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思華賦作者:七月弦歌時間:2020-12-17 18:00:30
她們天亮?xí)r分便啟程,申時便到洛陽。
城門有重兵把守,城內(nèi)百姓依舊如此如往常一般生活,出城不易進(jìn)城更是不易,這是樂妤所見。進(jìn)城之時她們還被當(dāng)差的士兵阻攔,還好回來之前管家給了她一塊樂府令牌以備用,這才順利進(jìn)了城。
她們沒有在街上過多停留,而是直往樂府而去。馬車停在一座府前,大門上的匾額寫著“樂府”二字。她下了馬車,在門外等候,月棱則前去敲門。
不久后大門開了,一個身著家丁服飾的男子前來開門,有禮的詢問道她們是什么人。月棱解釋是五小姐樂妤回來了,那人疑惑片刻并沒有讓她們進(jìn)去的意思,連樂妤掏出令牌他都偏要先進(jìn)去通報一聲。
樂妤不禁心想,什么時候回自己的家都需得這樣了,真是多年不回來了呀!還有這個家丁,看起來有些呆頭呆腦的,但似乎又對他們家忠心得很,也不知該罵他不識自家主子呢,還是太過忠心呢?
“這家丁,怎么連小姐都不讓進(jìn),看他那呆頭呆腦的,也果真是呆極了!”云杉憤憤道。
樂妤和月棱聞言不禁笑她:“你這話怎么來來去去逃不開一個“呆”字!”
樂妤心想她自己都沒急這丫頭倒先急了,不過讓那傻家丁進(jìn)去通報一聲,確認(rèn)了身份之后自己再進(jìn)去想著那家丁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那驚訝的樣子,就覺得值得等一等。
不過片刻,那家丁帶著一位老者從門里出來,老者見到她先是驚訝后又是疑惑,先迎了她們進(jìn)去,后又吩咐了身旁家丁前去內(nèi)堂稟告。
那家丁有些驚訝的瞳孔稍稍放大的樣子讓樂妤不禁失笑。不過,還好那老者是每年都與爹爹一同去南陽看她的洛陽樂府管家,正好認(rèn)得她不然就還得再耽誤些功夫,趕了兩日路她已有些疲乏了。
換羽移宮之間已是七年光陰,雖許久沒回這里,但府中一切變化并不是很大,還是熟悉的亭臺樓閣、花樹噴泉。在管家引領(lǐng)之下,她們徑直地往里走去,不過一會兒便見遠(yuǎn)處廊中走來兩個男人,后面還跟著一個家丁。顯而易見,那便是她爹爹、三哥和剛才的家丁。
他們行色匆匆地走來,她看著爹爹的模樣,氣色紅潤絲毫沒有重病的模樣,便更能確定那信箋是假的,不過是將她引來洛陽罷了。
好在她一早便猜到了,所以看到樂廣并無驚訝。
“爹爹?!彼嗍谴掖易呷?,雖爹爹安然無恙但她也不是絲毫不擔(dān)心的,且?guī)自虏灰娏藢Φ窍肽睢?
“妤兒,你怎么會突然回洛陽?”樂廣雖已過不惑之年,但清朗依舊不減,只是如酒一般隨著歲月流逝多了些醇,但也不難看出相對于幾個月前清瘦了不少。
不只是樂廣,樂謨亦是驚訝不已,他才離開南陽幾日,怎么從未離開南陽的妹妹突然回了洛陽,且事前他們一概不知。
她邊挽著自家爹爹的胳膊往屋里去,邊將前兩日的事一一說清,她曉得他們定然有要把她送回南陽的想法,便先一步解釋道:“我既來這兒便是要與爹爹和哥哥一起的,若是將我再送回去,想來那長沙王也不會放過我,倒不如就和爹爹哥哥在一起?!?
樂謨剛欲開口,便聽見樂廣道。
“就先如此吧!”樂廣長長地嘆了口氣,
“以后就讓你哥哥依舊時時保護(hù)你,你在府中我日日看著也能安心些。我們府外有眾多眼線想必長沙王已知曉你回府,近日你不可多招搖……”
她心中一暖,爹爹永遠(yuǎn)這樣疼她,定是知曉她的心思了,心中不勝欣喜稍稍行了一禮:“諾,爹爹?!?
“我有些累了,你們都先下去吧!妤兒依舊住從前的院子……”他接著吩咐管家替小姐收拾好院子,便譴退了她們。
見他扶額的模樣,樂妤不禁有些擔(dān)憂,雖爹爹沒有重疾,但身體似乎沒有從前康健了。她正欲上前去詢問,卻被樂謨攬住肩膀帶了出去。
屋外。
天似籠罩著青煙,有些灰蒙蒙的,那是春日特有的朦朧美。后院的花上仍殘留著昨夜的晶瑩露珠,芬芳馥郁。
他淡淡道:“此次既然知道是個局怎么還回來?”
“畢竟上面蓋著爹爹的印章,我也是擔(dān)心爹爹嘛!”她連忙解釋道。此次她回來雖說是為了爹爹,但也是另有一番意思,這倒被從小最了解她的哥哥瞧進(jìn)了眼里了。
“爹爹與我們的書信可是從不蓋印章的,只會畫上我們從前說好的符號。”他走到她面前,面對著她抱臂挑眉。
他笑嘻嘻的走近手敷在她的額頭上,眼睛做驚恐狀:“難不成你竟失憶了?”
她下意識地拍下他的手:“你才失憶呢!”
的確,她們之間傳遞的書信從不蓋樂府的印章,云杉和月棱以為這信內(nèi)容如實(shí)只是因為從前信箋都是由樂謨和樂妤親自拆的,而她們也從未見過信箋內(nèi)容。
她不自覺摸上心口,從領(lǐng)口衣衫遮蔽處掏出了一直戴在身上的吊墜,青梅花含苞待放,似有若有若無的香氣。她自然曉得凡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也只能乖乖地告訴他真相了,她不禁感慨,嘆了口氣:“最知我心者莫過于三哥也?!?
她的食指與拇指轉(zhuǎn)動著墜子,仿佛指尖觸及的不是冰涼的菩提玉而是溫潤的花蕊,望了一眼樂謨道:“你知道我是為了什么?!?
“你們擔(dān)心我在洛陽會收到傷害,可我……”
她眼中泛起盈盈秋水,他有些無奈道:“我自然知曉”
“但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在一個很遙遠(yuǎn)的地方,有兩片海,一片深藍(lán)一片碧綠,它們緊緊相挨,卻從不相融,它們永遠(yuǎn)是平行的存在,永遠(yuǎn)不可能交匯,人們感嘆海的神奇與壯麗,但是那兩片海卻是寂寞的,因為它們本就性質(zhì)不同,所以永遠(yuǎn)都無法交匯……”他意味深長地講道。
她垂下眼簾,密密的睫毛撲扇,她不相信他與她之間是無法交匯的海,沒有嘗試又怎會知道結(jié)果?如果沒有勇敢過,又怎么會知道有無可能?且她從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何鴻溝,也不覺得他們性質(zhì)有何不同,這么多年,只是想再見他一次。
“既然想要做一件事,那就不應(yīng)當(dāng)放棄,沒有嘗試怎知沒有可能?”
她眼中隱含著堅定,突然腦中靈光一動,她挑眉笑道:“三哥什么時候會講這種故事了?”
“不會是青蕪姐姐告訴你的吧?!”
他面上一僵,輕咳一聲,朝著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的云杉和月棱喊到:“你們兩個小丫頭快點(diǎn)趕上了,回去幫忙打掃院子!”說完便揚(yáng)長而去。
她不禁失笑,她這個三哥一旦提到青蕪便會害羞。只見兩個小丫頭拿著包裹匆匆趕上了,云杉的臉頰不禁帶著一絲紅潤。
樂妤見她,只是無奈搖搖頭,她想,他三哥的這個故事似乎更適合云杉與他,因為他們之間永遠(yuǎn)隔著一個青蕪。
這段時間她也是為了樂廣安心,一直待在家中,已兩月有余,她盼過了谷雨又盼來了立夏。也不過每日調(diào)調(diào)素琴,繪繪丹青,或是與樂謨博弈一局,或是陪樂廣用用晚膳,她已覺無聊乏味至極。從前在南陽之時,因著只有三哥在,便時常帶著她到集市游玩,有時還能遇到什么強(qiáng)搶民女的,她便在一旁吃著糕點(diǎn),看著他三哥打惡霸救姑娘。
有些被救下的姑娘說要以身相許,她不免在旁邊暗笑她哥,救了人還攤上了以身相許,這可不是拳頭可以解決的事了。
每每遇著這檔子事兒,她便在一旁像看戲似的,看著姑娘是如何苦苦哀求,看著樂謨?nèi)绾螣o奈婉拒。不得不說,就是因為他哥平時常?!捌蹓骸彼瞬璧顾?,所以她才要在這種時候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管樂謨怎么對她擠眉弄眼讓她來解圍,她都只當(dāng)被周圍什么熱鬧事吸引了沒有看見,心里暗自開心。
記得后來有一日,再遇上這種情況時,樂謨一攬過她的肩膀,對苦苦追他那梨花帶雨的姑娘說道:“我已心有所屬,且非他一人不可?!?
那姑娘一看被樂謨攬在懷中的女扮男裝的樂妤,自然看不出她是個女人,且不說樂謨喜歡男人,就說望著長得比自己還美的男人,姑娘也頓時心頭慚愧,
自己竟還沒一個男人長得美,還有何顏面追著樂謨,便轉(zhuǎn)身離去。后來聽說那姑娘在府中終日郁郁寡歡,更有樂謨有斷袖之癖一說流傳坊間。
那日樂妤問他:“三哥,這可是你自己造的孽啊,你有何感想?若是爹爹曉得了,可就不同反響咯!”
誰知那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自斟自飲道:“那又何妨?”
“斷袖也是光明磊落,好過看熱鬧的人?!彼M長的眼閃著微光。
她深知不妙,忙道:“三哥,他日你若有難,我定乘奔御風(fēng)解救你!”
……
想著她便興致勃勃想要出府,今日樂廣與樂謨正好不在府中,她交代好了云杉在府中看守,便帶著月棱出了門。
她并未換上男裝而是一身素衣,并沒有去趙霽和青蕪所在的“仁義堂”,而是往與之背道的方向去了。
洛陽城雖歷經(jīng)了幾次戰(zhàn)亂,但這一日與往日一般,熱鬧非凡。街上人群往來不絕,她去了一家最熱鬧的酒樓小坐,聽了會兒說書,直至那書講完才戀戀不舍的離去了。
她們漫無目的的閑逛著,不知何時才天色便逐漸暗下來,陰云密布,氤氳著雨意。不久,雨果真下了。絲絲細(xì)雨漸漸變大,雖沒有盛夏的雨那么大,但也一點(diǎn)都不像春雨的模樣。她們雖帶了傘,但還是不免要在屋檐下避避雨。
街上往來人也少了許多,其他人紛紛到各個屋檐下避雨。她看著這雨,心中甚是無奈,好不容易出門一趟還趕上了雨天,且這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她只得安靜的望著雨,希望雨勢不要再蔓延。
雨滴從屋檐滾落,似串串珠簾。離她不遠(yuǎn)之處,一個男聲響起:“公子,咱們先在這兒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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