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前形勢

　　葉沖起來時，已是日上中天，打開破木門，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世為人啊。定睛望去，感覺自己還真是處于軍營之中，不過這個所謂的軍營有點雜亂無章，圍著一個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操場，東一幢房西一棟屋，建筑材料也是五花八門，有磚的，有石的，更多的是木或者竹，令人驚奇的是操場正面邊緣上還搭著一個破舊的大帳篷，帳篷中間還風騷地樹著一條旗桿，上面好像有塊布在迎風飄揚。

　　這與其說是軍營還不如說是一處難民營呢。不過現(xiàn)在整個軍營是靜悄悄的，人聲不聞，鼾聲卻時能聽見，看來這北宋的人也有午睡的習慣。

　　“哎……葉沖哥哥，您起來啦?！迸赃呁蝗婚g響起了招呼聲。葉沖回頭一看，卻見旁邊一間石屋前站著兩人，正是昨晚見過的方棟和楊敬，現(xiàn)在這兩個“中學生”都是光著膀子，對著他憨笑呢。他們身邊的石桌上，擺著一個小籮筐，上面堆著好幾個饅頭。

　　咦，沒什么腸胃反應(yīng)？葉沖有點疑惑，記得給人打暈的時候是處于餓得半死的狀態(tài)，但現(xiàn)在好像沒什么食欲。

　　他走了過去和他們打招呼：“兩位兄弟，你們這是……”

　　楊敬笑道：“葉沖哥哥。棠伯出去看病了，交待我們給你準備吃的?！闭f著捧起小筐，把饅頭遞到葉沖面前。

　　方棟也道：“葉沖哥哥，今天本來是吃面條的，不過裳伯看您最喜歡吃饅頭，特地交待廚房今天改做饅頭?！?

　　葉沖驚訝地道：“哈，裳伯怎么會知道？”

　　方棟嘻笑道：“當然知道啦，連我們也知道。葉沖哥哥，昨晚您吃那饅頭樣，真是嚇死人喲，嘻嘻……”

　　明白了！敢情是自己昏迷時，見到食物起了本能反應(yīng)，相信那吃相絕對……哎，丟死人啰！反正不記得了，就兩個小屁孩，沒所謂啦。

　　這倆好像跟葉沖挺投緣的，陪著他坐在屋蔭下談天論地。葉沖很快就知道了這里的情況：這個軍營是屬于北宋朝庭直屬正規(guī)軍天武軍的一支附屬廂軍部隊的，這支廂軍就是專門替天武軍打雜的。他們本來是在地方做雜役，三年前硬是給天武軍拉了進去，變成專職為他們服務(wù)，打掃清潔，煮飯洗衣，承擔了他們軍中的所有臟活累活。

　　葉沖是暗自頭痛，北宋禁軍的腐朽歷史有名，但想不到墮落成這樣，連粗活都懶得干了，指望他們?nèi)ゴ蛘?？門都沒有！怪不得給一見金兵，就土崩瓦解。

　　這支廂軍的編制是一指揮，也就是一個營，共五都，人數(shù)是四百八十人，按足額編制一都是一百人，不過以現(xiàn)在情況看，這個指揮已算是廂軍部隊中極為難得的“足員”了。指揮使不是別人，正是方棟的父親方平，副指揮就是楊敬的父親楊剛，不過他倆父親都隨著天武軍三天前護送皇上去泰山祭天了……

　　從他們嘴里知道，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北宋六賊之首的蔡京于年初已給徽宗削職為民，當今宰相換上了的六賊的另一個王黼。而六賊之一的童貫則進位宣撫使，統(tǒng)帥十萬軍名“征北軍”的大軍，目前正在汴京北郊厲兵抹馬，準備進攻遼國。為了這次北伐，昏君宋徽宗不知聽了哪個道士的唆使，三天前便是大張旗鼓率了一干人啟程去泰山祭天了。還詔告了天下，只等祭天回來，大軍就可北上，一舉收回燕云十八州，成就萬世功勛。

　　天武軍隨皇帝東巡，這支輔軍就給趕到這個軍營住扎。不過他倆的父親是千方百計地擠進了這個行列?，F(xiàn)在這個軍營是沒王管了，當然天武軍地位崇高，沒其他外人敢輕意招惹。打狗還得看主人嘛。

　　至于棠伯，葉沖也了解清楚，他是軍營的老人，醫(yī)術(shù)頗佳，醫(yī)德更好，極受人尊敬。這營里日常從事的都是苦活重活，磕磕碰碰難免，所有人幾乎都給他的治理過。所以在這營里的地位可謂是極高。加上他本來有個兒子，二十年前因為一次意外去世，方平和楊剛都內(nèi)疚于心，更把這位老人事之于兄，就是離開時也交待兒子要好好照顧這老人家。所以現(xiàn)在這營里幾乎他老人家就是這個“王”了。

　　這倆是知無不言，言且很盡，一番左試右探，這里的情況是基本了解清楚了。現(xiàn)在的具體日子是宣和四年，也就是1122年四月底，元月時童貫已平定了方臘起義，把方臘抓回了汴京，方臘于年前在汴京給斬首示眾。

　　葉沖突然間想起，宣和年間，正是水滸英雄活動的年代，不過《水滸傳》是寫他們征方臘時基本上死個精光，好像是一百零八個就剩余十八雙，具體活著的是誰，不記得了。讀書不求甚解呀。

　　不過他依稀記得廖兒洼的事，就不知道那宋江上吊死了未？他忍不住問道：“哎，兩位兄弟，哥哥問你們，那什么宋江現(xiàn)在在哪？”

　　這倆反應(yīng)有點呆傻，方棟更是愕然地問道：“葉沖哥哥，這什么宋江，是誰呀？”

　　葉沖不屑，心里暗道：“倆小子真沒見識，連宋江都不知道?！弊炖飸?yīng)道：“就是征方臘的梁山好漢的頭頭啊，及時雨宋江宋公明呀，現(xiàn)在做著什么官來著？還活著不？”

　　楊敬摸著腦袋道：“梁山？我知道，我知道，好像在山東，但這宋江……”他是搖著頭。

　　葉沖有點驚訝，說道：“他不是征方臘的先鋒使……嗯，好像是副使吧，總之就是立了大功的，方臘也是他手下的兄弟武松抓住的嘛?！?

　　倆小怔怔地望著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jīng)病人一般，好一會，楊敬才說道：“葉沖哥哥，您這是從哪聽來的呀？生擒方臘的可是西北軍的辛興宗將軍，當然也有傳是一個叫韓世忠的將軍抓的，這什么宋江什么武松真的沒聽說過?！?

　　葉沖有點急了，脫口道：“那盧俊義，魯智深，關(guān)勝，秦明，林沖……你們總知道吧？”他一口氣報出了幾個水滸英雄的名字。

　　方棟突然間高興起來了，笑道：“林沖，林教頭我知道，我知道……”

　　葉沖松了口氣，總算不是純屬虛構(gòu)，這次不走運，穿到這宣和年間，算是倒霉透了，唯一的就希望能碰上幾位水滸英雄，這才不枉到此一游。但他知道小說就是小說，其人其事真的說不準，既然沒有宋江，心是懸了一半，現(xiàn)在總算有了個林沖，希望又重新燃起。

　　方棟道：“林教頭可是十萬禁軍的槍棒教頭，聽說槍棒功夫在京城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的師父更厲害，是原禁軍的副總教頭周侗。不過現(xiàn)在已告老還鄉(xiāng)了。”

　　“周侗？這名字好熟?！鄙砸换匚叮腿幌肫穑骸斑@周侗，《說岳》里的不是岳飛的師父嗎？哈，林沖那么好打，原來和岳爺爺是同門師兄弟呀！”這岳飛可是他的偶像之一。他在初中時就迷戀《說岳全傳》，很清楚地記得岳飛的師父就是叫周侗，至于這倆嘴里的這周是不是那周，那就無法考究了，但想來肯定是有干系的。

　　葉沖心里有點沖動，忍不住問道：“那林沖上了梁山嗎？”問完才感覺搞笑，人家連方臘都征完了，早下了梁山多時啰。

　　不過這倆卻是逞現(xiàn)出一副很奇怪的眼神，自己好像還是神經(jīng)病。好一會，卻聽那楊敬說道：“他上梁山干嘛？這次他可沒去山東，還在殿帥府嘛?！?

　　這回輪到葉沖驚訝了，什么呀？什么年代了，你林沖還在東京？不守風雪草場？還不火拚王倫？還不五虎上將？他急道：“等等，你們確定林沖真的還在軍中，沒闖白虎堂？”

　　方棟驚奇地道：“葉沖哥哥，您說什么呀？那林沖闖白虎堂干嘛？白虎堂我知道，那可是軍機要地，他要敢闖，肯定會受罰的?！?

　　這倆應(yīng)該不會騙人，葉沖第一時間反應(yīng)，那就是施耐庵亂鳥，但也不能怪這老庵，小說純屬虛構(gòu)嘛，你去對號入座干嘛？他還不死心，便問道：“那高俅……”

　　“噓……”楊敬左望右望，低聲道：“葉沖哥哥，這太尉的名可不能亂說，給人聽見了，可得治不敬之罪的。”

　　葉沖壓低聲音道：“我是問，那高什么，是不是有個義子，很壞的那種?！?

　　方棟嘿的聲笑了出來，說道：“葉沖哥哥，這您也知道啊，太尉是有個公子很調(diào)皮，在京城里經(jīng)常惹事生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不過不是義子，是他的二兒子，好像是十七歲了。跟我們同年。我爹一次喝醉酒的時候，提起過這事，他說別看官大官小，養(yǎng)不出好兒子就是白搭……”他挺了挺胸膛，似乎頗為驕傲。

　　葉沖笑道：“對了，這就對了，就是這個家伙。哎，他調(diào)戲了林沖老婆沒有？”

　　“?。俊彼麄z嘴巴就沒合上，還互相用眼神交流，大約在探討，這個貌似很正常的葉沖哥哥，是不是失魂癥發(fā)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