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逆來順受

　　宋小寶是在恍惚了整夜之后凌晨站在翠煙樓的門口才無奈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好在前一天他就沒清醒幾個時辰，熬了整夜也還清醒，不然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翠煙樓前是一條青石鋪就的街道，另一側(cè)濱水，不知是什么河緩緩流淌著，不遠處有數(shù)座跨河而建的拱橋，像極了后世的烏鎮(zhèn)水鄉(xiāng)，濱河的岸上幾株垂柳，適逢仲春，只有些枝條垂下，沒有一點綠意。

　　河水倒是清澈見底，看來是一點污染都沒有哦，不遠處河埠頭有幾個漿洗衣物的婦女，正在“乒乓……乒乓……”地用衣槌捶打著衣物……

　　宋小寶站在翠煙樓的門前，仰天長笑起來，臉上卻已經(jīng)滿是熱淚。

　　時間回到半夜，宋小寶開始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穿越的，即使是在各種跡象都已經(jīng)確鑿之時也沒能接受這個事實，開始他還詳細的盤問著每個細節(jié)，想從中找出些說服自己的蜘絲馬跡，可是越是盤問就越讓他絕望。

　　宋小寶想到了后世帝都的女友慧如，雖說可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多少還是有些懷念，好在穿越前多少有了個分手的交代，也還能挺過去，最大的問題是極度地不適應(yīng)，宋小寶絞盡腦汁去搜索那些穿越小說里面的穿越者，無論那種描述都不能詮釋他當下的心境。

　　不是狂喜，都穿越了，今后只能混跡于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怎么狂喜？去改變未來、改變世界，宋小寶同學(xué)自認沒那個實力也沒那個雄心，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能掂量清楚；也不是悲哀，后世也沒什么特別牽掛的東西，至親早已離世，那些個旁支也沒幾分情緣，甚至宋小寶回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一個能牽掛的親屬，所以沒什么悲哀。

　　無奈，對，是這個情緒，宋小寶在燭火之下熬了一整夜，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呆呆地盯著圓幾上的橘子，如煙都撲在桌上睡著了，王媽媽早已沒影，紅兒倚著門柱也已睡著……

　　后來如煙問宋小寶為什么清早在翠煙樓門口哭了，宋小寶睜著通紅的雙眼解釋是因為看了整夜的燭火，答完之后才補充自己是在笑而不是哭，只得到了如煙的一個白眼。

　　世界完全陌生了，沒有電，沒有手機，沒有熟悉生活的一切，甚至追問之下宋小寶連名字都不是叫宋小寶，而是叫什么宋然，字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暫且就叫小寶吧，雖然與青樓里面那個龜奴叫一樣的名字，宋小寶也無所謂了，因為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想要問清楚自己是怎么來這里的，沒人能夠告訴他，宋時青樓算是風(fēng)雅場所，一般是不會留宿賓客的，宋小寶算是破例，至于為什么破例，困得睜不開眼的如煙連個回答都沒有。

　　總得生活下去不是，宋然接受了清早鴇母王媽媽的建議，在青樓做個跑堂使喚的下人，別看鴇母王咋咋呼呼，光憑聲線就能殺敵無數(shù)，其實也不過是色厲內(nèi)荏，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宋然是失魂發(fā)作。

　　其實鴇母王也有私心，宋然昨天不是身上什么都沒有，而是遺落在花廳的桌下，魚袋里面有牙牌和金葉，不過牙牌上就只有個名字，其他一概沒有，牙牌刻花，鴇母王還是有些見識，細看之下有些擔(dān)心，萬一宋然的失魂與右眼的重拳有關(guān)怕是要吃些麻煩，索性就當做不知道這回事，安排一個心腹龜奴將魚袋牙牌除了金葉之外全都處理了。

　　原來這色厲內(nèi)荏也逃不過是金銀使喚。

　　如煙姑娘呢，看來這落籍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雖有心與宋然廝守相伴，也奈何不了規(guī)矩法度，加之鴇母王私下應(yīng)許了什么，如煙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至少還能每天見到宋然，要不真是私刑報官怕是再也難見。

　　宋然自己也有私心，在這里多少還能混個生活，先了解下這個世界才是最關(guān)鍵的，貿(mào)貿(mào)然出去怕是沒什么好下場，宋朝歷史可算是有些空白，影視作品表現(xiàn)得比較少，再說了，影視里面那些個誰也不知道真假，在宋然看來能想到的也就是包拯、岳飛這些，每每想到這些宋然就想罵娘，怎么弄了個自己最不熟悉的時代。

　　落草為寇的水滸江湖也不知道在前在后，不過既然已經(jīng)是南宋初年，怕是已經(jīng)過去許久，去混個第一百零九的位置估計是泡湯了，就是真能混怕也是有些難度，因為宋然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不會，武藝？大學(xué)軍訓(xùn)的軍體拳算不算？即使是算宋然也忘記怎么舞弄了；文化？別忘了宋然可算是科班出身，他知道這個時代可是文化爆發(fā)的時代，詩詞倒是能背一些，指望著混飯吃還得觀望一下。

　　中國歷史在宋朝時期可能是最繁雜的，每個皇帝都喜歡換年號，宋然記得自己在大學(xué)時候光那些年號就把他自己折磨得夠嗆，現(xiàn)在能回憶起來也沒剩下幾個，好在這個什么靖康年號很是出名，算是北宋與南宋的時間分界吧，皇帝是誰宋然忘了個干凈，反正這個靖康不是那個宋徽宗的年號，要晚一些，現(xiàn)在的皇帝不是宋徽宗的大兒子就是九兒子，大兒子叫啥忘了，九兒子倒是知道，算是中國歷史上比較高壽的皇帝之一了。

　　對了，宋徽宗的九兒子就是那個趙構(gòu)，具體那廝做了些什么也記不清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回到自己的時代一點眉目都沒有，恐怕是要先生存下去才是當下最重要的選擇，古代的中國人命如草芥，萬一一不小心嗝屁了那就玩完了。

　　最讓宋然感覺不爽的是為什么沒有金手指，不是大多數(shù)的穿越小說里面都會有金手指嘛，弄個電腦什么的，完全不用電那種，還可以上網(wǎng)查資料，電腦不成把自己的手機拿來也行啊，結(jié)果是什么都沒有，身上完全清潔溜溜，什么東西都沒有。

　　其實宋然還是有些竊喜的，至少自己還有近千年的知識不是，如果不出意外，歷史應(yīng)該還是按照原先的繼續(xù)下去吧，宋然不知道會不會這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穿越會給歷史帶來什么變化，總之，知識就是力量嘛，能夠預(yù)知一些未來也算是開掛的人生了不是。

　　既然已經(jīng)無法掙扎，宋然準備坦然接受自己的新生，大哭了一場之后，生活還得繼續(xù)。好在青樓也沒啥大啊事，按現(xiàn)代價值評價來看，雖然只是一個打雜的龜奴，怎么也得算的上高級白領(lǐng)，這還真不是吹的，咋了解到這個信息的宋然自己都有些吃驚，宋朝的勾欄一夜恐怕會花費普通勞動人民幾個月甚至一整年的收入結(jié)余，既然所處暴利行業(yè)，他對自己的這個身份還談不上不滿意。

　　翠煙樓只是一個小型的勾欄瓦舍，原本宋然還覺得就翠煙樓的裝潢擺設(shè)應(yīng)該是個大戶，結(jié)果在街上胡亂轉(zhuǎn)一圈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界實在是不怎么樣，沒走過幾條街道，宋然就看到數(shù)十家與翠煙樓類似的勾欄，大都比翠煙樓更豪華，總體來說，翠煙樓只能算是背街的小規(guī)模場所而已。

　　翠煙樓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包含頭牌如煙的十幾個姑娘都有個煙字，各種顏色詞用遍，就宋然來看，這些姑娘大多還都是未成年的小女孩，樣子也都差不太多，要不是頭牌如煙的衣飾有些不同，要想從一群鶯鶯燕燕中找到如煙還真的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宋然也已經(jīng)想通了，在這個風(fēng)月場所干上個幾年，多少還能積攢些銀錢，順道等著如煙成年，一想到這個宋然就有些想罵娘，怎么老天不直接安排個成年的，他也根本不敢去問那日夜間究竟是誰跟自己同臥一榻，想想都是犯罪，扯遠了，等如煙成年之后，積攢的銀錢應(yīng)該能在遠鄉(xiāng)買個幾畝小田，建個小宅，安安穩(wěn)穩(wěn)當個小地主，養(yǎng)上幾個家丁，要找那種能打的，宋朝尚武，他可是親眼看見另外一個小寶輕松把一個石梁高舉過頭，又扯遠了，宋然是想帶著幾個能打的家丁在鄉(xiāng)間橫行，想調(diào)戲哪家閨女就調(diào)戲哪家閨女，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后世的終極目標似乎能輕而易舉的在這里實現(xiàn)。

　　鄉(xiāng)紳土豪就是宋然現(xiàn)在的理想，這也怪不上小寶同學(xué)，當一個人的三觀完全被顛覆凌亂之后，能有這個理想也實屬難得了。

　　想到這些，宋然站在街頭傻傻的笑了，右眼框還是那么腫，還有些烏青，可能是笑姿幅度有些大，扯到了痛處，怎么看上去都是一副異常猥瑣的模樣。

　　白天青樓是沒有什么生意的，宋然也就落得清閑，打理一番穿戴著之前的青衫小帽就出去實地踏勘了，為了鄉(xiāng)霸的理想的確需要先去研究下當下的狀況，雖身處暴利行業(yè)，至少也得對當朝的物價經(jīng)濟有個大致的了解。

　　春日街頭人潮涌動，各種販夫走卒來往穿行，各種吆喝叫賣讓杭州城變得鮮活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