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宋邊卒作者:五得大師時間:2020-12-17 17:56:57
遼兵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偌大一群依舊紛亂不堪地百姓。讓耶律學(xué)古痛心地是,王浩居然派六血衛(wèi)守在路口,挨個檢查。理由是既然韓大人已經(jīng)下令將所有劫掠所得留下,那就不能有所藏私,人口財物都是彩頭,不能任由遼兵帶走。其實(shí)這是王浩心中已不抱任何希望,存心讓遼兵心里難受而已。偏偏韓德讓不說話,遼兵將士只得罵罵咧咧肉痛無比地從馬背囊中、貼身袋內(nèi)所藏金銀首飾等物掏出來,惡狠狠地擲入六血衛(wèi)手中的布袋之中。耶律學(xué)古不禁咧咧嘴,有這么小人的么?這番虎口奪食,將手下兵士已經(jīng)到口的肥肉生生又掏了出來,以后還有法子帶兵么?
韓德讓拱手說道:“王少,韓某給予機(jī)會,你可要好好珍惜了?!蓖鹾瞥蠲伎嗄樀卣f道:“韓大人說笑了,機(jī)會雖有,不過聊盡人事而已。只是在下說不得以后要仰仗韓大人照顧了。”這有得賭么?便是遼兵人數(shù)就多達(dá)一千之眾,俱是精兵強(qiáng)將。這邊只有數(shù)百人不說,將近一半還是女人,怎么指揮都是輸。結(jié)局只是讓百姓們有個從容壯烈地機(jī)會而已。王浩心里根本就沒有想過怎么指揮,十日之后,不愿做遼奴地自然誓死拼殺,不愿犧牲地便隨遼兵而去。自己只有隨韓德讓投奔遼國地下場。這讓王浩心里很是有些郁悶。雖然自己不愿摻和歷史的那些事,可畢竟骨子里還是有些將遼國視為敵國,從此歸入遼國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但是眼見趙德芳悲泣不已,心中一熱便挺身而出,結(jié)果把自己給搭了上去。王浩心里一點(diǎn)也不埋怨趙德芳,哪怕是就此丟掉了自己性命,他也不愿看到趙德芳承受一點(diǎn)哀痛。
韓德讓自然心里明白,輕笑一聲說道:“當(dāng)然,韓某得王少相助,實(shí)乃大幸。這幾日索性留下多與王少親近一番,王少若有閑暇,也請指點(diǎn)劣徒一二。韓某不勝感激。”王浩干笑幾聲,說不定以后就是未來少老板,我敢指點(diǎn)么?眼見韓德讓師徒欲回房歇息,只得拱手相送:“韓大人客氣了,此后食宿,嘿嘿,免費(fèi)?!?
此時趙德芳已將那女子托付他人照顧,轉(zhuǎn)來扶持王浩。眼見王浩愁眉不展,心下也是踹踹不安。她攙起王浩,含淚說道:“都是我不好。你救下我們幾個就已經(jīng)千難萬險,我又把你推到火坑里去。你心里責(zé)怪我么?”
王浩強(qiáng)笑安慰道:“沒有什么,救一個是救,救一百個也是救,再說也未必就是真的救下了,只是大家多過幾天太平日子罷了。反正我們也算盡了心力就是?!彼罅艘幌纶w德芳的秀鼻,“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許哭。凡事有我,你哭了,我會很心痛。”
趙德芳何曾聽過如此愛戀之語。感動地珠淚如泉,咽不能語。她輕輕地將王浩攬入懷中,繼而緊緊地抱住。她是如此地用力,以至于王浩都覺得都有點(diǎn)胸悶了。但是王浩沒有掙扎,他伸手拍著趙德芳的后背,柔聲說道:“傻丫頭,說了不許哭了。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呢。”趙德芳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疑惑地問道:“什么事情,你說,我一定做好?!蓖鹾茝?qiáng)忍著傷痛,示意趙德芳扶他回房。趙德芳將王浩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徑直背起王浩快步回到臥房,小心翼翼地將王浩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上,方才愧道:“我笨得緊,竟忘了你還有傷在身,如今你怎么樣了?還痛嗎?”
王浩扶著她的臉龐,輕輕笑道:“還是有些痛。若是你陪我躺一會兒,讓我親親你,我便不痛了?!壁w德芳頓時羞紅了粉面,卻沒有猶豫,和衣鉆入王浩的被中,緊緊地抱著王浩,在他臉上重重吻了幾口。她將頭拱在王浩的懷里,低聲問道:“這樣你好些了么?”
王浩摟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半響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他沒有半點(diǎn)再進(jìn)一步的意思。他只想就這樣將趙德芳摟在懷里。臉上幾處微濕之處仿佛再也不曾干卻,只是癢癢地此起彼伏,宛如一曲溫柔地長蕭。
“我不是答應(yīng)送你一千匹馬么?本來想著陸續(xù)從遼國販子手中收集夠了給你??墒乾F(xiàn)在看看怕是不行了。我在這驛站之中攢了不少錢財,都埋在后堂門檻下面。日后你悄悄地派人取走,應(yīng)該是夠買馬的了。你不要再來了,這里太危險?!蓖鹾魄那牡卦谮w德芳耳邊說道。
趙德芳驀然身子一顫?!澳闶墙o我交代后事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為我買馬,你是不是沒有辦法救這些百姓?我可不是害了你么?我不要你的錢財,也不要你的馬,你若是有了事,我,我也決不獨(dú)活,必陪了你去?!彼臏I水漸漸浸濕了王浩的衣衫。
正在此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有人在門外說道:“王少此時方便么?西陲李二特來拜訪?!壁w德芳連忙站了起來,胡亂抹了把眼淚。兩人面面相覷,方才幾乎把李繼遷給忘了,卻不知他有何事相訪?但是今日的事情他應(yīng)該也目睹,應(yīng)該不會再說走私的事情吧。
李繼遷入門便納頭而拜,口中說道:“繼遷今日得見王少仁義心中實(shí)是感佩。如不嫌繼遷力微,十日后王少與遼兵賭勝,繼遷愿效犬馬之勞?!敝伊x之色溢于言表,倒叫王浩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想到連他自己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居然會有人主動前來助戰(zhàn),而且還是這位奠定將來西夏王朝基礎(chǔ)的梟雄人物。王浩心里驚疑不定,自己怎么看都是必輸之局,難道,這位歷史名人竟然看到希望不成?王浩連忙招呼李繼遷坐下。畢竟自己深知李繼遷將來縱橫宋遼之間,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最是能在艱難中打開天地的角色,很想聽聽他有什么指點(diǎn)。
王浩卻是高看了李繼遷。原來今日李繼遷和四五個手下一直冷眼旁觀。眼見得王浩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不僅將耶律學(xué)古戲弄與股掌之間,而且深得韓德讓的重視。這讓他動開了心思。他現(xiàn)在除了少數(shù)手下外別無他物,王浩是必須交好的,因?yàn)檫@將是他最穩(wěn)定的補(bǔ)充之處。遼國的助力雖然可期,畢竟他現(xiàn)在還沒有良好地渠道進(jìn)行溝通。但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結(jié)交王浩。王浩與耶律學(xué)古的賭勝在他看來是最好的機(jī)會。因?yàn)樵谕鹾瓶雌饋碜顩]有希望的時候挺身而出果斷相助,必然會獲得王浩的友誼。至于風(fēng)險么?李繼遷看不出來這里面有任何風(fēng)險。王浩若勝,結(jié)果自不必多說。王浩若敗,則大不了在遼國為官。倒霉的不過是那群百姓罷了。憑韓德讓對王浩的重視,會讓王浩有危險么?肯定不會。說不定自己還可以因?yàn)檫@一次相助,通過王浩獲得遼國的支持呢。所以他一待王浩回房便尋機(jī)趕來表明心跡。
王浩很是失望,李繼遷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指點(diǎn),只是含糊地說到民心可用。正當(dāng)王浩準(zhǔn)備委婉地請李繼遷出去的時候。忽聽院外猛然嘈雜起來,似乎是六血衛(wèi)在和人爭吵。王浩等人不明所以。趙德芳生怕六血衛(wèi)出了差錯,連忙趕了出去。沒過多久,竟然連趙德芳和人爭吵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王浩吃了一驚,無奈之下,只好顧不得自己身體,讓李繼遷背他出去探看究竟。
爭吵的人將驛站院門圍了個水泄不通。王浩遠(yuǎn)遠(yuǎn)便看江趙德芳和六血衛(wèi)領(lǐng)了一群人在和另一群人爭吵??吹酵鹾频絹?,圍觀地人主動給他讓開一條通路。只見趙德芳和六血衛(wèi)氣得面色鐵青,怒視著對面一些百姓緊握雙拳,好象隨時要準(zhǔn)備動手的樣子。
王浩皺眉說道:“天色已是不早,你們不去找地方各自歇息,圍在這里爭執(zhí)什么?”趙德芳和六血衛(wèi)仍舊怒火填膺,不愿說話。旁邊有一人單膝跪下,拱手說道:“下官憲州天成軍林定見過王大人?!蓖鹾苹琶[手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這里驛卒而已,快快起身。究竟怎么回事?”
林定站起身體,憤怒地指著對面百姓說道:“啟稟大人,今日大人冒生命之危搭救我等,原本與遼將約定賭勝??刹涣线@些人一待遼兵離開便要各自逃命,全然不顧大人安危。真是可惡,所以我們正在爭執(zhí),吵到了大人,望大人見諒?!?
怪不得,王浩看了這些百姓一眼。和趙德芳他們爭執(zhí)的盡是些青壯,那些女子們反倒大都倚墻而坐,目光呆滯,對眼前的爭吵毫不理會。林定后面跟隨的人大都是兵士打扮。
王浩弄明白了原因,突然覺得心灰意冷。難道把自己賠給遼國,換來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王浩不要求他們有什么感恩戴德,更不會要求他們都成為為自己命運(yùn)抗?fàn)幍挠率?。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連絲毫地勇氣都沒有,一旦有可能,他們只想著自己逃走。那么他們沒有想過嗎?如果遼兵看到這種情況,會不會把所有剩下的人一起殺掉?王浩忽然想起他曾經(jīng)看過的一張照片。那是在南京大屠殺的時候,日軍將一大群中國人驅(qū)趕到坑里準(zhǔn)備活埋。那些中國人的臉上沒有一絲反抗的神情。災(zāi)難并不可怕,可怕沒有了抗?fàn)幍挠職狻?
有一個似乎是儒生的人遲疑地說道:“非是我等薄涼,只是如今有了機(jī)會,能跑一個算一個。子曰: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我們也是無奈,大人相救之情容當(dāng)后報。”
王浩根本就沒有理睬。他冷冷地說道:“遼兵并未走遠(yuǎn),就在四周游弋,愿走便走,與我們何干?我們回去。”說罷便要李繼遷背他回房,他實(shí)在不愿再和這些人有什么瓜葛。后報個屁,如果我到了遼國為官,直接領(lǐng)人來砍死你。
那儒生吃了一驚,慌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后面的人們也開始紛亂起來。這時,哪個被王浩救下的女子緩緩在周圍幾個女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嘶聲說道:“你們跑了,我們女人怎么辦?被丟在這里等死么?左右都是死,請你們離我們遠(yuǎn)一些,免得死在一起污了我們清白。大人放心,我吳娥十日后定伴在大人左右,即便不能殺敵,也要替大人擋上一刀?!本o跟著又有幾個女子站了起來,堅(jiān)定地站在吳娥身后。
趙德芳忽然掩面而泣,她悲痛的呼道:“大宋不曾拋棄你們,為何你們卻拋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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