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起事之因

　　李謙心里知道。公子要殺林臻的念頭，其實一直都有。陳默活著的消息，公子也一直都知道。但是，鑒于陳默一直住在江西，林臻那之后做事一直忠心，所以也就一直沒有狠下心來處置林臻辦事不利的罪。

　　直到今日。公子得到消息，陳默不但來到了長安，還預(yù)備今日成親。

　　于是，林臻也就不得不死。于是，少主就必須親自去會會那個陳默。

　　“謙。”有人叫他，“你在想什么？”

　　公子醒了。

　　李謙轉(zhuǎn)頭，看公子坐起身，憑窗遠(yuǎn)眺，眉頭淡鎖。

　　“沒……”李謙吞吞吐吐。

　　“你一定在疑問，這么些年，我為什么一定要置那陳默于死地?！崩钅乐伎戳死钪t一眼，微微一笑，淡淡道，“那陳默和我無冤無仇，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墒?，我卻派了人，跋山涉水遠(yuǎn)赴江西要把他殺死?！?

　　“公子做事，自是有公子的理由?！?

　　“嗯?！崩钅乐紡难g取下玉佩，遞給李謙，“這個物件，你定然見過?！?

　　李謙認(rèn)出，“這是十年之前，秦大人從江西帶回來的那塊玉佩……”

　　“是。你還認(rèn)得。”李睦旨繼續(xù)緩緩道，“關(guān)于這塊玉佩的故事，是我從爹和秦大人的談話中偷聽到的?！笔址鬟^玉佩綴著的流蘇，“這塊玉佩，是當(dāng)今圣上做太子時候，送給王德妃的定情之物。玉身雕花文龍，陛下還專門在上面鑲嵌了金石雕琢出的‘靜’字。可是，后來，王德妃背叛了他，與一個叫做李懷圖的人跑了。”

　　王德妃是個很得寵的妃子，皇上一直欲立其為皇后，可是因為她的家世不夠顯赫，不足以掌壓六宮，所以六宮后主之位至今空著，李謙有所耳聞。

　　“王德妃和李懷圖，其實才是真正的苦命鴛鴦。兩人初見的時候，王德妃只有十三歲，年輕貌美；而李懷圖，也是當(dāng)時很有名氣的年輕俊杰。才子佳人，金玉良緣。后來，王家父母托人將女兒送進(jìn)了太子府，她便成為了太子妃。”

　　李睦旨的語調(diào)平緩，聲音溫柔。李謙聽的入迷，他卻忽然停住了。

　　“公子？”

　　李謙很少見到公子語氣如此猶豫和蒼涼。

　　“心內(nèi)掙扎許久之后，李懷圖終于忍受不住相思之苦，帶著王德妃私奔到了江西，借住在一戶姓陳的人家。確是沒有想到，王德妃的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太子的骨肉。但李懷圖沒有辦法，只能看著她產(chǎn)下別人的孩子，并且給孩子取名睦旨……”

　　“??？”李謙大吃一驚，“公子——你——”

　　李睦旨瞥過李謙驚訝的神情，頓了頓語氣，移目窗外。

　　“大中十三年，太子登基，抓回了王德妃。九個月之后，王德妃生下了普王李儼。而事實上，李儼是李懷圖的孩子?！崩钅乐汲断萝嚧暗暮熥樱皧Z妻之恨，讓李懷圖隱姓埋名，尋伺時機(jī)。大中十四年，李懷圖化名李翱，成為金科狀元?！?

　　“老爺？！”李謙瞠目結(jié)舌，“和王德妃私奔的人，是老爺？！”

　　“是?！崩钅乐妓剖橇系搅死钪t會這樣驚訝，只是微微嘆息一聲，“你也許猜到了，那陳默，就是江西陳家的小孩。江西陳家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按理說，我是不應(yīng)該這樣對待他們的孩子的?？墒恰崩钅乐嫉淮鼓浚褪卓醋约菏种干洗髦拇洵h(huán)，“我不想死——”

　　“所以，只有他死。”

　　李謙全身一凜。

　　他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剛才公子的語氣那樣溫柔，那樣淡然。以他對公子的了解，公子的語氣越是低沉，越是平靜，言辭越是動聽，所要說出的話就越發(fā)駭人，心內(nèi)就越發(fā)狠毒。

　　公子是害怕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泄露之后，性命不保。所以，才要殺害陳默。

　　他第一次知道了，公子是會害怕的。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公子只會淺笑，只會陰冷的坐在白榻之上，只會淡定的吩咐他人去做事情。

　　原來，他也會害怕——

　　外面的雪住了。馬車也停了下來。

　　馬夫掀開車簾，探出頭來，大聲喊道：“公子，陳宅到了?！?

　　“好?！崩钅乐键c頭，扶簾下車。

　　還未進(jìn)門，就聽見媒婆的高嗓門，“良辰美景，吉時佳人。人生得意時刻，我可是要喊了?！?

　　隨之應(yīng)景的是鞭炮大作，鑼鼓喧天，只把那媒婆的聲音都要隱了去，“一拜天地——”

　　“二拜月老——”

　　“夫妻對拜——”

　　“再鳴喜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