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秦關漢月作者:那年夏月時間:2020-12-17 18:01:29
王睦手按長劍站在城門一側冷冷看著迎面而來之人。
他的心情此刻很差,剛才下屬回報,那人在數(shù)十人馬的追捕下回身瞬發(fā)兩箭,將頭兩匹馬一箭貫目射殺造成混亂后從容離去。
還有他們拿回來的兩支箭矢,那種精鐵絕非平凡之物,就算是他都從未見過,這更加印證了他覺得那人非同一般這個想法,按說本該為一到云中就碰到此人感到慶幸,沒想到現(xiàn)在卻變成這種局面。
如果當時自己不計身份也去追捕,結果恐怕又不一樣吧?
王睦暗嘆長氣,斂神沖迎來之人拱手不冷不淡道:“數(shù)月不見,君侯風采更勝往昔,王某卻天生勞碌命,這不奉了陛下之命來此捉拿要犯。”
陛下?王莽?秦慎瞬間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不能自已,來不及多加思索連忙傾耳細聽。
“要犯?!”那君侯驚訝中竟是忘了客套,“需要王執(zhí)法親自出動抓捕的要犯,來頭恐怕不小吧?”
只聽那王執(zhí)法冷聲道:“此乃機密,恕我不能相告君侯?!?
君侯呵呵一笑:“既是機密,我當然無意探聽,不過搜車一事可否通融一二?要知……”
王執(zhí)法冷哼一聲,打斷道:“絕無可能!”
“那……”那君侯沉吟片刻,“那我先去與匈奴使者商議一番如何?”
再無動靜。
片刻后那君侯跟人解釋的聲音傳入耳內(nèi),躺身馬車的他心中焦灼卻又無可奈何,這才驚覺行此險棋未免太過草率魯莽,以致如今主動權完全不在自己手中而只剩下寄希望于匈奴使者予以拒絕一途。
看來自己還是太過年輕稚嫩!
想起今日的昏招連出秦慎懊惱不已,然而這有什么辦法,他也不過是個后世生活優(yōu)越?jīng)]有經(jīng)歷太多世事磨練的大四學子罷了,人生地不熟的能夠拖延到現(xiàn)在已是殊為不易,又如何能做出逆天之舉?
唉,自怨自艾于事無補,還是未雨綢繆好好理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吧,待會就算被捕也能更好應對不是?秦慎自嘲著思量剛才那兩人的對話。
方才那寥寥幾句談話對別人來說或許稀松平常,然而對他而言卻是信息極多。
從那王執(zhí)法的話中可以得知,追捕他并非因為懷疑他是探子,而是奉了王莽的機密要命前來抓捕罪犯,那這一切發(fā)生他身上,究竟是一場誤會還是真的沖他而來?如果是前者還好說,但是假若是后者,那——
那根本毫無邏輯可言!
王莽如何知道他在這里?王莽又為什么要殺他?就算因為他是穿越者,那王莽又憑什么知道他是個穿越者?難道還真有水晶球預知前后事不成?況且就算是穿越者也罪不至死啊!一個個疑問拋出,讓他覺得這個命題完全不能成立。
可是,那絲毫沒有猶豫的殺意又作何解釋?只要那王執(zhí)法但有半分懷疑,就不該露出那種眼神,除非他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殺人狂魔。
不過他知道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
王莽此人雖然反復無常,平生干了不少稀奇古怪之事,但是他對百姓的本心歷來很好,他絕不會容許一個胡作非為的臣子身居要位。
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這邊似乎已經(jīng)商量出結果,只聽一把口音極不周正的男聲道:“既如此,那就……”
完了!秦慎心沉谷底。
“阿翁!”
陡然的打斷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剎時一松心中復又升起希望,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少女一直在他車旁,只聽少女振振有詞道:“阿翁身為右骨都侯,若是隨意便讓漢卒搜車,知者可謂阿翁乃是易于相與之人,然不知者卻恐言阿翁乃懦弱之輩,況且阿翁乃身負單于使命前往長安的使節(jié),若是如此隨意讓兵卒搜車,卻又置我匈奴以及單于顏面于何地?”
擲地有聲!
秦慎幾乎忍不住想要擊節(jié)叫好,實在沒想到一個小小少女居然有此種心思這般計較,還未來得及再為她贊賞幾句,只聽少女又小聲嘀咕道:“哼,讓我的妖妖害怕一路,還要搜車,休想!”
這——
巨大的反差讓他哭笑不得,一時間連緊張的心情似乎也輕松了不少。
車外少女的父親沒有出聲,倒是那君侯猶豫起來,沉吟道:“這個……”
少女繼續(xù)道:“表舅無須為難,只需去與那惡人這般說就是,表舅與我等一直呆在驛館,可曾見過半個要犯?憑什么他說要搜車便搜車,當我匈奴好欺負不成?若是執(zhí)意如此,哼,大不了我等返回草原?!?
聽這君侯的口音以及與那王執(zhí)法的熟識,應該是漢人無疑,怎么又變成她表舅了?秦慎被他們之間的關系弄得有點糊涂。
“靈妹,長輩商量正事,我等休要胡亂插嘴?!庇忠话涯吧哪新曍煹?。
“哼!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兄長也認為應該搜車?要知道阿翁可是代單于出使,阿母,你不會也覺得應該讓他們搜車吧?”勢單力薄的少女開始向美婦求援。
美婦輕笑一聲,道:“休要胡鬧,聽你阿翁的便是?!?
少女未能求得支援,不由怏怏的輕哼一聲。
此時不周正的聲音再次傳來,“靈兒說得也有道理,倒是我先前有所考慮欠周,還煩君侯前去說明情況,搜車之事就此作罷吧?!?
“阿翁英明!”伴隨著少女的歡呼雀躍只聽那君侯一聲無奈嘆息,再次上前交涉。
秦慎暗暗松了口氣,隨即想起那王執(zhí)法似乎不是易與之輩,恐怕——
就如與他的擔憂遙相呼應一般,王執(zhí)法的怒聲陡然響起:“不識好歹,不讓搜也得搜,給我搜!”
王執(zhí)法的話音剛落,秦慎還未來得及擔心,只聽少女亦是嬌叱著一聲胡語命令,馬車一抖,趕馬之人跳了下去跟隨著少女的馬匹“噗噗”往前奔去,一時間刀劍出鞘之聲不絕于耳。
沒有刀劍碰撞聲傳來,寂靜一片。
外面的氣氛究竟如何緊張秦慎一無所知,只是這種死一般的沉寂無疑更讓人壓抑,就在他心提嗓眼側耳傾聽時——
“王執(zhí)法,王執(zhí)法……無須動氣,凡事都可商量?!蹦蔷顒窠庵s了上去。
然后又是一片安靜。
須臾,足音響起,似乎正朝他藏身的這輛馬車走了過來。
被發(fā)現(xiàn)了嗎?秦慎心膽俱顫。
“執(zhí)法,你有皇命在身不假,其實……我亦有皇命在身。”步音停在馬車旁,那君侯的聲音壓得極低。
隨即一人語氣不耐道:“君侯有話不妨直說,何必故弄玄虛。”
只聽那君侯嘆了口氣,小聲道:“不瞞執(zhí)法,陛下這次讓我前來迎接匈奴使者亦是志在必得,陛下似乎……唉,總之就是不容有失,陛下對他們另有大用?!?
沉默片刻,那王執(zhí)法忽而桀桀低笑道:“君侯還真是鐵石心腸,若是被你泉下姑母知曉,也不知作何感想?!?
那君侯苦笑一聲,道:“都是為我中原著想,就算先姑母知曉……相信她也會理解我吧?!?
頓了頓,又道:“我與他們一直呆在驛館,并未見到有何可疑人物,執(zhí)法又何必執(zhí)意搜車,若是他們因此而怒返草原,我等在陛下面前豈不是都難以交代?”
值此緊張關頭,秦慎也知道能否脫身全在這王執(zhí)法一念之間,登時心跳如鼓暗暗祈禱,老君、如來、圣母、上帝諸天神佛一通亂求全部請來身邊護佑,終于——
只聽王執(zhí)法動搖道:“你確定車中并無嫌犯?”
“城中甫一生亂我等便出了驛館,沿途均有兵卒而我等亦有護衛(wèi),就算那要犯有通天本事,又如何能藏入車隊之中?”
片晌。
那王執(zhí)法沉吟著無奈道:“既如此……那便不搜吧!”
聽到這句期待已久的話語,秦慎不由如釋重負般暗舒一口長氣,他知道自己總算可以說是脫離了險境。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時車外——
異變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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