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禮

　　王晉自怪病蘇醒后，便得了個“沉思”的毛病，不復(fù)往日少年人的飛揚跳脫，變得有些穩(wěn)重起來。

　　這樣的變化，對他有得有失，雖然性格心智比較同齡人成熟，遺憾的是，以后也可能很少再會有沖動激情的時候。

　　一直以來，王晉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沒有完全理解，那個“王云”靈魂中經(jīng)歷的很多奇妙事情他也無法明白，幸好世人迷信，想不通的情況下，他便把這番際遇歸于夢中得遇神仙指點，古人云：黃粱一夢，三生已過；有了這番自我安慰，王晉便沒有鉆牛角尖。

　　有這種灑脫，不能不歸結(jié)于和“王云”靈魂的融合，雖然他生性聰慧，但畢竟缺少閱歷和歷練，猶如一塊沒有經(jīng)過鍛造的粗糙玉石，仔細打磨后才終于變成精品。

　　從這方面來說，繼承了“王云”雖然沒有自主意識但卻擁有完整經(jīng)驗和記憶的靈魂后，也很難說現(xiàn)在的王晉還是原來的王晉，只能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思想層次來說，再無法分清他是王晉還是王云。

　　在這次對鄭老旦使用計謀的事情上，如果換成是以前的“王晉”，可能依著少年人愛憎分明的性子，必定會清高地不屑為之，而換成了現(xiàn)在全新的“他”，詭計用來全無負罪愧疚感覺，思考更多的卻是成敗得失。

　　牛刀小試，雖然不值一提，但此次事件對王晉的一生無疑影響深遠。成或敗，決定他擇取不同的價值觀。而最后的結(jié)果，注定了王晉要走向?qū)儆谒约旱娜松缆贰?

　　過了數(shù)日，鄭老旦親自上門來拜訪老哥哥王老屠，兩家正式商談婚約事宜。

　　··········

　　周朝的婚姻主要通過媒妁之言，一些女子在結(jié)婚前對自己的丈夫一無所知，這時候，結(jié)婚儀式得抓緊了，女子可以趕緊詢問男方的家庭背景、文化背景以及志趣等，這樣便于結(jié)婚后家庭的和睦理解。

　　而又因為本朝繼承了大唐的制度禮儀，社會風氣相對來說頗為開明，一些規(guī)定倒也沒有后世那般死板教條。

　　對于幾十年交情的王鄭兩家，當然用不著這么麻煩地搞那些婚前溝通。雖然長大后，王晉和鄭惠娘幾乎不怎么來往，但小時候的友誼還在，彼此存在兒時感情，乍然成為夫妻也不會尷尬羞澀，所以，這樁婚事幾乎沒有怎么耽擱拖拉，在雙方家長商談后，很快便進入正式程序。

　　受儒學(xué)禮儀影響，本朝婚禮所須遵守的儀節(jié)已經(jīng)非常繁多，總得歸結(jié)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種，稱為“六禮”。

　　本來普通市民家孩子結(jié)婚，用不著仔細按照這些步驟一一來過，王家的意思是一切從簡為好，畢竟自家的情況在那擺著，犯不著浪費錢財擺闊。

　　疼愛女兒的鄭老旦當然不依，不過這老頭現(xiàn)在對王晉是越看越喜愛，自然不會難為貧窮的親家，拍了胸口承諾說一切花費由他負責。

　　王家老兩口倒沒感覺什么難為情，攀龍附鳳是這個時代的正常價值觀，王虎更是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王晉雖然不說話，心中卻有些黯然慚愧，接受了一部分“王云”現(xiàn)代思想的他，本能地覺得這事辦的有點折損自己“大男人”的面子。

　　婚事禮儀辦得再復(fù)雜麻煩，也用不著新郎官操心，兩家訂了婚期，忽忽幾日，好日子已經(jīng)來到，這場婚禮雖然照顧到王晉趕考的日子，舉行得有點倉促，但在鄭家強大財力的支持下，一點沒有顯出唐突急促來。

　　婚禮當天，王家人在宗族祠堂拜了祖先，然后又在自家拜起香案，燒上五柱高香，一身大紅袍的王晉被眾人簇擁著跪在中堂，向天地拜了。

　　又出了門，在迎親的兩頂轎子前恭敬拜了，喜氣洋洋的王虎領(lǐng)著一幫小兄弟只管把喜糖紅紙使勁向周圍觀望的人群撒了，聲音洪亮的司儀一聲高喊：起轎！迎親隊伍正式出發(fā)。

　　迎親是新郎親自去迎接新娘，鄭家財大氣粗，堅持迎親要用兩頂豪華大轎，去時女轎中要有壓轎人，不過這個“人“是假人，鄭家重金塑了一具涂抹了金漆的木人，穿上紅衣，端坐轎中。

　　另一頂轎中坐了喜娘，新郎王晉騎了一身披紅的高頭大馬走在前面。

　　嗩吶鑼鼓喧天，一路敲敲打打震動了半個洪州城，出來看熱鬧的人群幾乎把幾條大街擠個水瀉難通。

　　一路被看猴戲樣地來到鄭府后，新郎王晉下了馬，卻只能在門外等待。鄭府派出百多名紅衣使者（仆人穿紅）陸續(xù)從府內(nèi)出來，大禮恭敬迎轎，喜娘下轎。

　　然后再由喜娘攙扶出蓋著紅蓋頭的新娘，上了轎子，司儀再次喊起轎后，鑼鼓重新敲起，迎親隊伍便又要在一路圍觀中，打道回王家。

　　這里要插個小曲，迎親的時候，王虎隨了弟弟來到鄭府門口，還是上面的老規(guī)矩，帶著一幫兄弟向周圍鄰居街坊撒著喜錢，卻沒成想突然飛來一顆小石子，打在王虎臉頰上，疼得他直罵娘，正忙碌間，本想不理會，卻沒想到暗中人得寸進尺，不斷有小石頭飛來，片刻間，王虎幾乎被打得滿頭是包，幸虧他混在人堆里，大家注意力又都在新人身上，不然額頭淤青的王二郎非當場鬧個笑話不可。

　　最后，王虎終于找到了罪魁禍首，卻原來是鄭惠娘的弟弟，鄭府小公子鄭旦。

　　這小鬼躲在高高的圍墻上，只拿著把小彈弓不懷好意地盯著下面的自己，王虎火大本想上前收拾小兔崽子，可偏偏司儀此時喊道起轎，事關(guān)三郎面子，只得無奈作罷，悻悻然地說了聲：旦仔好調(diào)皮哩。

　　迎親隊伍轉(zhuǎn)過半個洪州城，熱熱鬧鬧地回到王家，然后新娘出轎，跨火盆，射轎。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入洞房、喝交杯酒、吃子孫餑餑等等繁瑣事情，一一略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