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道

　　陽光撫過榆林，芳草凝碧，林木含翠，一切都閃耀著活力的光彩，仿佛有了透明的質(zhì)感。

　　王定光手里拿著《孫子兵法》，正坐在窗邊一絲不茍地看著。

　　“火發(fā)于內(nèi)，則早應(yīng)之于外?；鸢l(fā)兵靜者，待而勿攻，極其火力，可從而從之，不可從而止……“

　　這是《孫子兵法》中的火攻篇。主要講火攻的種類、條件、實施方法，以及發(fā)火后的應(yīng)變等問題。上面的這一句，翻譯成白話文是說，從敵營內(nèi)部放火，就應(yīng)及時派兵從外部接應(yīng)?；鹨褵鸲鴶碃I仍然保持鎮(zhèn)靜，那就應(yīng)該慎重等待，不可馬上發(fā)起進(jìn)攻。待火勢旺盛，根據(jù)情況作出決定，可以進(jìn)攻就進(jìn)攻，不可以進(jìn)攻就停止。

　　這些文言文實在有些繞口！王定光閉目凝思，一點一點地消化吸收著知識。

　　羅大膽兒興沖沖地闖了進(jìn)來：“光哥，趙靜虎趙哥說有東西要送給你。我們快去找他吧！他們那里可好玩了！比你枯坐在這里看書好玩多了！”

　　自從熬煉土硝的作坊上了軌道之后，趙靜虎就又被調(diào)回輜重營，雖然他不太情愿，但是軍命難為，也只能服從了。

　　“好吧！我也看書看得有些頭大！”王定光放下手中的書：“正好出去玩耍玩耍，正所謂:一張一弛，謂之道也?！?

　　“什么張啊馳的？說的都是啥？”羅大膽兒撓著頭問。

　　唉，可憐的孩子，沒念過書，哥說的話都聽不懂！不過哥更悲催，哥雖然受過高等教育，但是看古書還是跟天書似得！這書也太特么難啃了！

　　“好吧！我換個說法?！蓖醵ü庹Ａ苏Ｑ劬Γ骸安粫菹⒌娜司筒粫ぷ鳌Ｎ覀儸F(xiàn)在去玩耍玩耍！”

　　羅大膽兒高興地連連點頭說：“趙哥正在擴(kuò)建地道，有些地方我都沒去過呢！正好讓他帶著我們轉(zhuǎn)悠轉(zhuǎn)悠！”

　　地道？在王定光舊日的印象里，榆園軍的地道主要用途是為了儲存物資和婦女老幼藏身。這個時候突然擴(kuò)建地道，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二人一邊說笑一邊小跑，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就來到了地道的入口。

　　一座涼亭式的棚廈坐落在地道的入口處，十幾個持槍佩刀的士兵把守在四周，一輛輛獨輪雞公車滿載著泥土，從地道內(nèi)推出。

　　地道入口北邊有一排簡易的木屋，趙靜虎手里拿著一張圖紙，正怏怏不樂地從木屋里走出來。

　　“定光、羅大膽兒，你們來啦！”趙靜虎展顏笑道。

　　“我聽羅大膽兒說，趙哥有東西要送給我。”王定光笑著點點頭說。

　　趙靜虎呵呵一笑：“前幾天你請俺們在倉頡陵大吃了一頓，俺們卻沒什么好回贈的東西，叫人好生慚愧！我聽羅大膽兒說你最近在找兵書看，所以俺特意托人在外面給你找了《吳子兵法》。”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之后，是一本藍(lán)色封皮的書籍。

　　王定光接過手來：“趙哥費心了！我正愁找不到兵書看呢！你就雪中送炭了！”

　　羅大膽兒對這些書本不感興趣，催促說：“趙哥，聽說你們又開始擴(kuò)建地道了，快帶俺們?nèi)トタ纯?，都完挖成什么模樣了？?

　　趙靜虎面部表情有些抽搐，表情復(fù)雜地看著高強(qiáng)：“哥幾個正為這事痛苦著呢，羅大膽兒你這么興奮干啥？”他搖了搖頭：“俺們輜重營可真夠倒霉的！四處打雜就不說了，現(xiàn)在還被派來像耗子一樣在地底下打洞！”

　　“呃……,抱歉抱歉！俺小時候最喜歡在地道里做迷藏、躲貓貓了！沒想過挖地道的痛苦?！绷_大膽兒笑著作揖。

　　趙靜虎郁郁不樂地說：“算了，不說這些了。既然你們感興趣，那俺就帶你們進(jìn)去看看?！?

　　棚廈的北側(cè)掛著一溜排白紙糊的燈籠，方便進(jìn)入地道內(nèi)的人照明用。趙趙靜虎取了一盞燈籠，點著了以后，引著二人下地道。

　　地道的入口是青磚砌筑，劵頂為拱形。這和拱橋的受力原理一樣，是在很早以前就被我國祖先應(yīng)用在生活中的技藝。地道大約有五尺來高，內(nèi)部通風(fēng)良好，顯然通風(fēng)孔設(shè)計得比較合理，更令人矚目的是防潮功能非常之好！毫無陰悶潮濕的感覺！

　　這大大出乎王定光的意料！沒想到在古代這么落后的工藝條件下，地下室的防潮功能做的這么好！

　　王定光一邊撫摸地道墻壁，一邊說：“趙哥，這些地道，你們修得還真不賴！一點陰悶潮濕的感覺都沒有！”

　　“那當(dāng)然了！全是用糯米汁拌三合土砌筑的青磚！代價非常高！這里儲藏了許多糧食，肯定不能潮濕?。　壁w靜虎突然身形一矮：“小心！前面有個障礙劵！低頭、抬腳，要不然不是被碰頭就是被絆倒！”

　　待趙靜虎過去之后，王定光果然看到地道的高度猛然矮了兩尺，腳下也有一道一尺多高，類似門欄的青磚結(jié)構(gòu)。

　　趙靜虎解釋說：“這主要是為了防鼠。把這扇門一關(guān)，老鼠就進(jìn)不來了?！彼噶酥缚吭趬Ρ谝粋?cè)的門。

　　又往前下斜著走了二十幾步，地道終于不在傾斜，恢復(fù)為正常的平直狀態(tài)。每隔十步遠(yuǎn)左右，便有一間房間，里面分別存放著許多生活物資和軍用物資。

　　“這是一條修建完畢，正在使用的地道。大頭領(lǐng)又命令我們另外修建幾條地道。”趙靜虎有些不滿地說：“除了藏點東西，俺實在看不出來有什么大作用？”

　　羅大膽兒一間挨著一間地看，惋惜地說：“唉呀！要是把所有地道都聯(lián)通起來就好玩了！”

　　啊噗！這熊孩子居然是這么看待具有重大戰(zhàn)略意義的軍事地下建筑群體的！真是逗比不解釋！

　　趙靜虎一臉便秘的表情：“羅大膽兒！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赖氐烙卸嚯y挖嗎？你知道挖地道有多累嗎？你知道在挖地道有多憋屈嗎？你知道……”

　　“打住，打??！”羅大膽兒雙手搖擺：“俺錯了！趙哥！你別跟俺娘似得訓(xùn)俺了！”

　　“其實羅大膽兒說的也有道理。宋朝的時候，楊六郎就曾在永清挖掘戰(zhàn)道，抗擊遼軍。不過，那個工程較為浩大！”

　　趙靜虎皺著眉頭想了想：“楊六郎倒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但是沒聽說他挖地道的事情??？這也不太符合他的大英雄身份哦？”

　　“挖掘戰(zhàn)道抗擊遼軍，這在當(dāng)時是軍事機(jī)密，當(dāng)然不可能人人都知道！”王定光指著地道說：“咱們的地道只有民用功能，如果挖出藏兵洞、迷魂洞、迷障巷道，在配上翻板、閘門等戰(zhàn)斗工事，只要設(shè)計合理，確實可以起到打擊敵軍的效果?！?

　　“嗬！聽你說的頭頭是道，好像很厲害?。　壁w靜虎疑問著說：“你怎么知道這些？”

　　“呃，我聽我?guī)煾钢v的，他老人家曾經(jīng)去過永清地道。”王定光解釋說。

　　“哦，好好！你師父去過哪里都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千萬不要把這個事情告訴大頭領(lǐng)！”趙靜虎悲憤地說：“挖地道太他么憋屈人了！”

　　王定光點點頭。

　　其實地道戰(zhàn)主要是在防守態(tài)勢下才能起到打擊敵人的作用，這并不符合榆園軍現(xiàn)在的戰(zhàn)略意圖。

　　趙靜虎又帶著他們逛了逛其他幾條地道，布局結(jié)構(gòu)大致相同，連羅大膽兒也興趣缺缺。

　　日已至午，二人辭別趙靜虎，分別回家吃飯。

　　王定光剛走進(jìn)院門，李猴兒就急匆匆從院內(nèi)奔出來：“光哥，不好啦！小明哥去大名府城了！”

　　“去大名府城？”王定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問：“他去那里干嘛？”

　　李猴兒急吼吼地把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原來，早上李猴兒和小明去玩耍的時候，又碰見了彭大頭和黃胖子。二人對小明未去倉頡陵赴約的事情冷嘲熱諷，不斷挖苦。后來，彭大頭又說，他偷聽到大頭領(lǐng)召開的會議，今天晚上攻打大名府，一再激將小明，說他是膽小鬼，不敢去大名府。小明一賭氣，與彭大頭定下賭約，普照寺門前見面?，F(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快兩個時辰了。

　　啊噗！王定光一口老血噴出！熊孩子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今天晚上的大名府，那將是血與火的戰(zhàn)場，修羅地獄一般的存在！你個拎不動刀槍，使不動棍棒的小毛孩兒，這個時候跑去大名府，純粹是作死！

　　“不行！我得去把他找回來！”王定光迅速做了決定。

　　“可是我聽彭大頭說，今天晚上就要開始攻打大名府了，你這會去，還能來得及嗎？”李猴兒擔(dān)心地問。

　　“我騎快馬去，找到小明之后就立刻回來。只要趕在天黑城門關(guān)閉前出了大名府，就不會有什么危險！”

　　“也只好這樣了！”李猴兒無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