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城

　　“來兒今日若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一定踏平你這夜香樓！”一個一身華服的老人厲聲喝道，他聲若洪鐘，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威嚴(yán)感。

　　此時長安城夜香樓的這間裝飾華麗的屋內(nèi)有很多人，但是卻鴉雀無聲，每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老鴇兒更是嚇得渾身發(fā)抖。

　　長安夜香樓，一聽這名字是個人就能明白，這是青樓~是窯子！而且是長安城歷史悠久的窯子，多少達(dá)官貴人來到這里消遣，多少豪門富少來到這里一擲千金，彰顯自己的身份。

　　然而今日，氣氛卻有些不同，因為此時夜香樓屋內(nèi)屋外圍滿了一身勁裝的漢子。

　　屋內(nèi)滿臉怒氣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吏部尚書權(quán)傾朝野的司徒南，此人年前雖然告老還鄉(xiāng)回到老家長安城，但是門生遍及天下，朝中半數(shù)臣子盡出于他門下，仍然是個跺跺腳朝廷就要抖一抖的主。

　　司徒南為人正直，為官期間實施了很多惠民的政事，深得百姓的愛戴。年前他因病卸任歸田，都城洛陽百姓夾道揮淚送別數(shù)十里，不舍他的離去。

　　夜香樓乃是拈花惹草之地，換到平日，司徒南斷不會來到此地，且不說他家中妻妾成群，還有當(dāng)今天子賞賜的美姬，他本人也極重品行，認(rèn)為煙花巷乃是社會一大濁源。

　　他今天來到這夜香樓，實在是不得不來，因為他唯一的兒子司徒來今日在這夜香樓忽遭雷擊，一時倒斃，不知是生是死。司徒南仕途上順風(fēng)順?biāo)?，雖然妻妾成群，奈何年近半百仍然不見哪個妻妾有一點動靜，這不僅急壞了司徒南的老母親——天子御賜老壽星。

　　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在古代是尤為重要的，司徒南的老母親天天對司徒南左催右勸，司徒南更是焦急，奈何無論司徒南如何勤勞播種，總是顆粒無收。

　　說來也巧，就在司徒南五十五歲的時候，司徒南的正室劉氏去山上道觀許愿，歸來途中碰著一位道長，劉氏看他仙風(fēng)道骨，便將自己想要一個孩子的心事說了出來。

　　那道長聽說劉氏乃是司徒南的夫人，于是微微頷首道：“老爺夫人施仁天下，必有天佑，如若得子，應(yīng)為天意。”

　　劉氏聽的不解，想要再問個明白，卻發(fā)現(xiàn)那道長沒了蹤跡。但更巧的是，劉氏從道觀許愿回來不久便有了身孕，這不僅喜壞了司徒南和他的老母親，劉氏次年便誕下一個大胖兒子。

　　可惜劉氏卻因產(chǎn)后大出血撒手人寰，留下了襁褓中的孩子便離開了人世。劉氏賢惠而明大理，家中瑣事被她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司徒南與劉氏更是夫妻幾十載，伉儷情深。

　　劉氏的離去，讓司徒南很受打擊，因此他對劉氏留下的這個兒子很是溺愛，況且這又是他司徒家唯一的繼承者，司徒南的老母親更是對這個大胖兒子愛不釋手，要什么給什么，從不逆了孩子的愿，唯恐有人把孩子搶了去。

　　司徒南聽過劉氏給自己說過的那個仙風(fēng)道骨的道長的故事，覺得老年得子實是上天所憐，賜下嬌兒，所以給孩子取名為司徒來。

　　司徒南由于忙于政事，平日對司徒來疏于管教，家中的人除了司徒南又沒人能夠管的了他，況且又有司徒南老母親的護(hù)駕，平日家中的人巴結(jié)這個少爺還來不及，更別說去說訓(xùn)他了，所以司徒來自小在洛陽城內(nèi)惹是生非，礙于司徒南的面子，也沒有人敢招惹于他，只得忍下去了。

　　司徒南由于年老體弱，加上疾病纏身，數(shù)次上奏天子，終于在第四次的時候被恩準(zhǔn)回鄉(xiāng)養(yǎng)老。

　　司徒南臨行前當(dāng)今天子賞賜綾羅綢緞，珠寶無數(shù)，并且親自派遣官員為其餞行。在司徒南離去后，天子上朝唏噓哀嘆自己失去左膀右臂，稱司徒南不夠義氣自己撇手而去，留下他這孤家寡人，當(dāng)然這些司徒南都不得而知了。

　　回到長安老家養(yǎng)老的司徒南沒有了公務(wù)纏身，閑暇時間也多了起來，他也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兒子司徒來身上，但是由于這么多年疏于管教和家中人的溺愛，司徒來的表現(xiàn)讓司徒南很是生氣，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兒子不僅不學(xué)無術(shù)，不讀詩書，還總是惹是生非，今天打傷了李家的公子，明天又調(diào)戲了張家的小姐。

　　司徒南不僅氣從心生，就要將這個不孝子捆上板凳嚴(yán)加拷打的時候，司徒南的老母親站了出來：你要打人是嗎？你先打死我吧！他娘死得早，這孩子沒個人疼了，讓我這老不死的跟他一起去見他娘好了。

　　司徒南不由的呆了，別人他能管，可是自己的這個老母親他可是言聽計從，百善孝為先，他不由的趕緊過去攙住年過八旬的老母道：母親，您，您這是做什么，孩兒不打就是了，唉！說完瞪了一眼司徒來扶著老母親走開了，留下了偷樂的司徒來。

　　這下更沒人能管得了這個小霸王了，有了老奶奶的照顧，變本加厲了，不僅惹是生非，而且還逛起了窯子，要說這才十歲的小孩啊，放在今天還沒小學(xué)畢業(yè)呢，但是那是古代啊，十五歲有的就當(dāng)father了，況且司徒來還是司徒南的公子，沒人敢去管他，任由他去。

　　這不今日司徒來來到這夜香樓，非要讓夜香樓的花魁林倩兒為自己獻(xiàn)唱，老鴇兒可不敢拂了他的意，這人他惹不起啊，長安城的小霸王司徒來，誰能管得了?

　　只得叫林倩兒來獻(xiàn)唱，這林倩兒在這長安城也算是一個名人了，打個比方吧，她的名氣，不比當(dāng)時**火時柏芝的名氣小。（真可謂：比肩***，賽過***~）

　　林倩兒年方十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三個月前她開始在這夜香樓登臺獻(xiàn)唱，短時間遍名滿長安，富家公子爭相捧場，只為博佳人一笑（我看是一夜），林倩兒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她雖然身在夜香樓，但是卻打出了一個名聲：賣藝不賣身！這不僅讓不少人望洋興嘆：這是干嘛啊，做婊子還給自己立牌坊。

　　有人問了，何不霸王硬上弓？此計雖然有些愚笨，但是不失為一計。唉，古人的智商比咱們不低，這計人家早就想到了，只可惜霸王之上還有一個小霸王，現(xiàn)在長安城的人無人不曉，花魁林倩兒被小霸王司徒來看上了，誰想霸王硬上弓，先把司徒來上了再說吧，于是乎，眾人只能嗟呼哀哉：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司徒來今日在這夜香樓聽曲，誰知晴空一道閃電直直劈向他聽曲這房間，而且不偏不正，直直的劈在了他的腦門上，那可是幾千萬伏的高壓啊，司徒來頓時發(fā)絲倒立，雙目圓睜，兩耳冒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這下可嚇壞了唱曲的林倩兒，這司徒公子是什么人她可清楚，連夜香樓的老板都要忌憚三分，今日若死在了她的房內(nèi)，縱使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她趕忙大叫：“來人啊，司徒公子出事了，快來人啊。”

　　老鴇兒和一干人等趕忙沖進(jìn)了屋內(nèi)，看到屋內(nèi)的情景，老鴇兒不由得嚇破了膽。這還了得？司徒來死在了自己的夜香樓，說他是雷劈死的誰信呢，就算有人信，那司徒大人又豈能善罷甘休。司徒來的身體躺在那里，雙目圓睜，沒有一個人敢去靠近，老鴇兒擔(dān)心動了尸體更加沒有人相信司徒來是被雷劈死的，所以只好派人去請城中的名醫(yī)，一干人在那里干等。

　　此時早已經(jīng)有人來到了司徒府送信。

　　“什么？少爺在夜香樓突遭雷擊，生死未卜？”司徒南正在客廳會客，忽聽家丁來報，不由得怒上眉梢道：“好個夜香樓，竟然把注意打到我司徒家來了，快去叫管家召集人手隨我去夜香樓?！?

　　那家丁趕忙道：“是，老爺。”家丁剛要出去又被司徒南叫了回來：“此時萬不可讓老夫人知道。”

　　家丁趕忙道：“知道了，老爺?！?

　　司徒南看看客廳的長安知府劉安道：“老夫不能陪劉大人了，逆子不孝，惹事生非。”

　　司徒南這是下了逐客令了，那劉安乃是官場老手，怎能不知司徒南的意思，不久前被調(diào)到這長安當(dāng)知府，今日來拜訪司徒南也是為了日后升官進(jìn)爵，剛才家丁來報他也聽到了，趕忙道：“老大人只管前去，公子年少，實有可原，下官回府召集差役隨后就到?！?

　　司徒南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現(xiàn)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了，自己的單根獨苗生死未卜，他怎么能安下心來啊。

　　別看平日司徒南對兒子嚴(yán)厲訓(xùn)斥，但那是恨鐵不成鋼，自己教訓(xùn)可以，別人想要動他，先得問問自己同意不同意。

　　猛然聽到司徒來生死未卜的消息，讓司徒南不由得覺得愧對亡妻劉氏，他不僅想起劉氏死前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老爺，我不行了，我....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啊，我...我求老爺不要讓他受到別人的...欺負(fù)，因為他沒有...沒有娘親疼他了....。”想起往事，再想想生死未卜的兒子，司徒南怒上眉梢，他對管家葉云說道：“所有人隨我趕往夜香樓?！?

　　很快，百數(shù)十人到達(dá)了夜香樓，司徒南徑直來到了司徒來聽曲的房間，看到倒在地上的司徒來，便發(fā)生了開始那一幕。

　　此時長安知府劉安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旁邊，不僅暗道自己倒霉，剛來長安就攤上這么個破事，他這個知府在別人面前打打官腔還可以，但是司徒南是什么人他清楚，所以也不敢多嘴，只等司徒南開口說話拿人，自己便可大顯身手了。

　　要說這司徒家的公子死在自己的管轄地內(nèi)，自己或多或少也脫不了干系啊，如今他只盼望司徒南能夠不懲戒自己就行了，至于這夜香樓他是遮不住了，他也不敢遮。

　　司徒南看著躺在地上雙耳冒血的兒子，不由得老淚縱橫，管家葉云看到老爺這個樣子，知道司徒南是由于痛失愛子，一下情緒激動難以抑制，趕忙對知府劉安耳語了幾句，只聽劉安道：“林倩兒留下，一干人等先出去候命。”

　　隨著劉安的命令，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最后是葉云出來并且把門給帶上了，他知道司徒南肯定有話要問林倩兒。

　　林倩兒此時早已嚇的小臉煞白，兩個大眼睛也哭的紅腫紅腫的，這司徒公子雖然平日不修德行，胸?zé)o點墨，但是對自己卻是千般萬般好，而且還不讓別人欺負(fù)自己。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司徒南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道：“我來問你，來兒死前你可是一直在他身邊，他真是被雷所擊嗎？”司徒南久居高位，聲音有種自然而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林倩兒聽得司徒南厲喝，嚇得渾身哆嗦道：“回稟...回稟老爺，少爺確實是被雷擊死的?！?

　　“哈哈，哈哈哈，雷擊死的？一派胡言，老夫勸你還是如實招來，只要你說出主謀之人，老夫保你無事?！彼就侥弦徽鹄湫Φ?。

　　司徒南的冷笑可嚇壞了林倩兒，她本來就膽戰(zhàn)心驚，現(xiàn)在聽了司徒南的話，那是懷疑有人謀殺了司徒來，不由的雙膝撲通跪倒在地，哭泣道：“老爺明鑒啊，公子他，公子他確實是遭雷擊啊，您，您就是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謀害公子啊，嗚嗚嗚....?！?

　　就在這時，司徒南猛然感到懷中的司徒來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誰知司徒來圓睜的著眼睛看著自己，并且不停的打轉(zhuǎn)，忽然他掙脫了司徒南的手站了起來，摸到從耳朵里流出來的血后說了句：“我靠，怎么流血了。”

　　司徒南看著站起的兒子說的話不倫不類，還以為兒子被嚇傻了，趕忙道：“逆子，快說說你這是怎么了?”看到司徒來活了過來，林倩兒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可以平安無事了，驚的是自己明明看著他被雷擊死去了，怎么又活過來了。

　　醒過來的司徒來驚奇的看著周圍的事物，仿佛對一切都那么陌生，當(dāng)他聽到司徒南的話時，看著司徒南不解的道：“逆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司徒南不由的要氣結(jié)了，這下好，人是活過來了，可是卻瘋了。不由的說道：“來兒莫怕，為父來了，沒有人能夠欺負(fù)你了，快跟為父說說，是何人將你所害?！?

　　“何人將我所害？”司徒來驚訝的重復(fù)道，然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倩兒心想：這妞真正點啊。

　　又看著司徒南道：“沒人害我啊，我醒來就在這啊，怎么會有人害我呢。”聽了司徒來的話，司徒南對林倩兒的話有些相信了，他沒有再問，他以為是司徒來由于驟然受到驚嚇導(dǎo)致神經(jīng)錯亂，所以說些胡話，于是他向門外喊道：“你們都進(jìn)來吧，沒有事了，來兒他沒有死?！?

　　葉云離門口最近，聽到司徒南的召喚，便帶領(lǐng)一干人走了進(jìn)去，看到站著沒事似的司徒來，眾人不禁驚訝，尤其是那些剛才看到司徒來雙耳汩汩冒血的人，此時司徒來的雙耳雖已經(jīng)不再流血，但仍有斑斑血跡。司徒南看著進(jìn)來的一干人等說道：“來兒既然醒了，此事也就到此為止，多有打擾，還望老板見諒?！?

　　司徒南都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老鴇兒趕忙沖上前來賠笑道：“老大人大人大量，今日公子之事，實屬意外，讓老大人受驚了?！彼就侥衔⑽㈩h首，又看了看滿臉血跡的司徒來,轉(zhuǎn)頭對管家葉云說道：“將少爺帶回府去?！闭f完便拂袖而去。

　　司徒來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林倩兒說道：“這位姑娘也快起來，天涼地冷，別凍壞了身子?！彼就絹淼脑挷粌H讓林倩兒吃了一驚，更讓管家葉云吃了一驚，這個小少爺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知禮了。

　　這要換在平時，自己無緣無故暈死，這小少爺恐怕早就已經(jīng)暴跳如雷了，葉云內(nèi)心驚訝，但是也不敢多問，只是林倩兒卻忍不住，慢慢的站起身，眼睛里充滿了好奇的神色看著司徒來道：“謝謝公子開恩，公子當(dāng)真無事了？”

　　司徒來也不管林倩兒一臉驚訝，幽幽道：“沒事了，沒事了，對了，你qq多少？?！绷仲粌耗抗饴冻隽藰O度的驚訝道：“公子說什么，奴婢沒有聽清楚。”

　　此時看見司徒來充滿好奇的看著自己，不由得芳心一顫：這位司徒公子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這時旁邊的管家葉云輕咳一聲道：“少爺，咱們該回府了，老夫人會掛念的?！?

　　司徒來聽了葉云的話眼睛滴溜溜直轉(zhuǎn)，然后輕輕的說道：“好吧，咱們走?！闭f完幽幽的看了林倩兒一眼，便隨葉云走了出去，司徒來的一瞥讓林倩兒嬌軀一震。

　　走出房間的司徒來忽然拉住葉云道：“你能幫我借來筆和紙嗎？”葉云不知這小少爺?shù)降紫敫墒裁?，也不敢多問，趕忙向老鴇兒要來了紙和筆，司徒來提筆在紙上寫道：《贈佳人》

　　多情卻似總無情，

　　惟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別，

　　替人垂淚到天明。

　　寫完將筆一扔，然后看著老鴇兒道：“將此詩送與屋內(nèi)的倩兒姑娘?！闭f完便沖葉云點了點頭，那意思是咱們可以走了。

　　這里雖然是青樓妓館，但是這里的人都懂得些詩詞歌賦，以此來迎合那些附庸風(fēng)雅的客人，老鴇兒看到司徒來寫出此詩，一臉驚訝之情溢于言表，葉云此時也是一臉的驚訝，誰人不知道，司徒家的小公子不學(xué)無術(shù)，胸?zé)o點墨，但是今天看來傳言未必是真啊。

　　這等詩情出自一個十歲的孩子手中，怎么能不讓人吃驚。良久，才有人帶頭喊道：“好，好，真是絕妙的好詩啊，司徒公子好俊的文采啊?！边@時一片喝彩聲響起，司徒來眼神里閃過一絲詭異，看著呆呆站在那里一臉驚訝的葉云，不禁道：“你不是說要回府嗎？走啊哥們！”

　　葉云又是一臉驚訝，趕緊正了正神道：“哦，哦，少爺說的是，我們走?！彼就絹硪膊还苤車窨垂治锼频难凵?，徑直跟著葉云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