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獲救

　　雖然紀(jì)春琳今晚的表現(xiàn)讓小葵很不滿意，為了龔文彰，她還是快步走到李媽媽身后，低聲說道：“媽媽，夜長夢多。”說話的同時，不斷指著自己手上的戒指，提點紀(jì)春琳。

　　紀(jì)春琳看到小葵的舉動，并不明白。小葵看著著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去瞟小紅。

　　紀(jì)春琳順著小葵的目光看過去，小紅此時低著頭，雖沒有聲音，雙肩不時聳動，顯然是在無聲地抽泣。想到小葵剛才為替自己爭首飾挨打，紀(jì)春琳才明白小葵的暗示，軟了聲音道：“媽媽，這幾年承蒙您照顧，我在這里過得還不錯，也得了些打賞。如果您愿意，我愿用它們來換小紅的賣身契，行不行？”

　　青樓女被贖，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帶走幾件日常的首飾和衣服。李媽媽對春燕寄托了太大的希望，如今低價賣給龔文彰，她心里十分不憤，特意在文書中寫明春燕是凈身出戶，此前得到的衣服首飾一概不許帶走。李媽媽知道這要求極不厚道，聽紀(jì)春琳肯主動放棄，再加上小葵旁邊解勸，笑道：“春燕，媽媽并不是貪圖你的東西，只是瞧你們倆姐妹情深，媽媽我若再不答應(yīng)，不是太不盡人情了么？”

　　李媽媽說著彎腰拉起小紅，輕輕推了一把，“快給春姐兒梳洗，龔公子還在外面等著呢?！闭f完，回頭看著小葵，暗暗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好好監(jiān)督紀(jì)春琳和小紅，自己帶著其它丫環(huán)到前面招呼客人去了。

　　看李媽媽離開，小紅才敢哭出聲。

　　小葵橫著紀(jì)春琳，厲聲說道：“哭什么哭!公子還在外面等著呢，快點收拾了，趕緊走!”

　　小紅怨恨地瞪了她一眼，過來給紀(jì)春琳梳頭穿衣。

　　章六在外面等著，聽說紀(jì)春琳收拾妥當(dāng)，進來將她抱入轎中。

　　李媽媽不愿春燕出門前被龔文彰看到，特意安排閣里兩個最會撩撥人的姑娘陪龔文彰喝酒。她們倆春衫單薄，身子又軟，動不動便象蛇一樣靠過來。龔文彰臉皮薄，推也不是，應(yīng)也不是，好好的繡礅宛如火堆一樣烤著屁.股，聽說春燕已經(jīng)收拾好了，如蒙大赦般起身退出來。

　　轎子在暖香閣后門口等著，龔文彰看見小紅拎著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包裹站在轎旁等著，興奮地跑過來，問道：“姑娘在里面？”

　　小紅點了點頭。

　　龔文彰高興地一拍轎杠，嘆道：“春燕，今日能得償你我所愿，真如同做夢一般。”

　　龔文彰這一拍就象拍在紀(jì)春琳的心頭，嚇得她陡然一驚。擔(dān)心龔文彰會揪開轎簾，紀(jì)春琳連忙用手帕將臉上的黑印擋著。聽到龔文彰在外面吩咐，“抬穩(wěn)著點，別顛著她?！奔o(jì)春琳這才松了口氣，放下手帕，心猶在胸口內(nèi)狂跳不已。

　　轎子一起一伏，紀(jì)春琳的心情亦隨之起伏不定，龔文彰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能接受愛慕已久的女子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么？特別是這女人還是他花大價錢買回來的。

　　紀(jì)春琳將轎簾揎起一道小縫往外偷看。龔文彰打著燈籠在前面給轎夫引路，紀(jì)春琳在轎內(nèi)只能看見他的背。他中等身材，略微有些消瘦，加上剛才聽到他平和的聲音，紀(jì)春琳感覺他應(yīng)該是一個性情溫和的人。這樣性格的人，即使知道自己配合李媽媽欺騙他，也不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吧？

　　紀(jì)春琳將小葵給的荷包拿出來打開，里面居然是十幾個粗重的金戒指。談不上什么款式，唯一的好處便是夠大夠重，要是換成人民幣，值好幾萬吧？

　　紀(jì)春琳挑了三個最大的戒指放入懷中，其余的依舊放進荷包，緊緊攥著。與其到了龔家，被他發(fā)現(xiàn)真相，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紀(jì)春琳揎起轎簾道：“小紅，你讓公子停一停，我有句話要和他說?！?

　　小紅不知道紀(jì)春琳什么意思，勸道：“姑娘，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有什么話到公子家后再說吧。”

　　紀(jì)春琳拍著轎欞道：“快去?！?

　　小紅還沒過去，抬轎的轎夫感覺到橋子里有動靜，停了下來，龔文彰看到轎夫停下轎，連忙走過來，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紀(jì)春琳深吸了口氣道：“公子，請你把燈籠拿過來，看看我的臉?！?

　　“什么!你稱呼我什么？”龔文彰震驚地問，這樣生分的稱呼，除了兩人初識時，龔文彰再也沒有聽春燕這樣叫過自己，現(xiàn)在突然聽到，讓他萬分驚詫。

　　“公子，請你把燈籠拿過來，看看我的臉?！奔o(jì)春琳并不理會龔文彰的疑惑，繼續(xù)堅持。

　　龔文彰不知道紀(jì)春琳這是怎么了，還是聽話地將燈籠舉到轎窗邊。紀(jì)春琳閉上眼，探頭出來，等著龔文彰的判決。

　　“鬼啊~~”兩個轎夫聽到兩人的對話，好奇地圍觀。微弱的火光下，轎中女人半黑半白的臉，嚇得他倆拔腿就跑，邊跑邊叫，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龔文彰的情況稍好一點，他手足無措地望著小紅，問道：“這…這是誰？”

　　聽龔文彰這么問，小紅傷心地答道：“這是姑娘，她上吊被救下后，臉就變成這樣了。”

　　龔文彰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下意識地提起燈籠，想再仔細看看紀(jì)春琳的臉。

　　轎夫的反應(yīng)讓紀(jì)春琳的心宛如被人狠狠揪住，跟著有一種不需要再說謊的輕松。她睜開眼睛，望著龔文彰苦笑，“其實，我該在暖香閣便告訴你真相。只是李媽媽說，如果我敢提前告訴你此事，阻止你替我贖身，她便要將我送進黑窯。我怕了，只能配合她來哄你?！?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龔文彰不高興了。

　　他果然只是看中春燕的容貌!紀(jì)春琳替春燕感到悲哀的同時，將手里的荷包遞出來，“這是我背著媽媽偷拿出來的首飾，你先拿著。剩下的錢，我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

　　龔文彰從紀(jì)春琳的手里搶過荷包，狠狠擲在地上，“你這樣說是什么意思!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難道我是看你長得漂亮才喜歡你的嗎？你怎么可以這樣小覦我!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將轎杠捶得‘嘭嘭’亂想。

　　紀(jì)春琳聽了竊喜，他居然真的不介意自己的模樣被毀，早知道這樣，自己該聽小葵的話鬧起來，替他省點錢。紀(jì)春琳放下窗簾，靠在轎壁上嘆息。

　　小紅看著眼前的變故，不知所措。不敢勸狂怒中的龔文彰，從外面揎開轎簾問道：“姑娘？你還好嗎？”

　　小紅關(guān)心的詢問讓紀(jì)春琳舒了口氣，幸好自己帶她出來，關(guān)鍵的時刻，可以由她幫著緩沖一下。

　　“小紅，”紀(jì)春琳叫道：“你扶我出來?！?

　　“不可以，”小紅急道：“你腳上還有傷，不能下地。”

　　“不要說那么多，只扶我出來就是!”紀(jì)春琳堅持。

　　小紅無奈，只好挑開轎門，伸出手。紀(jì)春琳強忍著疼，哆嗦著站起來，全身的重量壓在小紅的身上，走出來，向龔文彰道：“公子，你喜歡的那個人今早已經(jīng)上吊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叫紀(jì)春琳的自私自立的女人。我們就此別過，等我賺夠了錢，再來找你?！?

　　“你這是什么屁話!”龔文彰將紀(jì)春琳扯進懷里，緊緊抱住，道：“不管你變成什么模樣，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你和我回家去，再也不許說這種話了!”

　　紀(jì)春琳心里又是高興，又覺得歉意，故意扯著龔文彰的衣服，不停地搖頭，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可我真的不是春燕!我叫紀(jì)春琳，我配不上你，你讓我走吧!”

　　龔文彰越聽越惱，索性將紀(jì)春琳打橫抱起來，大步往家的方向走。他雖瘦，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小紅緊跟在后面，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頭，連忙折回身子。龔文彰手里的燈籠掉在地上，早燒得快沒有了，借著最后一點火光，小紅在轎旁找到荷包，撿起來，追上去。

　　到了家，龔文彰一腳踢開虛掩的院門，走進房間，將紀(jì)春琳放在床上。

　　紀(jì)春琳一下子警覺起來，他想做什么？該不會為了表明心意，現(xiàn)在就和自己XXOO吧？紀(jì)春琳緊緊抱住自己，緊張地瞪著龔文彰道：“你別過來!”

　　“春燕…”龔文彰靠上前，想抱住她，好好安撫。

　　“我叫你別過來!”紀(jì)春琳驚恐地大叫，順手抓起旁邊的枕頭砸過去，“如果你真象你所說的那么在意我，就不要逼我!”

　　龔文彰閃過枕頭，看著如臨大敵的紀(jì)春琳，心痛地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和春燕之間一向琴瑟和鳴，從來沒吵過架，突然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在暖香閣待了那么多年，小紅沒少看閣里的姑娘和客人吵架，雖然那是為了找客人要東西，道理還是一樣的。她走上來，小聲地勸道：“公子，姑娘今天累了一天，讓她先睡會，有什么話明天再說，行不行？”

　　龔文彰看紀(jì)春琳垂頭抹淚，心痛得舍不得離開，呆看著紀(jì)春琳不作聲。

　　小紅看看紀(jì)春琳，她既然沒有阻止，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大著膽子，攔在龔文彰面前，趕他，“公子，時間不早了，姑娘累了一天，腳上還有傷，你就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再說吧。”

　　龔文彰貪戀地看著紀(jì)春琳，被小紅推了出去。

　　小紅轉(zhuǎn)身回來，看到紀(jì)春琳緊張地瞪著門，不解地問道：“姑娘，能和公子結(jié)成夫妻，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好容易盼到了，為什么你要這樣對他？”

　　龔文彰的離開，讓紀(jì)春琳松了一口氣，終于安全了。然而小紅的問題讓她無法回答，只能推托道：“小紅，我今天折騰了一天，真的累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日子還長著呢?！?

　　見紀(jì)春琳如此說，小紅只得作罷，大概收拾了一下，兩人睡下。