：“走！”燈籠滅了，二人消失在黑暗的屋子中。外面守門的黑衣人見屋里面燈滅了，也雙雙消失在夜色中，青蜂堂當(dāng)真是如鬼魅一般的存在。**惠覺寺是先皇欽定的國寺，寺廟規(guī)模之大，可謂嘆為觀止。后山有百畝竹林，竹林中建有佛堂禪室用以清修。心法大師自隱退后，便一直居于竹林之中。每日五更起心法大師便會在佛堂誦經(jīng)，今日也不例外，但今日佛堂外卻站立一人。“明空為何不入佛堂？”明空是心法大師收的俗家弟子，心法大師正在佛堂中念經(jīng)，察覺到他站在佛堂外卻躊躇不入，便朗聲問道。

　　“弟子不敢入！”明空低聲回道。

　　“明空切記！佛不在口中，佛在心中！”心法大師只是短短一語道出真諦，對明空來說正如醍醐灌頂。

　　“弟子謹(jǐn)遵教誨！”明空想看看自己沾染了鮮血的雙手，可他什么也看不見，他的心那樣的憂郁，除了站在原地，他什么也做不了。風(fēng)輕輕掀起他的白衫，他靜靜聽著竹葉沙沙的響聲和佛堂的誦經(jīng)聲，心仿佛得到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