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明小海盜作者:亂步時間:2020-12-17 17:58:46
“快點!路引!”王麻子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
林風(fēng)已然傻愣愣地看著王麻子,他沒有聽說過路引,再加上對方言并不完全熟悉,他哪知道王麻子說了個什么玩意兒。
“啪!”王麻子一巴掌扇在了林風(fēng)的后腦勺上:“路引!我看你就是他娘的一個流民!”
以往這群兵丁對于流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誰不知道這寧波城的乞丐中有一半是流民,再加上各種喇唬、光棍(也是混混的一種)或者商人,流民還不知道有多少,今天被林風(fēng)碰上,只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林風(fēng)本來早就餓暈了,王麻子這用力的一巴掌居然一下子把他扇在了地上。
林風(fēng)倒是暈倒了也好,但他是餓暈了頭,倒的時候下意識拉了旁邊一把,正好拉住了王麻子的衣袖。
王麻子穿的是一種叫罩甲的軍裝,罩甲屬于布面甲,雖然正德年間曾下令禁止軍民穿紫花罩甲,但其他顏色的罩甲仍然是一種很重要的軍裝。罩甲一種是甲片編成,另一種純用布制作,很不幸,王麻子的罩甲便是布制的。
像王麻子這種邋遢的大兵,衣服不知道多長時間不換,多長時間不洗,沒自己爛掉已經(jīng)算好的了,哪里經(jīng)得起林風(fēng)這一扯?
“嗤啦……”
干干脆脆的撕裂聲。
王麻子的胳膊頓時變成了一根剝了皮的火腿,好歹林風(fēng)不知是還有點理智還是看見了他胳膊上的老灰,沒有撲上去啃一口。
“**……”王麻子看著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愣了一下,接著一腳對著林風(fēng)踹去。
林風(fēng)現(xiàn)在餓得昏頭昏腦,甚至不知道是有人在踹他,只是抱著腦袋,像大蝦一般在地上弓著身子,下意識地閃避。
“你他的這個流民!”王麻子邊踹邊罵,旁邊幾個大兵看著王麻子抓住一個流民,也饒有興致地上來加了幾腳,順便在一群看得膽戰(zhàn)心驚的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一番。
入城的人依舊熙熙攘攘,但沒有一個敢上來幫一下被毆打中的林風(fēng),只有幾個乞丐在不遠處探頭探腦,嬉笑著討論這個叫花子是怎么招惹到了這幾位兵大爺。
刺骨的疼痛在刺激這林風(fēng)的神經(jīng),驅(qū)趕著饑餓帶來的昏沉,發(fā)出幾聲出自本能的哀嚎。
不斷有腳踢著林風(fēng),但王麻子還沒有罷手的意思,將昨晚萎了剩下的精力一同發(fā)泄到了像蛆一樣在地上蠕動的林風(fēng)身上。
林風(fēng)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身體也只剩下了不自覺的抽搐。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
說不定,自己死后可以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地方,離開這個地獄般的時代。
什么他媽的建功立業(yè),什么他媽的名垂青史,做夢,始終是做夢。
為什么自己就不能穿越到皇帝身上,享受一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為什么不是穿越到王侯將相身上,執(zhí)掌天下,縱橫捭闔,也能爽一把,哪怕是當個富家公子哥,來一個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四處留情,風(fēng)流一把也不枉這一趟。
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作為一個普通的明朝窮苦百姓,人生道路無疑是為了生計奔波勞作,然后在自己的小茅屋中死去。
自己不是穿越神劇中的神,自己面對的只是困苦的生活,以及永遠困苦的生活!沒有權(quán)力的生活,永遠沒有權(quán)力的生活!
被人踏在腳下的生活。
那么,索性死吧。
林風(fēng)已經(jīng)閉上雙眼,自己只是一條任人踐踏的蟲。
“住手!”
突然一聲帶著哭腔與憤怒的喊聲傳入林風(fēng)的耳朵。
他睜開眼時,正好看到一個身影一下子撲到了王麻子踢出來的腳上。
這是……林王氏!
林風(fēng)不禁瞪大了雙眼,蓬頭垢面的林王氏,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他不知道林王氏究竟哪里來的力量撲住王麻子。
在林風(fēng)出走后,陸逸呆呆地站了半晌,天色黑了他才回到家,帶著無盡的失望回到家。
當林王氏找到自己家時,陸逸才想起沒有將林風(fēng)的消息通知林明。
林王氏沒有絲毫猶豫,縱然她不知道自己兒子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林風(fēng)永遠都是自己的兒子!這個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的婦女,挪動著自己的小腳,一步一步蹣跚地走向?qū)幉ǜ?
在她看來,這是林風(fēng)唯一可能去的,也是自己唯一知道的地方。
當林風(fēng)在趕路的時候,林王氏在趕路,當林風(fēng)躺在草叢里打著飛蟲睡覺時,林王氏在趕路,當林風(fēng)四下里找東西吃時,林王氏仍舊在趕路!
裹腳的林王氏走這種崎嶇的道路,速度遠遠比不上林風(fēng),雖然整個晚上沒有歇息片刻,她還是在林風(fēng)被毆打時才趕到寧波城外!
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
“你媽……”王麻子吃了一驚,但接著就踢開了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婦人。
他一腳踢在了林王氏的肩膀上:“你媽的,要嚇死老子??!”說著,又補上了幾腳。
林風(fēng)蜷縮在地上,看著轉(zhuǎn)身去毆打林王氏的王麻子,看著被王麻子毆打的林王氏。
這個……被叫做是自己母親的女人。
他不知道林王氏究竟是怎樣來的這里,他不知道林王氏為什么會形銷骨立,蓬頭垢面,他不知道林王氏究竟是哪里來的勇氣,敢沖上來撲住這個兇惡的大兵,但他知道,這個做母親的女人,都是為了自己!
即便自己再懦弱,即便自己再畏縮不前,即便自己再怯懦,即便自己再畏畏縮縮。
林風(fēng)掙扎著站了起來,毆打與饑餓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打晃。
他攥緊了拳頭。
王麻子也注意到了林風(fēng),多年的當兵生涯也沒讓他成為一個酒囊飯袋,身為一個兵,他似乎看到了林風(fēng)身上氣場的變化。
一種堅韌的東西在林風(fēng)心中生長。
“小子,你要干嘛?”王麻子攥了攥拳頭,畢竟他還沒有將林風(fēng)放在眼里。
林王氏最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脾氣,雖然她了解的是以前的林風(fēng)。她不顧身上的傷痛,又一下子撲到林風(fēng)身邊。
“金童,金童,你快點跪下,讓大老爺饒你啊!”林王氏搖著林風(fēng)的腿,帶著哭腔道。
林風(fēng)的身體雖然虛弱,但他并沒有跪下。
林王氏又立刻伏在地上,沖著面前的王麻子,跪好雙膝,不停地磕著頭:“大老爺,是我兒子不懂事,求求您饒了他吧……”
林王氏的哀求,王麻子的蔑笑。
“金童,金童你快跪下啊……”
林王氏在哀求自己,泥土地面上石子嶙峋,她的額頭已經(jīng)流下血來。
林風(fēng)看著林王氏。
撲通。
自己的膝蓋狠狠地撞到了地面上。
但劇烈的疼痛絲毫無法掩蓋他此刻的屈辱。
或許在這個時代下跪并不算什么,但對于林風(fēng)來說,膝蓋接觸地面的那一刻,帶來的是無窮無盡的屈辱!
即便是生性軟弱的他,這種屈辱也深深地烙在了他的骨頭上!
王麻子似乎有些累了,看到林風(fēng)跪下了,他也就揮揮手,不耐煩地走到了一邊去。
畢竟流民那么多,也不在乎這一個,那一頓拳打腳踢,氣也已經(jīng)消了。
“娘,我們走?!?
林風(fēng)扶起了林王氏。
林王氏有些呆呆地看著林風(fēng),這是林風(fēng)這些天來第一次叫她娘。
陽光,在大地上灑下一片金黃。
回家的路上,林風(fēng)終于知道林王氏走到這里是多么不容易,受到裹腳的摧殘,林王氏走路就像只是用腳后跟點地一般,一點一點向前挪。
林風(fēng)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居然將林王氏背在了背上,也就在這時,他知道了自己母親骨瘦如柴的身體究竟多么輕。
當林王氏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拿出那張被包裹的里三層外三層的糙面餅時,林風(fēng)終于哭了。
這么多天來的委屈,這么多天的傷痛,軟弱的林風(fēng)終于哭了出來,所有的不滿,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到了這個叫做自己母親的女人的懷里。
“餓了吧,快點吃吧……”
林風(fēng)一生也無法忘記的母親的眼神,還能夠陪伴他幾天的母親。
天色暗了,回到家了。
林風(fēng)草草往嘴里塞了幾口飯便倒頭便睡。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母親在告訴林明,今天林風(fēng)將餅分給了她一半。
這個地方,始終是個家。
“轟!”
不知什么時候,一聲巨響將林風(fēng)驚醒。
外面黑云壓城,暴雨傾盆,春雷滾滾,原來是雷聲、
現(xiàn)在……應(yīng)該半夜了吧。
奇怪的是,一向勤儉的母親現(xiàn)在居然還點著油燈,并不時地打開屋門,向著夜雨中張望。
夜色下的大海黑浪翻滾,狂風(fēng)呼嘯,似乎整片天地都在被撕扯。
林風(fēng)微微動下身體,無盡的刺痛便涌了上來。
就在這時,他從外面的暴風(fēng)雨中隱約辨別出了圾拉圾拉的淌水聲,緊接著,林王氏一臉驚喜地打開了屋門。
一個人頂著蓑衣走了進來,還不等他脫下蓑衣,林王氏便一下子抱住了對方。
林風(fēng)看到了林王氏幸福和寬慰的淚水。
“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林王氏幫著林明脫下蓑衣,遞上毛巾,然后將蓑衣抖抖水,掛了起來。
這時林風(fēng)才看見林明手中的魚簍。
林明拉過林王氏來,打開魚簍,高興地說:“看看,多么大一條魚!”
林風(fēng)閉上眼,轉(zhuǎn)過頭去,他知道在鹽場工作后,為了生計灶丁們很多會傍晚出海捕魚,即便如此,來到這里這么長時間,林風(fēng)還從來沒有嘗過魚的滋味,因為魚都在第二天早上被賣掉。
但是今晚……這種天氣林明居然還出海,萬一出事了留下林王氏自己怎么辦?不知為什么,林風(fēng)生起氣來,為林王氏,自己母親的不忿,林明,為了錢連自己的妻子都不顧了嗎?
“這魚就不賣了,明天早上你早點起,將這條魚收拾收拾,給金童做碗魚湯,讓他補補身子,只可惜今天風(fēng)雨太大,只捕了一條……”
是林明的聲音。
林風(fēng)的身體不自覺地震了一下。
林明,這個是自己父親的人,這個忽略自己的人,冒著暴風(fēng)雨出海捕魚,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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