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智相作者:別煩時間:2020-12-17 17:55:55
秋雨綿綿,寒蟬凄切。
冷風夾雜著冰雨,從窗紙的縫隙間滲進屋內(nèi),一股腦兒澆淋在床上青年的身上。
一個哆嗦,他睜開雙眼,略帶迷茫地看著周圍——自己躺在何處?
怎么一覺醒來,竟然睡在了他人之榻上?
他,原本是門薩中國俱樂部的首席會員,憑借著聰明的頭腦,成為了一家外企最年輕的高管??墒?,看似風光的外表下,日子過得并不順心。襁褓時,他便被親生父母遺棄,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這段心理陰影,伴隨著他直至長大。孤獨寂寞,孑然一身,每日下班,等待他的,只有家中的啤酒與煙。
為了忘卻孤獨,他只能拼命工作。漸漸地,過強的工作節(jié)奏,透支了他的精力,使他已然耗盡對生活的熱情。
白日渾渾噩噩,深夜渺茫深思。每逢睡不著時,他便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呆,心中想要改變,幻想著換個大家族生活,姐妹兄弟,齊聚一堂,熱鬧交流,過著養(yǎng)鳥種花慢節(jié)奏的日子。可是,自己的出身家庭已成定局,這明顯只是一種奢望。
然而……現(xiàn)在,命運似乎真的改變了。
他慢慢地坐起身,略帶稀奇地看著周圍的家具擺設(shè),紅漆木床,黑漆嵌螺座椅,還有那案幾花瓶,無一不古色古香。
莫非……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看這擺設(shè),似乎是個大戶人家。
不僅環(huán)境變了,連自己的年齡也小了一輪,變成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古代青年。年輕讓他心中充滿欣喜,肺也不疼了,頸椎也不痛了,整個身體充滿著活力。
他想起了一則廣告——
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只是,他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料,眉頭微蹙起來。自己這一身陳舊的粗布短衫,似乎跟這典雅的家具裝飾,顯得十分不搭。
莫非……自己是個大戶人家的幫工?
猜疑間,只聽得房門打開,一個中年男聲的呼喚聲響起:“明兒,你終于醒啦,可讓爹擔心死了?!?
他扭過頭去,看著門口走進來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長臉寬額,身上的青布衣衫也是又破又舊,胡子邋遢,不修邊幅。
這是我的爹?他眉頭微蹙,可是這人明顯是個幫工打扮啊。
他的頭突然痛了起來,大腦中,自己與這名古代青年兩人的回憶似乎正在水**融中,暫時一點線索也沒有。
他只得試探性問道:“爹,這是咱的家嗎?”
那中年男子一吸鼻子道:“明兒,你這發(fā)燒,都發(fā)傻了嗎?這當然是咱的家?!?
“那咱家也是大戶人家?”他心中有些期待,自己生在大戶人家,這穿越而來,倒也沒吃什么虧。
那中年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床邊,口沫飛濺道:“當然啦,咱家可是縣里屈指可數(shù)的大戶?!?
“可是爹,既然咱家是大戶人家,咱們怎么穿成這樣?”他望著自己身上破舊的衣衫,有些疑惑。這古裝電視劇里,大戶人家不都應(yīng)該是綾羅綢緞嗎?
那中年男子聽到此言,面露尷尬道:“明兒,你要相信……這日子,會一點點好起來。這賭債嘛……還剩最后一筆了,還完,咱爺倆就解放了。前途……是光明遠大的。”
“……”
還賭債?這是什么情況?還一點點會好起來,說好的紙醉金迷的富戶生活呢?
他舔了舔嘴唇,不甘心道:“爹,娘呢?”
“怎么又提到這個了?”那中年男子板起臉道,“我說過很多遍,當初你就睡在一個竹編搖籃里,放在我的門口。我哪知道你娘是誰?”他扳起自己的手指道:“當然啦,也不是一點線索也沒有。經(jīng)過這么多年摸排,碧春院的翠紅,基本可以排除,這……花紅院的明玉嘛,也能排除。但是隔壁李寡婦……這個,這個……”那中年男子掐著大腿,一臉不確定。
“……”
“明兒,你就別覺得老爹花心。比起你小叔三變,我可算是個正人君子了。”那中年男子說道。
三變?他心里犯著嘀咕,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三變……柳……柳三變!
這不就是柳永的原名嗎?自己莫非到了北宋第一風流士子柳永的家里?
剎那間,腦中這位古代青年的記憶,突然清晰了了起來,如潮水般涌來。
自己的確穿越到了柳家,成為了柳永的小侄。
他知道自己叫柳明,是這北宋京東東路青州費縣柳家之孫。這中年男子叫柳遠志,是自己的父親,也是那大詞人柳永的二哥。
柳家世代行醫(yī),醫(yī)堂藥鋪,開枝蔓葉,也是遍布這費縣。只是,柳家家業(yè)雖大,可是卻沒有自己和老爹的份。
自己的老爹柳遠志,從剛剛幾句對話中,也可管中窺豹。其從小就是縣里有名的紈绔子弟,貌似胸有大志,卻不學無術(shù),吃喝嫖賭,一應(yīng)俱全。賭債欠得比山還高,即使柳家這般的縣內(nèi)大戶,也不愿看到柳遠志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兩年前將其趕出家門。
這柳遠志戀子心切,即使被趕出去,說什么也要帶上兒子,否則就活不了了。于是乎,這一老一少,漂泊四方,到最后,盤纏卻花光,渴飲露水,累宿破廟,不得已,才灰頭土臉地回到了府中。
而自己,剛到府中,便發(fā)了高燒,昏睡了幾個時辰才醒。
柳明斜眼一瞥房間角落,果然見到堆放著來不及整理的行禮鋪蓋,看來自己真的是剛剛到家。
“明兒,來……爹給你揉揉腿,睡麻了吧?!蹦橇h志習慣性地將柳明的腿擱在自己膝上,用心認真地按了起來。
柳明看著自己老爹,說話時玩世不恭,可是為自己按起腿來,卻出奇地認真,動作又是自然無比,像是常做此事。他腦中又閃過幾幅畫面——隨父在外漂泊時,每當“自己”生病寒熱,這柳遠志便不眠不休守在床邊,一臉緊張地給自己喂水,換額頭上的濕巾,陪伴著自己。
要知道,古代綱常倫理分明,父為子綱。無論官宦之家還是民間大戶,父在子前,擺出威嚴,冷面教誨是常態(tài),鮮有人能夠放下顏面,床前床后親手照料。
想到這里,他心中一暖。怪不得,兩年前的“自己”,即使寧愿脫離大戶人家的生活,也愿意跟老爹出去挨餓受凍。這柳遠志雖然沒個正經(jīng)樣子,可是縱有萬般缺點,對自己卻是真心實意。
柳明心中的淡淡失落已經(jīng)慢慢散去。前一世,他形單影只,從來沒體會過什么親情。這一世,卻有一位對自己真心愛護的親人。
“爹……你別揉了,當心累著。”柳明輕聲道。缺什么便渴望什么,這份突如而來的親情,他顯得格外珍惜。
柳遠志一愣,手抽搐了下,接著抽泣起來:“臭小子,什么時候會這么體貼人了?”
“爹,你咋哭了像個女人似的?”柳明笑道。
“像女人不好嗎?”柳遠志理直氣壯道,“否則你磨壞的鞋底,壞了的里衣,誰給你補?”他挺直腰板道,“還不是老娘我……我呸……老子我?”
“好了,好了。爹,扶我一下,我想出去看看?!?
柳明在柳遠志的攙扶下,慢慢下床。話說病去如抽絲,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慢慢推開房門,光線亮了起來,映入眼簾的便是院內(nèi)一池荷花,幽靜無比,四周清一色楊柳,秋雨洗刷過后,更是一周遭青縷如煙,四下里綠陰似染。
幾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穿著乳白色綢褂子,輕笑著從柳明身邊走過,一口一個“少爺”的叫著。
柳明微微一笑,摸著下巴,這稱呼……怎么這么舒服呢?
此時,東邊的灶房熱火朝天,廚子伙夫們,劈柴點灶。西邊的荷池邊,園丁佃戶們,忙著修剪枝葉。整個院落,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柳明四處觀望,深吸一口氣想道——這便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形單影只,不再空對殘月,熱鬧祥和。能過上這樣的大戶人家生活,即使當個古人也是不錯。
此時,一名丫鬟沖著柳遠志福了福,說道:“二爺,午飯備好了,老太公和大掌柜請您過去?!?
柳遠志拉了拉柳明的手,低聲告誡道:“明兒,咱們回府沒多久,至于老爹我欠的那些債務(wù),可千萬別讓家里人知道,否則……又會將我們趕出去了。”
?。▌∏樾枰?,本書開篇對柳永的家世背景做了些變動,在此說明,希望書友們包容諒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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