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智相作者:別煩時間:2020-12-17 17:55:55
賭債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這一夜,柳明父子兩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無眠。
第二日清晨,便有人敲門。
柳明動作快,翻身起床,開了房門,就見到一位戴著氈帽的佃戶堆笑道:“明少爺,不好意思,大掌柜昨日吩咐了,讓您和二爺去灶房幫忙。”說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摘去頭上的氈帽,捏在手中說道:“今日一早,大掌柜又來灶房叮囑過了,咱們……”
“做什么勞什子的幫工?”床上的柳遠志翻了個身,嘟噥了一聲,“給我滾蛋,別打擾你二爺休息?!?
“二爺……這……”這佃戶面露為難。
柳明見其這佃戶臉紅撲撲的,透著田里人的樸實,心想對方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披上衣服爽快道:“我來幫忙吧。我爹昨晚睡得晚,讓他多休息一會。”
穿衣戴帽后,他跟著佃戶來到灶房,見里面七八名幫工已經(jīng)忙活起來,劈柴點火,燒水做飯,熟練無比。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站在旁邊愣愣地看著。
幾位佃戶見這位少爺?shù)故且稽c沒有架子,心中生出好感,有的說道:“明少爺……您就在旁邊歇著,這些苦事,有我們來做就行了。”
“這怎么行?”柳明搖搖頭道,“我既然答應(yīng)了家里來幫工,就要盡一份力?!?
自己現(xiàn)在還在柳家人的觀察期內(nèi),肯定偷不得懶。
“若是這樣……”一位佃戶指著一旁的竹簍筐道,“明少爺,這灶房狹小,熱氣沖天,也不好受。要不……您就到城外撿些柴火,多多少少,都無所謂。今日天氣好,您也就當散個步?!?
柳明心想,這主意倒是不錯,他背起竹簍筐,漫步走出柳府。
下了幾日的雨后,天氣轉(zhuǎn)晴,云高風(fēng)清,金桂飄香。
柳明漫步在城郊外的小徑上,心里想著倒是有小時候郊游的味道。
青草香沁入心頭,路徑兩旁蜂蝶嬉戲,濃蔭匝地,遍地留香。
若不是心頭還有著賭債這一攤子事,柳明的心情原本可以很好。
只是……還有兩天時間,那賭場的最后期限便要到了。自己若是想不出籌錢的方法,那么屆時,如若賭場傷了小叔柳永,或者追討到柳府來,自己這剛剛安逸下來的大戶人家日子,便無法保之。
在這人來人往的深宅大院過了幾日,柳明便再也不想過以往形單影只的生活了。
怎么辦呢?
他眉頭微蹙,邊走邊思索著。
不知不覺,天色向晚,日頭西斜,光亮正在褪去。柳明這才晃過神來,自己已經(jīng)走了大半天。
他放眼四望,只見一片開闊草原,哪還有縣城的蹤影?
他有些擔憂起來,立即調(diào)頭回去,想找到回城之路。柳明明白,若是長夜來襲,自己單衣單褲,絕對會凍死在這山腳下的荒野中。
荒草略帶鋒利的莖葉刮著他的小腿,古人的靴履走起來還是有些不習(xí)慣,讓他腳步有些蹣跚。
此時,日影漸斜,氣溫降低,柳明心中有些焦急,腳步愈發(fā)加快起來。
急行了兩里地,他已有些疲憊不堪,不得不叉腰停下來喘著氣。
突然,原野內(nèi)一聲哀喚突然傳入耳中。
“哎呦——”
那聲音,有氣無力,似有壓迫之感。柳明循聲望去,快走幾步往前,只見兩棵粗壯的老槐樹橫臥在地上,被攔腰截斷。植被東倒西歪,土地凹凸不平,大量泥沙淤積,還有幾個深坑,似乎經(jīng)歷過了泥石流般的山崩。
柳明上前兩步,只見一塊碩大青石橫在眼前。
“哎呦——”
那叫喚聲又起,似乎是從青磐石底部而來。
他定睛一看,只見那磐石底部,壓著一名三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扎著黑布頭巾,著裝怪異,也說不清是什么來路。
那中年男子正努力扭動身體,想要從磐石底下掙脫,無奈看上去力氣已經(jīng)耗盡。他見到柳明,眼中冒出求生的欲望。
柳明走到其旁,看著壓在對方身上的巨石,覺得十分熟悉,左思右想,目光變得崇敬起來,欣喜道:
“大圣……”
那被壓在石頭下的中年男子,顯然沒什么閑心與柳明調(diào)笑,他求助道:“小兄弟,快幫你老哥一把……”
柳明點點頭,都是天涯淪落人,這個忙,還是要幫的。
他腳呈弓字步,雙手朝青石猛力推了一把,可是,那青石如定海神針般,紋絲不動……
試了兩把,他不禁退后兩步,搖搖頭,這樣的青石,估摸著需要三四人才能推得動。
“大哥……實在是推不動啊?!绷鳠o奈道。
那黑頭巾男子臉上露出泄氣失落之情,喃喃自語道:“難道天要亡我?好不容易等來一個人,力氣卻像小娘們一般的人?!?
“小娘們?”柳明眉頭一皺,“這位老哥,我可是好心幫你……”
那黑頭巾男子白了他一眼,表情冷漠道:“有心無力,又能成什么事?我還有心做皇帝呢。”
柳明見此人如此無禮,較真之心一起,脫口而出道:“我若是能搬動此石,該當如何?”
“你若是搬動此石,我李元寶必定感恩戴德?!北粔耗凶雍暗?。
斗嘴是無意義的,柳明雙手抱胸,掃視著這青石,尋求著方法。這青石似有幾百斤重,若是用常法,定然無解。
怎么辦呢?
他自言自語道,柳明啊,你可是現(xiàn)代人,辦法總該比古人多點吧。
他環(huán)顧四周,又見地上橫臥著的兩根碗口粗、一人身高那么長的樹干,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柳明彎下腰來,拖起那根樹干,將它移動到青石旁。接著將那樹干抱起,插入那大磐石底部的空檔處,再搬來一塊略小的磚石墊在樹干之下。
那自稱為李元寶的被壓之人,也不知柳明在忙些什么,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自認為一切準備得當,柳明往手心上吐了兩口唾沫,使勁將樹干一頭往下壓。
給我一個支點……他邊用力,邊重復(fù)著阿基米德的名言。這中學(xué)物理,沒想到在一千年前的宋朝,又能用上了。
只聽得樹干與磚石的擠壓之聲。
那大青磐石似乎微微有了反應(yīng)。
“動了,動了!”李元寶欣喜地叫道。
柳明知道,倘若此時泄立了力,那磐石復(fù)壓下來,便會對那李元寶造成巨大傷害。
他小臂青筋爆出,雙腿蜷曲,使出所有力氣,幾乎將全身的重量掛在了樹干的一頭。
一定……要……成功!
他咬緊牙關(guān),滴滴汗珠從額頭上滲出……
那磐石終于翻動起來,李元寶趁機向前一躍,打了個滾,翻了出來。
此時,柳明已是力竭,雙手磨得生痛,一松手,便跌落在泥地中。
李元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扯著自己的袖管一瞅,不禁罵道:“這老天爺,太不是個東西了。竟然把我這么好料子的衣物給刮破了,難道不知道他李爺幾年才買件綢衣嗎?”
柳明大奇,見這男子說話似瘋似顛,被綁生死之際,竟然還關(guān)注自己的新衣。他又仔細看了對方,見對方怪異地扎著一塊黑頭巾,將頭皮處牢牢包住,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臉上帶著一股說不清正邪的表情,渾身都臟兮兮的,唯獨脖頸間掛著一枚銅錢,那銅錢被擦得锃亮,打扮十分怪異。
那李元寶逃出生天,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懂得用著奇法撬石,年青睿智,真是不可估量啊。在下剛剛錯怪你了。你絕對不是個小娘們,絕對不是!”
“……謝謝。”
見這家伙舉止怪得很,言辭刻薄,柳明也沒什么興趣跟他多交流,自己還得早些回城,立即轉(zhuǎn)身準備告辭。
“慢著!”李元寶喊道,“小兄弟,你救了我,我還沒報答你呢?!?
柳明轉(zhuǎn)過身來,沒好氣道:“你怎么報答我?把你頭上的黑頭巾摘下來送給我?”
他見對方愛錢如命,判斷剛才的承諾只不過是說笑而已。
李元寶咂咂嘴道:“這黑頭巾,包著我這顆瘌痢頭,遮丑之用,實在是不能相送。不過呢,我李某,雖愛財,但也重諾。既然李某欠了你人情,就得還你?!彼檬忠恢笇γ娴臉淞?。
柳明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見他神色不像打誑語之色,便疑惑地走到樹林旁,便聽到一聲嘶鳴。
接著,探出一個馬的腦袋,一對圓溜溜的馬眼在黑夜中閃閃發(fā)光,顧盼之際,已顯得神駿非凡。
只見此馬,體型優(yōu)美,頭細頸高、四肢修長。柳明見了倒是十分歡喜。
他慢慢用手牽著那韁繩,那馬倒也很溫順地跟著走出來。
“看來,小兄弟你與此馬有緣啊,我的這匹坐騎,就給你了?!崩钤獙氃谂赃呎f道。
柳明笑道:“元寶兄,我救你一命,你就拿一匹馬應(yīng)付我?”
“應(yīng)付你?”李元寶不滿道,“你打南蠻來的?不知道我大宋王國,缺馬缺得厲害?你有了這馬,可是飛來的橫財?!?
缺良馬,是讓北宋朝廷一直頭疼的問題。良馬大多生長在寒冷的北方區(qū)域,對于溫暖潮濕的氣候是不適應(yīng)的。而北方的草原,長期被遼國占領(lǐng)著。唯一一片適合養(yǎng)馬的幽云十六州,也被那“兒皇帝”石敬瑭給獻出去了。從此,中原再無良馬飼養(yǎng)之地。而馬匹的價格,也被炒得十分之高。
柳明聽了這話,應(yīng)了一聲:“兄臺,即使缺馬,就這么一匹馬,也不能算是說一筆橫財吧?”
李元寶上前愛撫地摸了摸馬鬃,搖搖頭道:“小兄弟你真不識貨啊。這馬,可是上等的良馬,叫抱月烏龍駒。屬于馬中的極品之物,能夠日行千里,且耐力極強,在沙漠高溫中奔馳,也只需一天喂一次水,乃是唐朝名將尉遲敬德的坐騎后裔?!?
聽了這一言,柳明再觀其馬,果見其毛色透亮,氣宇軒昂不凡,心中便有些歡喜。
“也就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才將這馬讓你。明白嗎?”李元寶不舍地咂咂嘴,“否則就算賣媳婦,我也不會賣了這匹馬。”
柳明一陣無語。此時,他饑腸轆轆,,腳下猶若灌鉛,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他咽了口口水,問道:
“元寶兄,你可有遮身避雨之處?”
李元寶嘿嘿一笑:“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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