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水滸天行作者:牧野楓鳴時間:2020-12-17 18:05:17
彭、李二位將軍領(lǐng)命去后,其余眾將留在帥帳大營又商議了一陣,直至夜色已深,方才各自領(lǐng)命散去。然而,老將軍馮翼剛要轉(zhuǎn)身退下,趙元豐又一次忽然然把他叫住了。
眾將剛一離去,馮翼便湊了上來,小聲地問:“王爺,您還有何吩咐?”
“唉!”趙元豐仰著頭嘆了一口氣道:“老將軍,元豐心中有些不安呀!”
馮翼忙問:“王爺可是擔心彭、李二位將軍夜襲遼營之事?”
趙元豐道:“還是老將軍知我心意,此次夜襲無異于虎口拔牙,我真擔心出什么事……”
“王爺不用過于擔心,”馮翼勸道:“這次是彭、李二位將軍帶隊,此二人皆勇猛之將,又膽大心細,只要他們不戀戰(zhàn),想必不會出什么亂子?!?
“怕就怕彭將軍一把樸刀殺起性子來,不肯輕易退兵??!”趙元豐終于道出了心中憂慮。
馮翼笑道:“王爺只管放心,彭將軍盡管性子急躁了一些,但奉命行事卻從不馬虎,真乃難得的一員虎將??!”
“唉——”趙元豐又是一聲長嘆:“這個我也清楚,怕就怕他一時失了性子,什么也不管了……”
“王爺,”這時,馮翼連忙提議道:“要是您還不放心,等他們子時出發(fā)前,末將再去叮囑一二?”
“如此甚好,那便有勞將軍了!”趙元豐愁眉得展,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是末將份內(nèi)之事,王爺不必如此?!瘪T翼忙抱拳道:
“應(yīng)當!應(yīng)當!”趙元豐連忙鞠躬拜道:“老將軍曾跟隨家父征戰(zhàn)四方,也就是元豐的先輩——元豐年紀尚輕,設(shè)計謀事往往不甚周全,以后還請老將軍多多指點!”
“王爺,您折煞老朽了!”忽然間,馮翼雙腿跪下了,一時間老淚縱橫:“想當年要不是您父親德昭太子提拔,末將也不會有今日,只可恨趙光義那狗賊不念兄弟手足之情,竟下毒謀害了太祖皇上。更可惡的是,他坐上龍椅竟然還不滿足,反而肆無忌憚,太子爺也被他害死了,還連帶那么多家眷、護衛(wèi)、仆役一同被殺……上千個人啊,一夜之間全都死了,趙光義太狠心了……”
趙元豐的雙眼禁不住也濕潤了,他抹了一把眼淚,趕忙扶著馮翼到一邊坐下。又抹了抹淚水,他才慢慢說道:“老將軍,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先皇雖有諸多過錯,但畢竟也是我趙家的子孫,他舊傷復(fù)發(fā)、暴病而亡,也算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了——都是些陳年舊賬了,就讓它過去吧!”
馮翼哭訴著道:“王爺仁心仁德,寬宏大量,要是您做了我大宋的皇上,那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就有盼頭了……”
“老將軍,此言不可呀!”趙元豐趕忙打斷馮翼的話道:“原本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倘若元豐兵馬一動,勢必引起我大宋驚天之亂,也給遼人以可趁之機,那將國無寧日、兵禍連連,老百姓也就遭殃了——個人私仇和國家大義相比,孰重孰輕,元豐心里還是有掂量的!”
馮翼伸手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急忙責罵自己道:“都怪末將一時胡涂,沒能想到王爺有如此胸襟、如此仁德,老朽真是糊涂了……”
趙元豐急道:“老將軍,您千萬別這么說!”
“不,王爺!”馮翼滿臉隱憂,禁不住連連嘆了兩口氣道:“話雖如此,但老朽還是很擔心啊……”
趙元豐問:“老將軍何事?lián)??——不妨直言!?
馮翼慌忙站了起來,他稍稍捋了一下已漸花白的胡須,忙又雙手抱拳鞠了一躬道:“王爺,您宅心仁厚,以江山社稷為重,以天下百姓為先,棄私仇而從大義,讓老朽佩服萬分!可是,怕就怕圣上聽信小人讒言,王爺?shù)拇罅x大德不被他看重,反而說您是在收買人心、意欲謀反——您可千萬要當心啊!”
趙元豐道:“老將軍,元豐也明白這些,但如今遼寇大兵壓境,如何退敵才是最最緊要之事,我想皇上也應(yīng)該知道輕重的……”
“但愿如此吧!”馮翼捋了捋須,禁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馮老將軍,”趙元豐趕忙拱手作揖道:“您征戰(zhàn)沙場多年,今番這遼人來勢兇猛,明日必陷苦戰(zhàn),您有沒有退敵的良策呀?”
“良策可不敢當??!”馮翼稍稍謙虛了一下,慌忙又道:“王爺,我軍借用地形優(yōu)勢,倒是可以抵擋一陣,但遼軍數(shù)倍于我,眼下又糧草不濟,這黎城終究是守不住的……”
趙元豐嘆道:“這個元豐心中也有數(shù),所以才沒將所有的兵馬調(diào)來此處,而是派了鄧嘯天將軍駐守真定府,目的就是為了以防不測呀!”
“盡管如此,”馮翼道:“但敵我雙方實力仍是懸殊太大,長此下去,后果真的不敢設(shè)想啊!”
“要不是前日圣上連番下旨催促,從我部抽調(diào)四萬人馬前往湖南、湖北鎮(zhèn)壓刁民暴亂,我還有把握跟遼人決一死戰(zhàn)!可是、可是——”突然之間,趙元豐感覺自己無語了。
“王爺,事已如此,不必再多想了。”馮翼急忙安慰道:“明日遼軍必將大舉來攻,如何應(yīng)戰(zhàn),才是當務(wù)之急??!”
“我要給圣上再次奏本,請陛下速速發(fā)兵來援!”忽然,趙元豐一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只聽得“咔嚓”一聲,桌子便散架了,立即斷成了一堆廢木料。
帳外的兵士聽到響聲,還以為有刺客偷襲王爺,慌忙叫著喊著沖進了大帳。然而,一見只是桌子在王爺掌下散了架,他們很快便靜了下來。見此狀,趙元豐立馬揮了揮手,示意兵士們退出了營帳。然而,剛過了一下,他忙又高聲喊道:“主簿,快快準備筆墨,本王要發(fā)書汴京,求圣上立即發(fā)兵馳援!”
主簿張之杭站在營帳之外,聽到王爺?shù)膯韭?,不敢遲延,立即跌跌撞撞沖了進來。但恰在這個時候,馮翼突然間又跪下了,他急著喊道:“王爺,你要三思?。 ?
“老將軍,您這是為何?”趙元豐慌忙扶起馮翼:“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元豐自當聽從!”
“王爺,”馮翼急道:“您已經(jīng)連番發(fā)了三道求援奏章,要是圣上恩準了,恐怕此刻援軍早就到了……”
“可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點消息???”趙元豐滿臉都是陰云。
“王爺,您先別著急,事緩則圓?。 瘪T翼勸道。
“可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們不能再等了……”趙元豐痛苦地閉了一下眼睛。
“您再等一等,興許朝廷已經(jīng)發(fā)兵了!”一時激動,馮翼一把抓住了趙元豐的手,淚涕漣漣道:“王爺,你要是再奏本催促,只怕圣上更加猜疑記恨,很可能招致殺身之禍呀!”
拍了拍馮翼的肩膀,趙元豐緊緊咬了咬嘴唇,隨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道:“老將軍,元豐已顧不得那么多了,即便是死路一條我也要奏本,企盼圣上早日發(fā)兵來援,要不然真定府告破,遼人的鐵蹄南下,那我中原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王爺——”馮翼再一次哭著喊道。
“老將軍,您別說了,比起千千萬萬的百姓,元豐一人的生死何其輕也!”甩手又拍了拍馮翼的肩膀,趙元豐禁不住又閉上了雙眼。很快,他便睜開了眼睛,見張之杭重新擺好了桌椅,又筆墨紙硯和奏本也都放好了,他便快步走了過去,立即重重地坐下了。
神思片刻,趙元豐提筆蘸了蘸墨汁,快速寫起了奏本。不多時,奏本便擬好了,他又取出北賢王金印押上了。稍稍平復(fù)了一下氣息,他忙又吩咐主簿道:“你趕緊把偏將軍魏云杰給我找來!”
“是!”張之杭應(yīng)了一聲,急忙退出了大帳。
“王爺,您找魏將軍所為何事?”馮翼小聲地問,他心中甚是疑問,因為他知道偏將軍魏云杰深得北賢王的賞識與器重,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王爺故交之子,更因為他是少年英雄,武藝了得。每逢遇到危機時刻,北賢王總會讓魏云杰去執(zhí)行一些特別任務(wù),他也常常斬獲無數(shù),讓人驚喜不已?!半y道王爺要讓云杰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馮翼心中禁不住犯疑了。
起身轉(zhuǎn)下桌臺,趙元豐兩眉緊緊蹙著,他舒嘆了一口氣便道:“此前我發(fā)了三道求援奏本,也不知道圣上看到?jīng)]有,這次我想讓云杰替我親自跑一趟,把奏章直接呈給圣上……”
“這事恐有不妥啊!”馮翼搖了搖頭道:“邊關(guān)奏章一向都是先送到兵部,再轉(zhuǎn)呈皇上,如果冒冒失失直接呈送皇上,豈不讓兵部那些大員們難看么?——日后他們定會以此大做文章的!再說了,魏將軍只是一個邊關(guān)小將,他如何進得了大內(nèi)皇宮呀?”
“至于得罪不得罪那些兵部大員,本王倒是不怕,只是大內(nèi)皇宮戒備森嚴、守衛(wèi)重重,想要進去確實是不易啊……”趙元豐一時有些犯難了。
“是呀,沒有皇上的召見,任何人是不得隨意進出宮門的!”馮翼也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突然,趙元豐從腰間摸出一塊金牌令箭,興奮地嚷叫道:“本王有這個,先皇賜我這塊金牌令箭說是‘見之如朕親臨’,我想是時候讓它發(fā)揮作用了——我讓云杰帶上這個,一路上可以暢通無阻,還可以直接進宮面圣!”
“王爺,不可呀!”馮翼趕忙勸阻:“金牌令箭乃是先皇御賜,關(guān)鍵時刻能保得住您的身家性命,萬萬不可隨便離身!”
“老將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本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趙元豐話說到此間,一個身穿著金甲戰(zhàn)袍的年輕將軍忽然閃進大帳來了。此人俊朗不凡,雖面相十分清秀、白凈,但卻不乏幾分豪氣干云,他背手一甩戰(zhàn)袍,立即單腿跪在了趙元豐面前,施禮抱拳道:“王爺,末將魏云杰特來領(lǐng)命!”
“云杰啊,來、來、來,快快起來!”趙元豐慌忙扶起了魏云杰,他看著這小子英氣勃勃的模樣,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笑容。
魏云杰快言快語,剛一起身,便直接問道:“王爺,您讓張主簿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好小子啊,還是這么直來直去的,本王就喜歡你這個性子!”趙元豐笑了笑,伸手便在魏云杰結(jié)實的胸膛上打了一拳。然而,他的神情很快就嚴肅起來,慢慢地說道:“眼下正有一件關(guān)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托付別人我都放心不下,所以就把你叫來了……”
“王爺,您就直說吧!”魏云杰道:“——到底是什么大事?”
“我這里有一個奏本,你連夜出發(fā),無論如何也得趕在明日天黑前送達汴京,直接面呈圣上!”說著話,趙元豐便從桌上拿起奏本,遞到了魏云杰手上,又道:“眼下戰(zhàn)事正緊,軍中兵馬糧草不濟,你務(wù)必求得皇上派兵火速馳援,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王爺——”魏云杰臉上立即露出了難色:“這回您可是為難末將了,皇宮戒備森嚴,末將即便是到了汴京,恐怕也進不去呀!”
“這個你放心,你拿著本王的金牌令箭去,沒人敢阻擋于你!”趙元豐笑道。
“這、這……”魏云杰還沒來得及說話,趙元豐已經(jīng)把金牌令箭塞到他的手上,緊緊抓著他的手,趙元豐忙又囑咐道:“好好拿著,路上務(wù)必小心??!”
嘴角微微一撇,魏云杰終究沒能說出話來,他慌忙把奏本和金牌令箭貼身塞進懷里。這時,馮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連連囑咐道:“魏將軍,我中原百姓的生死存亡全系你一身了,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很重,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老將軍請放心,末將誓死完成任務(wù)!”魏云杰鄭重應(yīng)道。
趙元豐也伸手拍了魏云杰一把,微笑著道:“那你即刻啟程,早去早回,一路順風(fēng)!”
“末將告辭!”向趙元豐拱了拱手,又向馮翼施了一禮,魏云杰甩手一打戰(zhàn)袍,便大踏步走出了帥帳,腳步沉穩(wěn)有力……此時此刻,大帳之外,夜空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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