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怕不怕死

　　“父親大人，放心吧，孩兒已經(jīng)有了詳細的計劃，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之后孩兒再跟你細說，將來的事還需要父親你的大力支持。等這一次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祖大壽即使有心對付我們，也絕對不會有那個膽量了！”

　　兒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強大自信讓吳襄感慨萬千，他這一生都非常謹慎，何嘗有過如此意氣風發(fā)的時候，吳三桂的自信感染了他，使得他也對這個兒子充滿了信心，他不禁動情地道：“也罷，走吧，回去把你的計劃詳細的說給為父聽聽！”

　　吳三桂把自己幾個月來仔細研究的作戰(zhàn)計劃透露給吳襄，卻把這位沙場老將唬得一愣一愣的。

　　“父親，您在關(guān)寧軍中多年，想必對建虜酋長皇太極有一些了解！”

　　“不錯，皇太極氣魄與野心極大，比老賊努爾哈赤更加可怕。老賊努爾哈赤一味嗜殺，歧視虐待遼東漢民，晚年時，建虜控制下的漢民反抗如火如荼，然而皇太極上臺之后，卻用懷柔手段，強調(diào)滿漢一體，使得漢人得到安定下來，漸漸依附建虜，這才使得建虜聲威日盛，皇太極確是我大明的勁敵！”

　　吳三桂緩緩地道：“如今毛文龍已經(jīng)死了，建虜?shù)暮蠓揭呀?jīng)失去了牽制力量！故而此次皇太極才膽敢以身涉險，親率大軍，入寇我大明。此次建虜在中原掠奪金銀無數(shù)，奴隸牛羊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如果這一次讓皇太極安然回到遼東，那些這些金銀和奴隸牛羊都將轉(zhuǎn)化成建虜?shù)膰?，到時候皇太極只怕就能騰出手來對付蒙古人，只要蒙古被建虜征服，只怕我大明的末日就要到了?！?

　　兒子的這一番話聽在吳襄的耳中，未免有些危言聳聽的嫌疑，因為此時的吳襄根本不認為偏居一隅的建虜有和大明帝國爭奪天下的實力——即使是被皇太極打到了北京城外。

　　但是以吳襄的眼光，還是能看出其中的隱憂，所以他已經(jīng)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激烈的反對吳三桂的計劃了。他問道：“我兒是想效仿毛文龍，深入建虜背后？”

　　“父親大人猜的不錯！”

　　“以何處為據(jù)點？皮島此時以入建虜之手，我兒以千余兵力根本不足以奪取皮島。”

　　吳三桂的眼中露出懾人的光芒，口中蹦出幾個字：“李氏朝鮮！”

　　“朝鮮？”吳襄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李氏朝鮮是大明的番國，心向大明，昔年毛文龍就曾經(jīng)在朝鮮待過一段時間。努爾哈赤要求朝鮮斷絕與毛文龍的往來，卻遭到朝鮮嚴詞拒絕。天啟七年，皇太極命阿敏、濟爾哈朗、岳托等人率軍東征，阿敏率領(lǐng)三萬余騎渡過鴨綠江，迫使朝鮮求和。雙方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談判，朝鮮迫于建虜?shù)能娛聣毫Γ旧洗饝?yīng)了建虜提出的入質(zhì)納貢、去明年號、結(jié)盟宣、約為兄弟之國等要求，惟有永絕明朝一條，朝鮮不同意。最后阿敏讓步，向朝鮮表示“不必強要”。

　　三月初三，朝鮮皇帝李倧率領(lǐng)群臣和建虜代表南木太等八大臣在江華島焚書盟誓。雖然阿敏在盟誓上署名了，但是對朝鮮誓文不滿意，便令八旗士卒分兵擄掠三日，使朝鮮京畿道海邊一帶“盡成空壤”。隨后建虜撤軍到平壤，奉皇太極命令不再后撤，揚言“大同江以西，不可復(fù)還”，又逼迫朝鮮簽訂了平壤誓約，在中江、會寧開市、索還后金逃人、追增貢物。這次入侵，被朝鮮人稱為“丁卯虜亂”。

　　丁卯虜亂之后，朝鮮和建虜?shù)年P(guān)系也并不和睦。建虜軍一退，朝鮮馬上向大明“疏奏被兵情節(jié)”。崇禎帝在答詔中對朝鮮被迫與建虜媾和的行為表示諒解，同時表彰朝鮮“君臣大義，皎然日星”。其后，在與建虜?shù)慕煌?，朝鮮多次表現(xiàn)出厭惡、不情愿的情緒。邊境開市，被朝鮮以邊地殘破、百姓乏食為由一再拖延，定期要向建虜交納的貢物，朝鮮也找一切機會削減其數(shù)額。

　　“朝鮮的民心確實可用！可是，李氏朝鮮雖然心向我大明，但是聚李朝全國之力也不是建虜三萬大軍的對手……”

　　“所以，我想讓父親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nèi)幫我訓(xùn)練三千剩余的家丁，另外，中后所的武器研發(fā)經(jīng)費也請父親按時發(fā)放，大約三個月之后，請父親將家丁、中后所的人和武器全部送往大凌河堡！這些將成為我在朝鮮立足的根本！”

　　然后吳三桂又提出了一些要求，請吳襄幫他部署。

　　還沒等吳襄完全消化掉吳三桂的意圖，吳三桂就撇下他，快馬加鞭趕往中后所的莊園。

　　好在莊園離寧遠城只有數(shù)十里，快馬加鞭的趕過去也用不了太長的時間。

　　吳雙帶著吳三桂巡視了一番之后，吳三桂道：“這兩百家丁訓(xùn)練的怎么樣？”

　　“回稟二少爺，完全是按照二少爺?shù)闹甘緛碛?xùn)練的，倭刀術(shù)略有小成，而且每五天會有一次布雷訓(xùn)練，現(xiàn)在埋起地雷已經(jīng)十分嫻熟了！”

　　總算有了一點讓人滿意的東西，吳三桂點點頭道：“很好，地雷的威力如何？”

　　吳雙道：“比起之前的那些，威力起碼增大了幾十倍，一顆地雷炸開來的殺傷范圍足有一丈多?！?

　　有效殺傷范圍才三米多？這里吳三桂的預(yù)期還是有點距離，不過暫時也夠用了，他沉吟片刻之后又問道：“現(xiàn)在莊園內(nèi)還后多少地雷存貨？”

　　吳雙計算了一下，道：“兩個多月一共造出近七百個地雷，出去訓(xùn)練時的消耗，現(xiàn)在還剩下大約五百多個地雷。這五百多個地雷外形不一，各有長處，但是離二少爺你的要求還有一段距離，這幾天老趙似乎已經(jīng)有點眉目了，屬下估計，大概用不了三五天就會有結(jié)果了！”

　　吳三桂卻搖頭道：“等不及了，明天我就要帶著一千騎兵和兩百家丁出城，襲擾建虜?shù)呐`輜重！你和吳全準備一下！”

　　吳雙不禁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他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二少爺你真的要帶著一千兩百人去襲擾建虜?shù)妮w重？”

　　吳三桂白了他一眼，戲謔道：“怎么了，你小子害怕了？難道是這幾個月來養(yǎng)尊處的日子把你吳雙的膽子養(yǎng)小了？”

　　吳雙頓時激動地說道：“怕？建虜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什么可怕的？二少爺，我吳雙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鐵著心跟著你打建虜去！”

　　吳三桂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笑了笑道：“很好，記得把你這句話傳達給下面的兩百兄弟。走吧，我們先去看看吳全的訓(xùn)練！”

　　在吳雙的帶領(lǐng)下，吳三桂遠遠地看著訓(xùn)練場上指揮若定的吳全，兩百家丁沒有一個閑著，此時已經(jīng)六月中旬，天氣漸漸炎熱，那些家丁們一個個汗流浹背，卻沒有一個人偷懶。

　　吳全發(fā)現(xiàn)吳三桂到了訓(xùn)練場，立即下令集合，等待訓(xùn)話。

　　吳三桂繞著兩百人的隊伍走了一圈，最后在他們面前站定，眼光緩緩地從眾家丁身上掃過，忽然大聲吼道：“你們想不想有更好的前途？”

　　眾家丁愣了一下，齊聲應(yīng)道：“想！”

　　吳三桂繼續(xù)道：“那你們知道誰能給你們更好的前途嗎？”

　　“二少爺！”這一次的回答比上一次整齊了很多，也響亮了很多。

　　“很好！”吳三桂停頓片刻之后道，“說實話，我也想有更好的前途，因為只有我有了更好的前途，我才能給你們更好的前途！這一次，我就是準備帶著你們?nèi)昵巴镜?！?

　　下面開始有人竊竊私語了：“掙前途？”

　　“看來是要上戰(zhàn)場了！”

　　“一定沒錯，不然二少爺也不會向我們訓(xùn)話！”

　　吳三桂卻一直保持著沉默，他正在耐心地等待著下面的聲音消失。

　　終于，下面安靜下來了。

　　吳三桂道：“你們猜的不錯，明天我們就要上戰(zhàn)場去打建虜，你們害不害怕？”

　　建虜?shù)目膳麓蠹矣心抗捕茫f不害怕那絕對是假的，所以下面只有幾個稀稀疏疏的聲音：“不怕！”

　　吳三桂厲聲喝問道，“建虜難道不是人？他們難道長了四只手臂三條腿？還是因為他們會吃了你們？我再問一遍，你們怕不怕死？”

　　這一次眾家丁齊聲吼道：“不怕！”

　　“既然你們不怕死，為什么要怕建虜？”吳三桂平緩了一下語氣道：“其實，你們大可不必害怕，因為我們的對手只是建虜?shù)妮w重隊，而不是建虜?shù)木J！而且只要這一次能活著回來，二少爺我即使不能保證你們的軍功，也能保證讓你們每個人都成為小地主！這中后所的莊園，從你們回來的那一刻起就將是你們的私產(chǎn)！二少爺我每年只要求一成的產(chǎn)出！”

　　下面的家丁一聽頓時歡呼起來，這中后所的莊園少說也有三千畝地，即使平均分配，每人也能得十五畝，要是再立些戰(zhàn)功，每個人二三十畝地是沒問題的，所以大家齊聲道：“愿為二少爺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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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家丁中也有比較清醒的，有一個家丁脆聲道：“敢問二少爺，活著回來的人都能成為小地主，那萬一要是戰(zhàn)死了呢？”

　　吳雙的臉色頓時變了，心道：這是哪個無知的家伙，竟敢質(zhì)問二少爺，等一會兒一定好好收拾他一番。

　　然而吳三桂卻絲毫不以為忤道：“問的好，首先，我當然不希望你們戰(zhàn)死，因為經(jīng)過這一次磨礪之后，你們每一個人，我都有大用，無論你們之中的哪一個死了，對我而言，都是巨大的損失！所以，你們最好都給我機靈一點，千萬別死的太容易了！其次，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萬一要是真的有人戰(zhàn)死了，他的家人將得到活著的人雙倍的撫恤！”

　　“愿為二少爺效死！”眾家丁的吶喊聲震徹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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