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思華賦作者:七月弦歌時間:2020-12-17 18:00:30
天淡風(fēng)輕,屋內(nèi)焚香依舊,淡香漫過幃帳在深閨之中彌漫。窗內(nèi)一切如舊,窗外已剎那春深似海。冬季已過,已是“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的季節(jié)。
庭中青梅花初放,瓣瓣溫潤如圓玉的花托著鵝黃新蕊,似盞盞在白日點亮的霜色玉燈。千萬朵花簇?fù)碇ピ壕`放,靜謐之中只聞鶯啼的歌聲,北歸的鳥兒立在枝頭雀躍之間驚落了春露未干的花瓣。如霜的花瓣隨風(fēng)飄過亭臺樓閣最后散落一地,庭中大地逐漸鋪卷上春色。
她著一身鵝黃散花裙亭亭立于院中,素手撫上搖曳的花枝輕折了一支最好看的,瞧了幾眼朱唇含笑,遞給身后的小丫鬟:“云杉,我折了第幾枝了?”
小丫鬟接過新折的花枝,放入懷中與之前折的一并斂了斂,徐徐答道:“小姐,已是第七枝了……”
她低首嗅了嗅懷中花:“真香啊,”欣喜抬眼:“小姐,放在房中一定又香又美!”
她回眸淡淡一笑,盈盈秋波中應(yīng)著折好的花枝:“嗯,這些應(yīng)該夠了,我們現(xiàn)在就回房去將鮮花插上。”
說著,二人一前一后向房中的方向走去,今日摘了許多鮮花,二人都甚是欣喜,許是摘花的緣故,也許是驚蟄剛過,冬寒褪去春暖初臨的緣故。
“小姐,三少爺回洛陽已五日有余,此番為何還不回來呢?”云杉的臉頰映著懷中花有些微紅。
“許是最近趙霽師傅和青蕪姐姐回來了,他還舍不得回來吧……”
她這個三哥每每在他師傅和師妹回來之時總要回去小住兩日,也不稀奇。
她若有所思有徐徐道:“也可能是洛陽府中有要事呢,眼下局勢我也略有耳聞,長沙王乂掌權(quán)朝中迫惠帝立司馬熾為皇太弟,想必對爹爹……”
她猛然驚醒,并未注意今日云杉怎么突然問起樂謨,而是擔(dān)心她爹樂廣,處于這一時局之中,想來局勢必然不好。
她本是尚書令樂廣之幺女,上有三位兄長一個姊妹。七年前,因患上急癥,正遇神醫(yī)趙霽正有要事在南陽,她便被爹爹和三哥送到南陽找趙霽醫(yī)治,也是那時樂謨拜了趙霽為師。待她情況穩(wěn)定之后,樂廣便先回了洛陽,只留下樂謨照顧她。本應(yīng)一年之后便回洛陽,但因這些年朝野動蕩,蕃王奪權(quán),樂廣身為尚書令不免深陷奪權(quán)漩渦,為了他們的安全,便一直讓他們留在南陽。
樂廣一年里也就一兩次來南陽看他們,其余就是靠信箋來傳達(dá)消息。而樂謨回洛陽倒是比較頻繁,但也多是因為他師傅趙霽和師妹青蕪云游回來,所以回去探望他們罷了。此番樂謨回洛陽不僅是探望師傅,更是了解一下洛陽府中情況。
如今長沙王司馬乂奪權(quán)駐守洛陽,野心勃勃的chengdu王司馬穎也正企圖召集軍隊討伐長沙王,樂廣的四女兒樂姿早嫁為chengdu王妃,作為與他有著最大利益沖突的chengdu王司馬穎的岳父,此時樂廣必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小姐,小姐,洛陽有信箋來!”玄關(guān)外穿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
樂妤與云杉同時抬眼,望向遠(yuǎn)處,只見一個身著玫色裙的女子神色匆匆的向她們跑來。
同為樂妤貼身侍女的月棱待到了樂妤跟前行過禮后,才將信遞給樂妤:“小姐,洛陽的急件,似有要事?!?
樂妤接過信箋打開,紙條上字跡清逸飄然,是樂謨的筆跡,而一旁蓋的是樂府獨有的印章,內(nèi)容即是樂廣患重病,讓樂妤速回洛陽。看到爹爹身患重病的信箋,她方才的喜悅頓時消散,從小跟隨樂妤的云杉和月棱因時常陪她讀書,所以便也識得一些字。
見她一臉凝重,便湊過去看信箋,兩人亦是驚訝擔(dān)憂不已,心道怪不得三少爺一去洛陽數(shù)日未回。
“小姐,老爺病重,我們是不是要速回洛陽?要不我現(xiàn)在就去吩咐……”云杉話語未落,樂妤阻了她欲走的腳步,示意先不要急。
“爹爹素來身體無病,為何突然在此時身患重病?且三哥此刻在洛陽,莫不是那長沙王乂的圈套,想引我們都到洛陽好進(jìn)一步控制爹爹?”京都時局混亂,想來也只有一個可能。
“但是小姐,上面有咱們樂府的印章呢!”一旁的月棱素來較為細(xì)心,指著印章道。
她撫上樂府的特有印章:“這確是爹爹的印章不錯,除了爹爹也只有我們幾個兒女和管家知道罷了,若是被偷也是不易……”
“小姐,那我們還是回去看看老爺吧!”一旁的云杉聽到這話,不免擔(dān)憂道。
月棱見自家小姐若有所思的模樣,伸手捏了捏云杉那圓潤的小臉,只聽見她哎呀的一聲后繼續(xù)道:“先聽小姐說完?!?
云杉鵝蛋小臉?biāo)圃聶岩话慵t潤
,見月棱朝她吐吐舌頭,又礙著懷中花枝不能發(fā)作,便輕哼的一聲,扁著小嘴:“哦——”
只見一旁的小姐繼續(xù)道:“你們?nèi)ナ帐皷|西,我們明日便回洛陽?!?
她細(xì)細(xì)斟酌了一番,還是想不通這信箋的真正來歷,想來應(yīng)是自己多心了,但心中總隱隱覺得此事有蹊蹺。
翌日。
清晨。
樂妤交代好院長之事后,便與云杉,月棱在奶娘和管家及各個丫鬟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
昨日小姐說這應(yīng)是長沙王的詭計,但今日卻為何要趕回洛陽呢?月棱甚是不解:“小姐,為何今日又要回洛陽呢?”
她不禁皺眉:“本覺得是長沙王的詭計,但也許是我多想了罷,即使是圈套也不能讓父親和哥哥們單獨面對,若真是父親真的患上了重病我不回去他日必會追悔莫及,若不是我們再做打算吧!且……”她沒有說完,只是深深的嘆了聲氣。
馬車沉重地行過春雨未干的土地,烙下了深深的車馬印記。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墜子,白菩提子精雕細(xì)琢而成的青梅花觸手生溫,她將它握在手里,一邊手將簾子掀開,望向遙遠(yuǎn)道路盡頭的青灰色的天空,淡淡一笑。
那陰云籠罩的遙遠(yuǎn)城池似有不可觸及的陽光,仿佛有一縷悠揚(yáng)清越的笛音飄過耳際,交織在稀疏的樹葉之中。
她不是害怕而是向往,那座注定陰霾不散的城池。即使這一步人生的棋子下錯,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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