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重生之方天畫戟作者:火星語時間:2020-12-17 17:53:01
半年前。
天空并不干凈,數(shù)縷煙塵凝聚的黑灰像是技藝拙劣的潑豪,將蒼白的天空抹成一片不堪入目的亂七八糟。
與天空的混沌相照應(yīng),這個世道同樣紛亂不已,戰(zhàn)爭不再是虛幻的名詞,而是血淋淋發(fā)生在身邊的可見事實。
萬人級別的大戰(zhàn)每隔幾年便轟轟烈烈上演一次,僅涉及千百人的戰(zhàn)斗同樣不厭其煩在每天發(fā)生。
和平的景象像是穿越手掌的溪流,蔓延而過,卻抓附不住。
皖縣。
排隊等著進縣的人在縣城門口密密麻麻擠成一堆,像是一群擠在回家洞穴前雜亂無章的螞蟻。
“怎么那么多人?”我跳下馬車,抬手張望了一下滿是人潮的縣城門口,隨即發(fā)現(xiàn)我剛才的第一印象弄錯了。
以劉勛在廬江郡的大本營而言,要進皖縣的人其實不多,只是門衛(wèi)放行人流的速度太慢,擁擠堵塞,才整個拖延了人群入城的進程。
但即便如此,這皖縣城守的戒嚴程度,也未免太嚴格了吧?這壓根就是戰(zhàn)時才會有的高壓強度啊。
“老哥,最近皖縣有戰(zhàn)事發(fā)生么?”我示意高順先將馬車停在原地,然后擠到人群的最后,隨口向一個農(nóng)夫裝扮的中年人詢問?!霸趺催@盤查這么謹慎?”
中年人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滿臉狐疑?!靶值懿恢??皖縣東北有一巢湖,此刻正被鄭寶占據(jù)著,他在那里坐擁萬人有余,存著什么心思可不好說啊。劉大人設(shè)下這么嚴格的盤查,其實也是萬不得已?!?
“鄭寶?”我微微皺眉。這個名字可沒聽過,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新勢力?“他……很可怕么?”
“這些個地方豪族,平日里就敢借著家世為非作歹,”旁邊一個中年人嗤之以鼻,說?!艾F(xiàn)在世道這么亂,王法失道,壓根就沒人管得住他們,他們的狡猾殘暴就更沒邊了,糾結(jié)上成百上千個人就敢打家劫舍,如今這個鄭寶在巢湖積聚著上萬人,誰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總不會是打算在那里飲酒賦詩吧?”
“我說各位,你們還在擔憂什么咧?”站在我前面的漢子回頭笑道?!皠蟿⒋笕瞬皇且呀?jīng)出發(fā)去收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了嗎?鄭寶那個滿腦子肌肉的家伙,又怎么會是聰穎智慧的劉大人的對手?要我說啊,這城禁雖嚴,但也就是這幾天之內(nèi)的事兒,等劉大人徹底擺平鄭寶回來之后,這城禁很快也會撤了?!?
劉曄么?我看著漢子臉上處之泰然的笑容,心里暗暗對這個名字留下了心眼。
能給百姓如此安定感的人才,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見識。
此時耳邊突然隨風灌進一陣軍隊踐踏大地的風雷聲音,我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看見視界的盡頭滾出一條渾濁的地平線。
不會吧?我瞳孔一縮,估算來襲敵軍的陣仗。
好死不死,應(yīng)該超過了巧合的一萬人。至于為什么說是巧合,因為剛剛就有三個人,在我耳邊提到了這個數(shù)字。
鄭寶的軍隊。
剛剛這廂才討論完敵軍入侵的可能性,那廂敵軍就這么大搖大擺出現(xiàn)了?城門用最快的速度關(guān)閉,我悲哀看著擠在縣城外被嚇到亂叫的人群,在心里默默哀嘆。老天爺,你要不要對我這么好?
“不是敵軍來襲?!备唔槻恢朗裁磿r候站到了我身邊,低聲說?!八俣炔粚Α!?
我回神,隨即明白過來了他的意思。
沒錯,這不是敵軍來襲。因為如果按照剛才聽到的說法判斷,鄭寶此人并不具備統(tǒng)帥的才能,他靠的是應(yīng)該是蠻力,那么就算他手下的人再多,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烏合之眾。
但不管一支軍隊再怎么烏煙瘴氣,統(tǒng)帥再怎么混賬,兵貴神速這最基本的道理也不可能不知道。如果這支萬人部隊出現(xiàn)的目的是突襲廬江的話,那么他們進軍的速度也未免——太慢了。
這根本就是走路的速度。
但如果不是鄭寶,那么這到底是誰的部隊?
“大家不要亂!”我扯開嗓門,對著慌亂到開始四處逃竄的人群大叫?!斑@不是敵軍來襲!大家冷靜點!”
當然沒用,畢竟我不是劉曄那樣的名流望族,抵消不了他們內(nèi)心面對軍隊突現(xiàn)的恐懼,再加上目前站在城外的都是平頭百姓,對軍隊沒有基本的認識,就更沒有人聽得進我的話了。
事實上,連我自己都很懷疑,在這場突然暴發(fā)的尖叫瘟疫里,我的聲音其實能傳到多遠?
幸好坐著貂蟬夫人和呂玲綺的馬車并沒有停到太遠,我們還來得及趕在慌亂竄逃的人群沖擊到馬車之前先把馬車守護好。
不過生物都很容易受到環(huán)境影響,當?shù)谝宦暭饨性谌巳褐型蝗恍沟桌锉l(fā)開來的時候,恐懼便會伴隨著驚慌投入每個聽到尖叫的人的心田,然后滋生出更大的恐懼,將理智排山倒海淹沒,帶出更大的尖叫。但反之亦然,如果有人能在這樣六神無主的環(huán)境里搶先安靜下來,那么這份安靜也會慢慢蔓延向四周,最后安寧下在場的每一個人——當然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
“等等,”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那只手臂遙遙指著走在身影越來越清晰的軍隊前頭的一個男人,然后脫口而出了一個,讓全場百姓都瞬間安靜下來的名字。“領(lǐng)著這支軍隊的,好像是劉曄劉大人?!?
我終于失笑。
沒想到這么快就要見面了,劉曄劉子揚。
“搞什么?”馬車上的門簾被掀開,呂玲綺俏臉含霜跳下來,看上去耐心像是快到極限了?!耙幌伦幽敲闯?,一下子又那么安靜。這些人吃飽沒事干,睡出癔癥了?”
“我說玲綺,這里好歹是大庭廣眾,你有點禮貌好不好?”我微微皺眉,看著一臉森然的呂玲綺。
這丫頭的心魔,越來越重了。
話說以前的呂玲綺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時的她,雖然刁蠻任性,愛惡作劇,卻惡作劇得有譜,也并沒有真的弄出什么糟糕得不可收拾的事情,經(jīng)常弄得師父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的左右為難,久而久之,竟慢慢形成了一種活潑可愛的印象。
但自從師父逝世后,一路走來,呂玲綺變得越來越冷漠,尤其是那天,當她所有歇斯底里的負面情緒全部被賈詡的三言兩語轉(zhuǎn)化為復(fù)仇的怒火后,她就把自己封閉在了冰冷的世界里,她的話越來越少,她的行為越來越難以捉摸。我原以為她只是還沒有從師父去世的陰影里緩過來,我原以為時間終究能撫平一切,但這樣看來,我好像太高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這樣下去可不妙。
“各位鄉(xiāng)親無需害怕!”軍隊慢慢靠近,男人從中越眾而出,高聲大喊。“鄭寶已被子揚除去!其手下的各位首領(lǐng)也已經(jīng)痛改前非,愿意重新報效國家!還望各位鄉(xiāng)親先讓開一條路,讓子揚先去面見大人!”
人群聞言先是一愣,然后在自發(fā)讓出一條路時爆發(fā)出震天歡呼,而我則隨著人流走動,細細打量這個在百姓心里頗有地位的人。
“看什么看?”對面一個站在最前邊的漢子瞪大眼睛看著在緩緩后退間,還不忘好奇回頭看了他好幾遍的百姓。
其實我理解,縱然每個人都在說這個世道亂得不行,每個人都知道在這片大地上每天都在上演著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但他們到底還是只想、也過過安生日子的平頭百姓,那些刀光劍影的血腥殺伐世界離他們太多遙遠,我相信他們的夸夸其談,大多來自于道聽途說。對這位從前只活在他們嘴上的“敵軍”感到好奇,實屬再正常不過。
我不是在歧視他們,只是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有其限制,每個人的目光,都有其局限性。
“他娘的,你那是什么眼神!”但顯然那位被當成珍惜動物觀賞的漢子覺得這種目光侮辱了他,他突然拔出腰間的刀,暴躁對著那個不斷看他的百姓一刀砍下!
“干什么?”站在那位百姓身后的我當然不會無動于衷,我刺出方天畫戟,格擋住那把突然斬來的刀,金屬交擊的聲音如同平地一聲雷轟然炸響。“不就是被看一下而已,至于當場就殺人?”
“住手!”聽到了兵器交擊聲音的劉曄停住了正在走向縣城的步子,他轉(zhuǎn)過身走了過來,驚異的目光突然停頓在我的方天畫戟上?!胺教飚嬯俊?
然后他用像是看著珍惜動物的眼神看了我好幾眼,我隱隱感覺到他的目光竟有些興奮?!澳阍趺磿钟蟹教飚嬯??你跟已故的呂布大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呂布……大人?
難道這位身處袁術(shù)手下的謀士,竟對師父有幾分好感?
“在下復(fù)姓南宮,單名一個亮字,字覺明,”我收起方天畫戟,向他施了一禮?!安徊m大人,奉先將軍……正是在下業(yè)師。”
“呂布大人的徒弟?”劉曄眼神一亮,抓住我的手略顯亢奮說?!安恢缹④娍蛇€存有從軍報國之心?若有,煩請將軍暫留廬江數(shù)日,子揚愿意替將軍引薦!”
此時高順和呂玲綺也走到了我身邊,前者滿臉肅容,后者冷冷的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既然大人如此誠心誠意,覺明怎敢推辭?”我拍拍身旁的高順,微笑道。“這位是高順將軍,如果不勞煩大人,還請大人在太守大人面前,也能替高順大人多美言幾句。”
劉曄并沒有馬上接話,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的注意力已落到了我旁邊。
落到了呂玲綺的臉上。
然后我看見他的眼里綻出一片異樣的光華,那種光華我絲毫不覺得陌生。
因為當初第一次看見琰兒的時候,我的眼神,跟他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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