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一路高升作者:南海十三郎時間:2020-12-17 18:01:58
二人于是開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剛開始二人還仿佛隔著一層紗似的,只在表面上寒暄,漸漸的,三杯酒下肚后,彼此放開了許多,楊振的酒量雖然說不上特別厲害,但是應(yīng)付汪士直還是綽綽有余的,一來二去,他就將汪士直的個人情況大概摸清了。
汪士直果然是個世家公子,他的祖上一直在朝廷為官,雖然并不那么顯赫,但是幾代下來,也積聚了不小的影響力,到了他的父親這一代,終于坐上了御史的職位,言官總是使人感到難以接近的,因此也越發(fā)增長了他們的傲氣,汪御史一心希望兒子能夠繼承他的衣缽,就全力栽培他,但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汪士直到現(xiàn)在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也許是他不想考,也許是他天生沒那個能力,但汪御史無論如何不想放棄,他認為兒子現(xiàn)在的狀況完全是因為沒有一個好的老師,所以又在開始替他四處尋覓良師。而汪士直的心思根本不在讀書上,他倒是對劍術(shù)很感興趣,更想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客,不過,汪御史知道此事后,大為震怒,威脅說如果不考上秀才,就關(guān)在家中任何地方不準去!汪士直為了自由,只好妥協(xié),他跟御史大人說自己出去找良師,汪御史也不是好糊弄的,揚言如果找不到良師就不準進家門一步!
“你也不必過分擔心,世上并非只有讀書一條路可以走的,想當年范蠡范大夫激流勇退去做陶朱公,不也有一番成就嗎?凡事不是那么絕對的?!睏钫癜参康?,他想這個汪士直的脾氣的確不適合讀書,也許讓他去從軍,倒很有可能闖出一點名堂來呢!
“唉,可惜家父不會這么想的,他要是能像你這樣開明就好了,現(xiàn)在我都不敢回家,讓我到哪里去找什么良師呢?以前我請回去的老師,他一個都看不上,都被他罵跑了!”汪士直已有幾分醉意,他瞪著通紅的眼睛,使勁敲著桌子,顯然心情郁悶到了極點。
楊振從他手里搶過酒杯說道:“不要再喝了,你已經(jīng)醉了,我看你還是早點回去,好好和御史大人溝通,你畢竟是他的獨生子,難道他真的對你那么狠心嗎?我不大相信!”
汪士直雖然只有十五、六歲,言談舉止之間卻頗顯老練,他嘴一撇說道:“他哪里將我當他兒子了?我寧愿生在普通人家也好過去做什么御史的公子!”
楊振一愣,他沒有料到汪士直竟然對他的家庭如此痛恨,一下子倒不知如何勸說了,肚中思量了片刻,正待開口,忽然只聽一聲暴喝:“你不是我的兒子難道是別人生的嗎?小畜生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眼里還有我嗎?我看你生在普通人家的話連吃穿都沒著落,小小年紀,就敢口出狂言!簡直丟盡了我的臉!”
楊振一驚,忙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年文士正怒氣沖沖的盯著汪士直,他身穿青布長衫,頭戴一頂方巾,下巴上一捋胡須因為發(fā)怒而微微飄揚,雖然穿得簡樸,但是神色之間卻有一股令人不寒而凜的威嚴,他走到汪士直跟前道:“我汪某生有你這樣的兒子簡直是奇恥大辱啊,真不知道我究竟上輩子做了錯了什么,上天要這樣懲罰我!”
聽他的口氣就知道是汪御史來了,汪士直的酒意頓時被嚇醒,他連忙站了起來,膽怯的說道:“父親,孩兒知錯了,不該胡說八道,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哼,知錯為何不改?”汪御史怒氣未消,又狠狠的教訓(xùn)了汪士直一通,不過看樣子他對兒子溺愛至極,剛才的責罵也實在是恨鐵不成鋼,汪士直知道父親正在火頭上,因此一聲不吭,低著頭默默的挨訓(xùn)。
罵了半晌,汪御史大概也感到無趣,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口茶水,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你找的良師呢?你不會又在欺騙為父吧?”
“這,這------”汪士直漲紅了臉,不知該怎么回答,忽然他一轉(zhuǎn)眼看見了一直沉默的楊振,急中生智指著楊振道,“父親,我已經(jīng)找到了,就是他!”
楊振大驚失色,他萬萬想不到汪士直會拖他下水,驚恐的站了起來,道:“汪公子,你,你------”
“老師,你是不是喝多了呀?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父親,現(xiàn)官拜監(jiān)察御史之職。”汪士直不容楊振分說,急忙打斷他的話,抓住他的手,來到汪御史跟前。
楊振還想爭辯,汪御史把手一揚,制止了他,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狐疑的說道:“看你年紀輕輕,你有把握當他的老師嗎?”
汪士直急于脫身,飛快的附在汪御史耳邊低聲嘀咕了兩句,汪御史聽完,頓時臉上露出笑容來,他望著楊振不停的點頭,說道:“原來你就是楊會元啊,果然一表人才,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沒想到竟然這么年輕,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兒能有你輔導(dǎo),那我也就放心了!”
楊振大窘,他想以自己的那點才識怎么可能教得了汪士直呢?再說自己現(xiàn)在尚且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去管他,如果到時候等汪御史發(fā)現(xiàn)真相,那自己豈不是誤人子弟了嗎?想到這里,他急忙搖手道:“不行,不行!我當不了他的老師的!”
汪御史急道:“為什么?”忽然之間他仿佛又明白了似的,“哦,你家是京城第一舉人,將來前途無量,是不是怕我出不起聘禮?。渴堑?,我是個窮御史,沒有那么多錢,但我可以給你下跪。”說著,他一甩袖子,向前跨出一步,竟然真的想給楊振下跪了。
楊振大感驚恐,頓時汗流浹背,如果這個當朝的監(jiān)察御史給自己下跪的事傳了出去,那自己成什么樣的人了?以后還怎能在這個朝代立足?他連忙伸手將汪御史扶住道:“汪大人,您這是做什么?您這樣子,叫晚輩以后還怎么見人???您快快請起,我答應(yīng)你就是,只是如果有不到之處,還望你多多諒解。”楊振預(yù)先給自己留了余地。
汪御史欣喜若狂,扶著楊振坐到位子上,親自替他斟了一杯酒,雙手端起,舉到楊振跟前,激動的說道:“這杯酒請楊公子一定要喝下,今日是簡單了一些,過一陣挑個黃道吉日,再替小兒舉行正式的拜師儀式,以后他的學(xué)業(yè)就全部拜托你了!”
楊振接過酒杯,望著興奮異常的汪御史,也不禁為他的那種望子成龍,恨鐵不成鋼的精神所感動,古人對子女的要求和期望遠遠的超過了現(xiàn)代人,因為他們將是家族的希望,是自己理想延續(xù),他端起杯子,一抬脖子,一飲而盡,說道:“請汪大人放心,我一定竭盡我所能幫助汪公子,他是個聰明人,只不過心思沒有放在學(xué)業(yè)上,只要他能端正態(tài)度,我想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的?!?
“希望真如你所說?!蓖粲防^兒子,命令道,“快給老師行禮,尊師之道你忘記了嗎?”
“是?!蓖羰恐辈桓业÷?,走到楊振跟前,恭恭敬敬的彎下腰,深深的作了一揖,說道,“老師,學(xué)生這廂給你行禮了?!?
楊振差點把嘴里的口水噴出來,汪士直這副模樣簡直像極了電視中的那種酸腐秀才,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在學(xué)明朝書生的樣子,楊振將他扶起來,說道:“不敢當,公子太客氣了?!?
“哎,楊公子不必謙虛,這是應(yīng)該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尊師重道這是最基本的禮儀,以后你就盡管按你的方法教育他吧。”汪御史又神秘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其實我剛在在街上已經(jīng)見識過你的機智了,小兒能有你這樣的老師,我大可放心。記住,過份的謙讓只會給人傲慢的印象,你有這個能力的。”
楊振恍然大悟,他一直在懷疑汪御史怎么會尾隨到這里來的,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卻不出聲,悄悄的跟著他們進了“太白坊”,直到二人喝得差不多了才現(xiàn)身,敢情他是在考察自己呀!楊振暗暗思忖剛才喝酒時言語中對汪御史有沒有不敬的地方,不要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人們常說御史的一支筆和一張嘴可抵得上千軍萬馬呢,萬萬不可小視??墒呛染茣r候說的話又哪里記得清呢,他正頭疼不已,這邊汪御史卻拉著兒子告辭了:“楊公子,時辰不早了,今日暫且告退,明日午時請公子到府上一會,我還有事相托。”
“好,好,我明日一定準時赴約。”楊振想都沒想一口答應(yīng),目送著汪氏父子二人離開后,他摸了摸滾燙的臉龐,他暗嘆一聲,無可奈何的出了“太白坊”,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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