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亂（上）

　　兩天沒看到楚菡回來了，而宮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月兒也察覺到了這份帶著異常氣息的空氣。

　　雖然仍勤勤懇懇地打理著翔坤殿的事務(wù)，但心卻飛出了翔坤殿，想知道這異常的氣氛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為什么不回來?？上С障逻^命令，她不能離開翔坤殿。

　　也懷疑過是他留宿在了別的女兒那兒，一想到這，心里就象被貓抓一樣難受，坐立不安，更有著她無法明白的酸楚。

　　但是又有種直覺認(rèn)為他不是因?yàn)槊詰倥粴w。

　　握著掃帚掃著地上的塵埃，眼睛卻一直望著空洞的門口。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向翔坤殿走來，連月兒自己都不知道的歡悅在嘴角漾開。巴巴地盼著來人快些邁進(jìn)院落。

　　在看到有人邁進(jìn)翔坤殿時(shí)的一瞬間，激動得幾乎想迎上去，然當(dāng)看清來人時(shí)，嘴角的笑意在失望中慢慢收斂。埋低頭，看著掃帚的劃動。

　　“你在等人？”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

　　月兒向他微微額頭，施了個(gè)禮，便拖著掃帚要離開。

　　“月兒，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月兒停下，回身，掃了眼眼中聚著期盼的孤君，淡淡點(diǎn)頭，“奴婢記得是孤君公子?！?

　　“我不是說的這個(gè)，你好好看看我，真的記不起嗎？”

　　月兒再次抬起頭，仔細(xì)打量孤君，眉宇間隱約有些相熟，但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孤群將她的迷惑看在眼中，小心提示，“你小時(shí)候，有一次爬樹摘果子，發(fā)現(xiàn)了藏在樹上的我…….”

　　月兒思緒慢慢飄遠(yuǎn)，過了良久，總算將回憶定在了十歲那年。

　　記得那年宮中出現(xiàn)了一件大事，父親又打了個(gè)大勝仗，占領(lǐng)了楚國一個(gè)城池，捕獲了敵方將領(lǐng)，那將領(lǐng)據(jù)說是當(dāng)年楚王的親弟弟。

　　更意外的在獎(jiǎng)?lì)I(lǐng)的軍營中救回了失蹤了十四年的同父異母的一個(gè)妹妹婉玲公主，與婉玲公主一同回來的，還有她十四歲的兒子。

　　然就在敵軍將領(lǐng)被砍頭示眾的同時(shí)，婉玲公主居然自殺，留下一頁血書，說不想夫君一個(gè)人在黃泉路上孤單寂寞，求宣王善侍她的兒子。

　　宣王為婉玲shi身于敵將，還為其自殺殉葬感到可恥，下令捉拿婉玲的兒子。

　　那個(gè)十四歲的小男孩就藏身在月兒院中的樹上，被月兒上樹摘果時(shí)撞了個(gè)正著。

　　月兒同情他沒了父母，把他扮成丫頭，偷偷送出宣國。

　　想到這兒，月兒猛然抬起頭，盯住孤君，難道他就是那個(gè)小男孩？

　　“我就是被你男扮女裝送出宣國的男孩…….沒有你，我活不到現(xiàn)在。”孤君看著月兒，當(dāng)年的小姑娘已經(jīng)出落成人間絕色，光是這么看著，已是砰然心動。

　　“原來你逃回了楚國?！痹聝河致裣骂^，這些都是往事了，已經(jīng)不重要。

　　“我那時(shí)無處可去?！惫戮肫鹜拢彩切南缕嗳??！爸挥型侗剂宋业奶眯?。”

　　“你堂兄？”

　　“嗯，就是楚菡。”

　　月兒極快地看了看他，原來他們是堂兄弟。

　　“不過那時(shí)因?yàn)槲腋赣H被宣王斬首，而我母親是宣國公主，所以他們排斥于我。那日子苦不堪言，比我大兩歲的楚菡卻是眾星捧月般長大。”不堪回憶的往事，令他好看的眸子黯了黯。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月兒警惕地審視著他，難道他跑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些？他是楚菡的兄弟，那么不是該與自己敵對嗎？

　　“月兒，你不該這樣看我，我母親是宣國的人，我有一半的血統(tǒng)是宣國的，我們不是敵人?！惫戮o靜凝視著她，“而且是你救了我，我對你感恩不盡，只求報(bào)答不及，又怎么會傷害你？”

　　月兒垂下眼瞼，到楚國后，看到的都是冰冷的面孔，除了權(quán)貴對她十分溫和，別的人見到她都如見仇人，又何曾有人結(jié)她這樣和顏以色。

　　但這又能如何，她只是楚菡的一個(gè)囚奴。

　　“月兒，不忍心看你在這兒受苦?！蹦谴卧谙呺x開后，他聽說了她被雅夫人鞭撻之事。

　　“我不苦，只要城民過得好，我不苦?！痹聝何⑽⒖嘈Α?

　　“月兒，你是好姑娘，我會助你離開，脫離楚菡的囚困。”孤君上前一步握住她的緊緊握著掃帚的手。

　　月兒猛然驚醒，忙掙脫他的手，手中的掃帚倒在了地上。忙彎腰去拾，又正好握到他正同樣在拾掃帚的手，慌亂縮了回來，“對不起?！?

　　孤君反握住她的手，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月兒，我一直在等待再見你的一天?！?

　　月兒越加慌亂地抽出手，轉(zhuǎn)身回跑，她不想與楚家任何一個(gè)人扯上關(guān)系。

　　“楚菡后天就要帶軍出征了，這是你離開的好機(jī)會?！惫戮谒砗蠼械?。

　　月兒停了下來，腦子里一片混亂，他要出征了？那天她裝睡，聽他說過，那不是誰都玩得起的游戲，強(qiáng)者存，敗者亡…….敗者亡…….萬一他敗…….

　　“他這幾天都在軍中編排軍隊(duì)，后天便帶兵離城，他走后，我會安排好一切，帶你離開?！惫戮吩谒砗?，不舍地低叫?！霸聝海@是難得的機(jī)會。”

　　她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他，“我走了，他回來，且不為難你？”

　　“這你不必?fù)?dān)心，我自有安排?！惫戮碱^微揚(yáng)，早已是胸有成竹。

　　“他這次打的是哪兒？”不知為什么，想到他即將出征，又再踏上生死線，心卻不由自主的抽搐，陣陣的痛。

　　“是宣國的死忠襲擊了楚國邊境的一個(gè)城池?！?

　　宣國，月兒的心猛然又再抽緊…….他父親的剩余的軍士。

　　“如果我走了，在楚國管轄區(qū)的宣國城民…….”月兒搖搖頭，不能將自己的私欲建在城民們的殺戮之上。

　　“城民不會有事，相信我，你離開了楚菡，才能招集宣國剩余的將士重建你的家園?！?

　　“你想做什么？”月兒驚覺，此事絕不簡單。

　　“月兒，我不忍心我母親的城民飽受楚國城民的欺侮。”

　　“可是你父親明明就是楚國人。”

　　“所以我也不會容忍楚國人的受到別人的欺侮?！?

　　月兒迷惑了，不知眼前這個(gè)人到底要做什么。

　　“月兒，你是個(gè)善良的姑娘，如果有一天，你能引導(dǎo)兩國，那將會是兩個(gè)國家城民的福氣。絕不會象楚菡這個(gè)暴君這般妄所欲為?！?

　　她沉默了，過了半晌，幽幽道：“你誤會了，我只是一個(gè)弱女子，實(shí)在無治國之力。我只想平平靜靜的渡過這一生。”

　　“好，我們不談這些，等你出去以后，我們再慢慢說?！彼纯刺焐?，已是不早，怕楚菡回來撞上，告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