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國茶商

　　這第一趟的差事是陪大小姐下鄉(xiāng)收茶。因為有了上次被毗舍耶人劫持的經(jīng)歷，陳大小姐再出城，便格外小心的多了。

　　販茶，是他們陳家最主要的一項買賣。故而這收茶便是他們的一件大事。本來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們這些茶販都有一個規(guī)矩，為了表示對茶農(nóng)的重視，每年春秋兩季采茶時，商隊的領(lǐng)頭都要親自去山上看看、關(guān)心關(guān)心茶農(nóng)。

　　他們陳家以前這事一直都是陳老爺做，這兩年陳老爺身體不好，受不得這一路東奔西走的顛簸，于是這事便自然的落到了陳大小姐肩上。

　　一大早，府里的小管事便把田昊叫了起來。因為頭天晚上已經(jīng)事先打了招呼，管事來的時候田昊已經(jīng)起床了。

　　等他收拾好，匆匆啃了幾口饅頭來到大門口，管事早已備好了車馬。這時候天剛剛亮，雖然入秋已經(jīng)很久，但天還是一點都不涼。

　　幾個陪大小姐一起下鄉(xiāng)的管事們，早早的便到門口候著了。不一會兒，大小姐也來了。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披風，一臉的成熟持重，還真有幾分家主的味道。與田昊前些時看到的潑辣任性的大小姐，似乎完全不是一個人。

　　陳老爺帶著一家子五六個姨娘送到了門口，二小姐也在其列。田昊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陳老爺。他五十上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商人，滿臉的書香氣，倒更像是位文士。一旁的二小姐穿著一身男裝，一直拉著她姐的手直把她送上了馬。

　　以往大小姐出門都是坐車，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她非要騎馬。眾管家不敢拂她的意，只好照辦。陳老爺子對女兒出門不坐轎卻騎馬，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有幾分得意。

　　“爹，您跟各位姨娘帶著二妹回去吧！我這一趟去的又不遠，頂多一個月也就回來了?！?

　　陳老爺子看了看女兒，“你去吧！爹在門口多站一會兒，順便透透氣?！?

　　這時候陳貴走上來，“老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

　　陳老爺子點點頭，向他們抬抬手。

　　陳貴返身上了馬，一聲吆喝。隊伍便出發(fā)了。

　　這一路，他們先到泉州的云戴山，然后又去了建寧的武夷山。每天除了騎馬就是爬山，陳大小姐卻一點也不喊累。眾人跟在她身后似乎也都習慣了。反倒是田昊，從前一直都是在公司上班，也沒干過多少體力活。頭幾天還真有些不適應(yīng)。但他必竟身體素質(zhì)好，過了幾天也便一切正常了。

　　在山中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他們最后來到建寧府的北苑茶場。這兒可是福建路最大的一所茶場。幾乎所有來福建販茶的商人都要到這兒來收茶。

　　今年的秋茶上市的早，產(chǎn)量也比往年多。茶場里早就聚集了很多南來北往的茶商。

　　陳大小姐來到自家的茶鋪，了解今年的行情。她們家的這個茶鋪是北苑最大的茶鋪，產(chǎn)量也是最高的。幾乎占了這兒的四成。另外還有一家大戶，比他們稍少一些。這位大戶也是陳大小姐的親戚，是她的一位同族的堂哥。

　　因為她這位堂哥去逝的早，家里的生意便全由他的遺孀來主持。這五六年里，雖然沒有了男人，這位寡婦不但沒把生意做倒，反而越做越大。名頭也越來越響了。在茶行，大家都尊稱她一聲二嫂。

　　陳大小姐在同行中，最關(guān)心的也就是她這位二嫂的情況了。因為在茶行里，也只有她才勉強可以算是她們家生意上潛在競爭者。

　　了解完了自家的情況，陳大小姐又問了問掌柜二嫂家的情況如何。

　　“今年秋茶各家收的都好。尤其是二嫂家，聽說她們今年比咱們收的都不少多少呢！”掌柜道。

　　正說著，外面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大妹還真關(guān)心你二嫂?。≡趺?？擔心我們今年搶了你家的生意呀？”

　　說著話，就見一個三十不到的婦人走進了鋪子。這女人要論，長的也算漂亮，只是她身上自骨子里透出一股子英氣，讓人感覺不到多少女人味，倒更像是個男人。

　　“放心吧！咱們福建的茶，那就像是這太倉的棉，就怕你沒有。有多少都有人搶著要。特別是你們家的茶，那就像是我大妹的芳名一般，早傳到千里之外了。

　　這不，有人剛到咱們北苑，就聞著香尋來了嗎！”

　　說著陳二嫂讓到一旁，身后閃出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這位是北國來的大商，也是我遠房的一位表弟，姓王，叫王龍。這幾年你嫂子我的生意所以能做的這么順也是多得他的幫忙。”

　　陳大小姐聽二嫂這幾句話說的有些輕浮，心中便有些不大高興?？墒且娝I(lǐng)來的又是大客戶。在沒弄清他們來意之前，她不是會輕易得罪的。于是道：“原來是王公子。請里面坐吧！”

　　說著又向身后吩咐一聲。“掌柜，備茶、備好茶！”

　　這王龍一進茶鋪便盯著陳大小姐看，直看的陳大小姐心中暗惱，心想這人怎么這么無禮。卻不又便表現(xiàn)出來。

　　“陳小姐果然是國色天香，真真的是秀色可餐啊！”

　　陳大小姐見這人一來就贊美自己，卻又說的輕浮。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

　　“??！其實呢！我這位表弟??！尚未娶親?！?

　　這不，聽我說大妹是我福建的第一大美女，他便慕名而來了嗎！

　　別看他是個商人，他可不只是商人。我這表弟自小家境好，從小便學的一身本領(lǐng)，不只文采詩賦好，武功更是出色，堪稱北國第一高手噢！”陳二嫂一見陳大小姐要惱，忙隱晦的道出來意。

　　陳大小姐一聽這人來不是做生意的，倒是有意來求親的，便再沒有任何顧及。

　　“是嗎？那正好。我這兒正新聘了位護院，也不知道他的功夫怎么樣。聽他自吹自擂的說，還真是位武林高手。正好請王公子給考較考較，不知公子意外如何?。　标惔笮〗愕?。

　　“是嗎？那正好??！”二嫂忙在一旁插嘴道。陳大小姐那句含沙射影的話，分明是在說王龍是自吹自擂，她又哪里會聽不出來。

　　王龍自然也聽出了陳大小姐的弦外之音，但他對自己的功夫一向很自信。心想，只要自己一會兒擊敗了那個陳家的新護院，陳大小姐自然會對他刮目相看。

　　于是他一拱手，“趕問是哪兩位師傅？”王龍因有心追救陳大小姐，語氣也自然的客氣了幾分。

　　“是我！”說著田昊站了起來。他也早就看不慣這個什么王公子了。這小子一上來便對陳大小姐花嘴花舌的，他早就想教訓他一頓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陳大小姐的指示，這會兒得了這么明顯的暗示。他自然就明白了陳大小姐的意思。

　　由于鋪子里的地方太小，他們一眾人于是便到了茶場外的一處空曠地方。這時候同來的另一位護院阿六，聽到有人到他們鋪子鬧事，也忙趕了過來。

　　王龍見阿六匆匆趕來，與田昊并肩站在一起。以為他也是要來上場的。

　　“請問，兩位師傅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王龍還是十分客氣。他確實是很喜歡陳大小姐，固而便想在她面前盡力保持風度。

　　可是這阿六可不管他什么風度不風度。就見他把手里的腰刀往地上一杵，向王龍叫道：“對付你還用的著我們兄弟倆嗎？田昊，你先上去給他點顏色看看。不把他打的扒在地上起不來，便不算你有本事！”這幾天，天天與田昊一起吃住，阿六早已跟他混成了兄弟。這阿六雖然人長的粗些，卻十分的講義氣，功夫也很不差，是陳家護院的主力軍。

　　王龍身旁的一個長的像個武夫模樣中年人一聽這人無禮，也跟著叫了起來：“小王、公子，對付這種下人，哪用的著您親自出手。交給小人便是了！”說著就要沖上去。

　　“我說老鬼，你要是手癢呢！一會兒等他們比過這一場，便由我來陪你打一場。現(xiàn)在你還是給我滾到一邊去，好好看著我兄弟怎么教訓你們家的這個什么小王公子吧！”阿六叫道。

　　那中年人氣的拔刀來砍阿六，卻被王龍伸手攔住了?！瓣惔笮〗忝媲?，不可失了禮數(shù)。既然大小姐讓我考較這位小兄弟的功夫，我又豈推辭。把你的刀借我用用就行。”原來這王龍見田昊走上場，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像是個等閑之輩，是以不敢大意。

　　他平常最擅使刀，可是這一次出國因為情況特殊，并沒把刀帶來，只帶了把長劍。

　　田昊來到場中，見王龍不用劍，卻用刀，便向他道：“既然王公子不用劍，不知是否可以把長劍借我一用？”

　　“啊？”王龍一時沒明白過來。心想，這人還真奇怪。要跟自己比試，怎么不用自己的兵器，卻要借他的長劍用，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猜不透田昊的用意，王龍免不得有些猶豫。

　　“我說，你這人怎么這么婆媽！我兄弟最擅長使劍。如果你怕輸，不敢借劍給他呢！也沒關(guān)系，明說一聲就是了！”那阿六在一旁叫道。

　　王龍被阿六接二連三的輕漫，心中暗怒，但他是個有城府的人，表面上還是一副不嗔不怒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我便將這劍借這位小兄弟一用便是?！闭f著，王龍親自回身拿劍遞到田昊手上。

　　“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不敢當。我叫田昊。那一位是我的兄弟阿六。他這人粗的很，口沒遮攔的，請王公子莫要見怪?！?

　　王龍裝作一副全不介意的樣子，“怎么會呢！吳兄弟心直口快，雖然對我有些偏見，但我相信以后相處久了，他就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了?！?

　　說著向田昊一拱手，擺開了刀。

　　田昊也向后退了幾步，輕輕拔出長劍，贊了一聲：“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