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梟宋作者:曾經(jīng)淡然時間:2020-12-17 18:02:54
天臺山位兩浙東路,地處明州、紹興、金華、溫州交接地帶,素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享譽海內外。
天臺的景點也各有特色,可概括為古、清、奇、幽四個字。赤城棲霞、雙澗回瀾、華頂秀色、瓊臺月夜等被稱為天臺八景。山系天然成趣,別具一格、各擅其勝,美不勝收。景致以石梁飛瀑、華頂歸云為最。
東晉文學家孫綽在擲地有聲的《天臺山賦》中描繪道:“天臺山者,蓋山岳之神秀者也”,“窮山海之瑰富,盡人神之壯麗矣”。詩仙李白也曾高吟“龍樓鳳闕不肯住,飛騰直欲天臺去”的向往之情,并在天臺山結廬而居,還留有太白讀書堂的舊址。
夏日的天**具特色,景致美不勝收。
父子三人也無心這美輪美奐的奇景,當三人出現(xiàn)桐柏嶺,已經(jīng)是接近午時。
錢裴正在習練書法,三人見過禮,落座,蘇覃立刻說明來意。
嘆息一聲,錢裴開始為難,那可是當朝宰執(zhí)賈似道,他手中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幅字帖??蛇@幅字帖是錢裴的心頭肉,錢裴有祖上傳下來的北宋四大書法家之一蔡襄的行書字帖,但這幅字帖在自己手里失去,錢裴真的不愿意。
父子三人也明白錢裴的難處,這時蘇曉站起身躬身一禮:“師公不用作難,可以想想哪里有名家之作,伯父與家父可以金銀換取。”
“賈師憲一代鑒賞名家,普通之作哪里入得了他之眼?”
這是文人時代,名家之作都被視若珍寶,就是家中有這樣的藏品也輕易不會讓人賞玩,何況賣掉。賈似道在這時間段可不時奸臣,在宋人眼中,他只是一個有些“不務正業(yè)”的權相而已。而在文人眼中,賈似道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一代收藏大家,尤其是書法收藏方面的造詣,讓人不得不欽佩。
父子三人沉聲不語,錢裴則是仔細回想,在哪里可以去尋找合適的名家之作。
就在這時,一名童子跑到門前:“太翁,桐柏宮主持玄曄真人來訪?!?
“有請,有請,快快有請!”錢裴立刻露出笑顏:“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夫想起來了,桐柏宮北山道人前一時段得到王右軍《蘭亭》拓本,疑似《定武蘭亭序》真跡,未曾賞玩,正好取來一觀。”
父子三人明白了,這是讓自己購買這疑似《定武蘭亭序》真跡,錢裴負責把關。
......
兩千貫是一筆不小得財富,但對于宋代收入相對較高的讀書人階層來說,還可以承受。
《蘭亭》拓本是讀書人趨之若鶩的存在,也是神話的存在。真?zhèn)尾槐卦僬f,這是一個半賣半送的價格,錢裴和桐柏宮主持玄曄真人無疑在其中起到很關鍵的作用。
蘇曉這個“讀書人”是第一次見識到《蘭亭序》,和錢裴、桐柏宮主持玄曄真人,還有伯父蘇覃和父親蘇勍的百般欣賞把玩不同,對于他來說,“文化水準”有差距,被這個時代讀書人視如珍寶的拓本,對他而言不過是送出去的禮物而已。
日暮時分,蘇曉三人小心翼翼在幾名家人護送下回到家中,卻又是一個驚喜。
蘇桓竟然奇跡般回來了。
蘇曉能夠逃生無疑讓蘇桓緊張的情緒已放松下來,推蘇曉下水也是無奈之舉,沒有白白浪費他的苦心,也算是給蘇家有了一個交代。
蘇桓受傷了,他強壯的身體明顯弱了很多,盡管受了傷,可曾在海上做過水手的蘇桓當時還是憑借自己超強的泅水能力順水而下。隨后和蘇曉一樣,他被一艘漁船救起,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養(yǎng)傷,蘇桓千里跋涉蘇桓回到臺州。至于其他人,蘇桓也沒有消息,估計活下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蘇曉逃回來,隨從僅剩蘇桓是瞞不住的,蘇家再次面臨破財。
書童還好說,那是蘇家的奴仆,適當賠償即可。問題是四名效用,尤其是那名書官吏,穆先生是被指派給蘇曉的官方人員,無疑又是很大的麻煩。
此時的蘇曉已無暇顧及隨從的善后事宜,要趕緊去臨安處理丟失官憑的之事,賠償?shù)氖虑橹荒芰艚o家里人處理。事關重大,原本蘇勍想陪同蘇曉入京,蘇曉正好找到借口,讓蘇勍主持家中之事,由蘇曉的堂兄蘇淮隨他入京。
由于季風的原因,走水路去臨安也不過三天路程,蘇桓路上正好進行調養(yǎng),這次依舊同行。
自南宋于臨安為行在,為社會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和商業(yè)的繁榮創(chuàng)造了條件。人口的增多讓都市經(jīng)濟的繁榮,不僅超越前代,呈現(xiàn)出現(xiàn)代化的繁榮,而且絕對居世界最前列。
臨安城內手工作坊林立,生產(chǎn)各種日用商品,尤其是絲織業(yè)的織造技藝精良,能生產(chǎn)出許多精巧名貴的絲織品,在全世界享有盛名。因此,杭州商業(yè)達到頂峰,酒肆茶樓,藝場教坊,驛站邸店林立,各種交易甚盛,萬物所聚,應有盡有。對外貿易相當發(fā)達,有日本、高麗、波斯、大食等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與之有使節(jié)往來和貿易關系,朝廷還專設兩浙路市舶司以主其事。
可惜的是,兩浙路市舶司由于官員的官風不正和效率低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廢棄。
名義上廢棄,實際上,兩浙路市舶司還是存在的,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朝廷缺錢,也要和貢使往來,不過是換了一個名字而已。抽解執(zhí)事官仍舊存在,就是換了一個行在市舶務的名目由轉運司提督諸事。
順著繁華的杭州灣進入錢塘江,臨安正是小雨時節(jié)。
這是一個不需要盤查,也不需要在城門接受盤剝的自由時代,瀝瀝雨中,一行五人暢行無阻的進入臨安。
時間已經(jīng)不早,在蘇曉帶領下,五人找到一家還算干凈的邸店,簡單吃過晚飯,整個臨安城已燈光閃爍,絲竹聲錚錚入耳。
這是娛樂時間,大宋的城市是不夜之城。
宋給人沖擊最大的不是宋詞,那僅是繼唐詩以后新的詩歌式樣。真正令宋人興奮的是他們的城市生活,這是一種商業(yè)化城市生活,一種快活、享樂、放縱的農(nóng)耕文明的城市生活。
大宋最著名的是瓦市,宋人又稱瓦肆、瓦舍、瓦子,即都市文化娛樂消費市場。其建筑形態(tài)是簡易瓦房或由竹木席等材料搭建成的大棚,棚內有勾欄界定伎藝演出場地,最大的棚內可容數(shù)千人。經(jīng)常有藝人在勾欄內作場,同時還有飲食等服務,醫(yī)生、算命卜卦相士及各種江湖雜耍也活躍其中,可謂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文藝餐飲娛樂的大世界,對市民消費有超強的吸引力。
北宋京瓦伎藝的種類有小唱、嘌唱、雜劇、杖頭傀儡、懸絲傀儡、上索雜手伎、球杖踢弄、講史、小說、散樂、舞旋、小兒相撲、影戲、弄蟲蟻、諸宮調、商謎、合生、說渾話、雜劇、雜班、叫果子、裝神鬼等等文化產(chǎn)業(yè),不可勝數(shù)。都是迎合都市市民的藝術欣賞趣味的,但這種世俗的娛樂是違背儒家的傳統(tǒng)觀念的。宋人認為瓦市在最初形成之際,就是一些市民的“放蕩不羈之所”,也是年輕人的“流連破壞之地”。
這無疑是最自由,也是最放縱的時代,相比整個處在黑暗的世界其它諸國,這是屬于大宋的時代。
蘇曉喜歡這種自由,也需要這種自由。
在蘇桓陪伴下,蘇曉漫步于蒙蒙細雨中的臨安街頭。
蘇桓突然發(fā)現(xiàn)蘇曉變了,變得有些寡言,但同時,有一種莫名的嚴肅感。一次生死,那個溫和柔弱的書生蘇曉消失了,高瘦的身軀愈加挺拔,眼中充滿著一種自信,只是偶爾,蘇桓還可以在蘇曉的眼中看到一絲憂郁。
時間和生死的磨礪無疑會促進一個人成長,死里逃生的蘇曉無疑處在蛻變之中。蘇桓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在海上的第一次搏命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了行事果斷,知道了怎么去規(guī)避危險,知道了自保,更明白了團結和忠誠的重要性。
這個蘇曉如果真的完成蛻變,如果不再去泉州做什么提舉市舶,也許...能夠值得追隨一生。
本來蘇桓以為此次泉州之行很容易,可以為手下兄弟們謀一個正經(jīng)出路,他這才接受了宗族的邀請保護本宗的兄弟蘇曉赴任。誰承想出了這樣的事情。誰的家中沒有老小,陪同蘇曉去泉州已經(jīng)讓給他失去了四名手下,如果蘇曉真的能夠在泉州站穩(wěn)腳跟,這無疑是最理想的結果??上?,蘇桓現(xiàn)在明白過來,事情遠遠沒有那么簡單,蘇曉如果不改變初衷,恐怕最終的結局仍舊會是不歸之路。
“三郎...真的要再赴泉州?依我看,有相公這層關系,三郎還不如改任它地?!?
蘇曉扭過頭:“為何?”
蘇桓稍稍遲疑,隨后看看四周無人,他低聲道:“三郎難道不知,泉州兵馬都監(jiān)蒲壽庚此人雄霸泉州日久...這泉州提舉市舶存在很多變數(shù),不然...怎會有這次涉險?!?
“何解?”蘇曉問的極其簡單。
“三郎可知,以前提舉福建路市舶皆是三年一任,為何現(xiàn)在卻是連任?”
“可以理解,為了穩(wěn)固市舶司,這說明現(xiàn)任提舉市舶做得‘不錯’!能夠給朝廷提供財賦。”
蘇桓沒意識到蘇曉在說到不錯兩個字的時候口氣有些重,他繼續(xù)提出疑問:“那為何我等卻半路被劫殺?難道三郎看不出,那些人明明是官軍,若是??茉醺以谌轂硽⑷嗽截??何況我們還有官方身份,這可是殺頭重罪。而且...我們也沒有什么錢財可言,此次明顯是針對我們在殺人滅口,沿途的官驛肯定有對方的眼線,因此,泉州市舶司不簡單,很難......”
蘇曉微微一笑:“難道泉州就沒有了王法?還是不是朝廷屬地?有多難?”
“蒲家對海上影響很大,很多蕃商都受他們的影響,沒有了蒲壽庚,不要說泉州市舶司,就是廣南路市舶司恐也會受到很大沖擊。朝廷沒有了這兩路市舶司的財賦,如何抵抗北虜?因此,相公...也是無奈?!?
蘇曉突然昂起頭,他的眼中閃現(xiàn)出凌厲的光芒:“相公不敢殺...我敢殺,而且...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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