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京掄馬扎兒的弘歷(上)

　　月子彎彎照幾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凡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散在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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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文說到弘時感念上蒼開眼，老五弘晝終于對老四弘歷的誹文八卦起了興趣，弘時忙湊了過去給弘晝講道:“老五啊，你四哥在金陵巡視的時候，殺了人了！”

　　“什么？四哥殺人了？三哥，這到底怎么回事？”弘晝一聽說弘歷在金陵殺了人，不禁有些差異，按說這弘歷生性寬和，不會是那種草芥人命的人，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忙向弘時打聽。

　　“具體是為什么我也不清楚，聽說是在金陵的粥棚里和人家爭一個女子，失手打死了人，結(jié)果卻是江蘇巡撫的本家，現(xiàn)在人家本主托了人來京城告御狀，老四這關(guān)怕是不好過了。”

　　“三哥，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啊？”

　　“大概就前幾天吧，時候不長?！?

　　“好家伙啊，金陵到京城可不近，前幾天的事情三哥現(xiàn)在就得著消息了，果然厲害，小弟佩服啊?！?

　　“啊，哦，是這樣的。”弘時臉上一紅道：“揚(yáng)州知府喬太是我的門人，得到消息后，在請安折子里順便提了這么一句，說畢竟是皇子出事，他不敢不稟?！?

　　“呵呵，原來如此，三哥府出去的奴才，果然沒說的，個個忠心耿耿啊?！焙霑円贿呅牟辉谘傻拇蚬?，一邊回憶歷史，如果弘歷真的在雍正朝里出過和人搶女人以至于下手殺人的事情，以雍正的性子，怕是不會要他做皇帝了，所以，這個事要么有問題，要么是弘歷自己有本事把事情抹平，反正到最后肯定是沒出事就是了，這可是自己給今后的王爺生涯加砝碼的好機(jī)會，一定要利用好了。

　　想到這，弘晝沖弘時一樂，問道：“三哥，既然出了這種事情，地方上是怎么個意思，難道不聞不問嗎？”

　　弘時一聽這弘晝好象有把事情擴(kuò)大化的意思，滿以為這次這個老五開竅了，要和自己一條心對付老四，滿心歡喜道：“哦，我是這么。。。啊不，江蘇那邊是這么安排的，要進(jìn)京述職的江蘇布政使馬遙在朝會上向父皇稟明此事，江蘇巡撫也給父皇上了折子，都由馬遙一并帶來，只是沒知會李衛(wèi)，馬遙也是我的門人，這小子算是我門下出去的奴才里面混的不錯的，沒幾年就做到了江蘇布政使，只有一宗毛病，人太傲氣，除了我，誰他都不放在眼里?！?

　　弘時大概是琢磨著這次縱使不能扳倒弘歷，至不濟(jì)也要弄的他圣眷大失，心下不由很是得意，一直和弘晝嘮叨了幾個時辰，直到天色將暗，這才將弘晝送走，臨出門的時候拉著弘晝的手道：“老五啊，明日是大朝會，你也要上朝，這次你四哥的事情鬧的挺大，明日朝堂上父皇問起來，三哥希望你也拿出個態(tài)度來，明白了嗎？”

　　弘晝痞笑道：“小弟哪有什么主意啊，一切都聽三哥的就是，三哥別送了，小弟告辭?！?

　　兄弟二人分手，弘時弘晝各自回府邸計議，一個鐵了心的要把弘歷拉下馬，另一個則為了自己幾十年太平王爺?shù)膲粝胍婚T心思的要撈弘歷一把，不說他二人各懷鬼胎，單說現(xiàn)在正在兩江總督府院內(nèi)的弘歷。

　　原來弘歷自從到了兩江境內(nèi)，配合總督李衛(wèi)明察暗訪，將兩江軍政民政一一理清，順手抓了幾個積年老匪徒，懲治了幾個貪官污吏，很是風(fēng)光了一把。

　　正巧這一日，弘歷帶著總督李衛(wèi)和幾個從人，準(zhǔn)備喬裝改扮的到了坐落在玄武湖畔的粥場，弘歷知道這粥場都是窮苦人，怕穿的太富貴惹人注意，笑著問李衛(wèi):‘我們穿什么呢？總不能袍服馬褂大搖大擺的過去吧？”

　　李衛(wèi)笑著說道：“我的小主子，有我在您還怕沒有私訪的衣服？我那轎子里，什么行頭全有。您是想當(dāng)叫化子，還是當(dāng)風(fēng)月樓的王八頭兒？或者街面兒上的痞子混混，說出來，我管保讓您魚目混珠！”

　　倆人說著笑著，卻早已裝扮齊整，弘歷扮了個土地主的小少爺，李衛(wèi)扮了管家，侍衛(wèi)們都扮了長隨，李衛(wèi)在北京城住慣了，夏天的時候喜歡搬個馬扎(注1)坐在院子里乘涼，雖然來了江南，卻還忘不了那種感覺，特意叫人做了幾個馬扎，正巧弘歷巡視粥場，他怕到時候沒地方坐，就順手拿了兩個，這才帶著弘歷和侍衛(wèi)們，幾個人安步當(dāng)車，來到了坐落在玄武湖畔的粥場。

　　到得粥場，弘歷一邊走著一邊問李衛(wèi)：“你小子怎么想了這個法子呢？皇上曾經(jīng)幾次夸獎你。他老人家說，要是天下的督撫都能有這個善舉，太平盛世也就快要到了。從長遠(yuǎn)說，這真是個廟堂百姓都稱贊的好辦法呀?！?

　　李衛(wèi)笑道：“這是老爺子夸我了，四爺您知道，我和我那口子都是老爺子從人市上買回來的，小的時候成天在外面要飯，知道這挨餓的滋味。人真到餓急了的那一步，看見吃的就要搶，看見有錢人就想打，他們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來的。老百姓其實(shí)最好哄，你都不用讓他們吃的多好，只要別讓他們餓死，他們就會打心眼里感激你，就不會有造反的事。”

　　弘歷雖然是主子，卻甚是謙遜，跟李衛(wèi)又熟捻，一邊聽李衛(wèi)說，一邊不住點(diǎn)頭，心里暗暗記下，打心眼里佩服這個官場上有名的流氓總督，只覺得他那些聽似粗鄙不堪的言語比那些道學(xué)夫子的話不知道實(shí)用多少倍。二人邊走邊說，不多時就把粥場看了個七七八八，正要離開的時候，猛聽那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二人一驚訝，忙走過去看，卻見粥棚中間左著個三十幾歲的女人，一邊大哭一邊叫道：“你個天殺的田六，你個窩囊廢，你還能叫人嗎，閨女才多大呀，你竟要把她賣給人販子？你就不怕祖宗怪罪嗎？”

　　弘歷他們連忙趕出來看時，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把一個女孩子挾在腰間從五通廟里出來。那女孩子看著也就是十二三歲，正哭著鬧著地在掙扎。她的身后，還有個婦女在追趕著：“把我的孩子放下！你這個沒囊氣又不要臉的男人啊……”

　　那男人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回頭就對這追趕的女人一個大耳光：“賤人，我叫你攆！告訴你，我只要不寫休書，你就永遠(yuǎn)是我們田家的人！”

　　那女人哭得更厲害了：“你這個死不了的田六呀，我日死你八代，你怎么一點(diǎn)良心都沒有呢！”突然，她看見弘歷等一行人正向這邊走過來，便撲身跪倒在弘歷面前哭訴道：“老爺，你行行好，別讓他這挨千刀的賣了我閨女呀！這孩子才十三歲，她怎么能去接客，怎么能去侍候人呢？那個春香樓能是女孩子們?nèi)サ牡胤絾?？?

　　此時，那被父親抓住的女孩子也掙脫出身來撲到母親懷抱里，和弟弟妹妹們一家四口抱頭痛哭。

　　注1:馬扎兒是老北京的一種低矮的普通百姓家用的小凳子，通常用四角木頭條和布條做成，攜帶方便，而且不算兇器，屬于居家生活打架斗毆必備產(chǎn)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